33、是誰辜負了誰?
約莫半個小時後,老傅的身影從墓園裏出現。
老宋下車替他開門,隨後驅車往機場走,準備回B市。
雲瀟一路上默不作聲,安靜得有些憂鬱,但同樣讓人心疼。
幾個小時後,三人回了傅家。
老傅一到就將自己鎖進了書房,沈如知看到雲瀟回來,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自然而然將她帶到了林繪月的小別墅。
她將雲瀟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鎖了房門才緊張問道:“如何了?”
雲瀟卻垂下眸盯著地板,心口一陣絞痛。
這個房間是沉重的黑白色調,裏頭的布置處處彰顯主人的簡練和內斂,顯然是屬於傅薄俞的。沈如知進出自如的女主人做派,著實讓她不由自主的嫉妒和壓抑。
沈如知見她不開口,頓時皺了眉多了些急切,“說話啊。”
雲瀟繃著臉,不耐煩道:“就像你們計劃的那樣,沒事我先走了。”
沈如知聞言鬆了口氣,嗬嗬笑了笑,“行吧,你先回去讓爸緩兩天也好。我讓司機送你。”
雲瀟沒拒絕,而是快步出了房間,仿佛這樣才能重新喘上氣。
事實上她也不懂傅薄俞此番的目的,選擇告訴老傅自己是他初戀情人女兒這件事,其實風險相當大。如果老傅真的顧念老情人,那就不會再對她下手了。
這樣一來,傅薄俞的計劃就是功虧一簣。
傅薄俞這一步,似乎走得很險。但她很清楚,他做任何決定,都是有目的的。
回到公寓樓下時,天色已經暗下。
雲瀟從傅家的車下來,卻看見自己的公寓亮著燈。
這個發現讓她的腳步頓了頓,首先竄入她腦海的,是傅亦行那個品行不良惡跡斑斑的大變態。
她算是有些怕這個紈絝大少了,每次都能刷新她對無恥和無賴的下限。
正猶豫著,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傅薄俞。
雲瀟咬了咬唇,還是按了接聽。
“站在原地等我。”
電話那頭,是他簡短和有力的聲音。
她想起了昨晚他和她說的話,心緒頓時揪了起來。
而且自己剛到,對方就來了電話,顯然是完全掌控她的行蹤的。雲瀟不自覺地皺了眉,幾分鍾後,他從樓裏走了出來。剛剛在屋子裏的人是他,她害怕和傅亦行糾纏,更害怕傅薄俞知道她和傅亦行的糾纏。
每每想到那次對方的失控,她都忍不住的心涼到骨子裏。
傅薄俞開了車過來停到她身邊,而後載著她開出了市區。
一路上誰都沒有再開口,等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
傅薄俞的車已經開出了市區,這裏是B市周邊有名的信山金龍寺,初一十五前來上香的民眾能將整個大殿擠得水泄不通。
雲瀟有些怔忪看了看傅薄俞,為什麽要帶她來這?
難道是為了上香拜佛祈禱計劃順利進行?
這個想法太諷刺,也讓她心口一陣陣抽痛。
或許是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來了什麽,傅薄俞沉靜的眸子動了動,像是被風吹出了波瀾的湖水,一層一層推疊著光暈,叫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閃。
然而,他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沉聲開了口。
“不要用貶低和黑化我來麻痹自己,你將我想得越糟,你心裏隻會越痛苦。”
他完全看透了她的情緒。
雲瀟負氣摔開他的大掌,冷硬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傅薄俞在月色下黑的發亮的眸子又是一閃,重新攥住了她的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雲瀟被動前行著,晚上的金龍寺沒什麽人,卻彌漫著一股寺廟特有的檀香味。不多久,她被帶到了功德堂。
一邁進大門,她便看見了四周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小格,耳邊還可清楚地聽到附近大殿連夜做法事的誦經聲。
雲瀟下意識地一僵,條件反射般轉身想從這兒逃出去,卻被傅薄俞緊緊拉住了手臂。
“你放手!”
她衝他喊,心中的抵觸和逃避讓她聲音都慌亂了。
可傅薄俞卻沒有鬆手,他的俊顏沉靜,內斂的眸光裏閃著殘酷的堅定。
他抓著她的大手緊了緊,而後緩緩開了口。
“難道,你不想再看看他嗎?”
雲瀟在這一瞬間身子一軟,一下子嗚咽哭出了聲。她的冷靜,她的機敏,在這一瞬間被脆弱打敗,滿滿都是錐心的痛楚。
傅薄俞上前抱住了她,任她埋在胸口痛哭了一會,這才將她帶到了一個小格前。
傅永恒。
這是小格主人的名字。
雲瀟的眼淚根本止不住,眼前的一切更是刺激地她心頭一陣絞痛。
“你手術結束後,我就將他帶到了這裏。”傅薄俞看著她沉沉開了口,“我本來並不打算告訴你,但你畢竟是他的母親,你有見他的權力。”
雲瀟因他的話瞬間悲痛到了極致,她發了瘋似得推開他,朝他大吼,“你閉嘴!我恨你我恨你!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為了你自私的目的害死他!”
傅薄俞將她用力抱在懷中,沉沉開了口,“雲瀟,這個決定是你自己做的,我沒有非逼你參與這個計劃。”
她因他的話心頭一悲,憤然質問,“你確實沒有逼我,可我又有選擇嗎?”
他幽深的眸子沉了沉,緩緩道:“你有選擇的。如果你相信我愛你,相信我不會逼迫傷害你,你就不會選擇參與。兩個人在一起若真的互相深愛著對方,就不存在誰虧欠誰,誰又愛誰多一分。我為你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我心甘情願。可你卻覺得你沒有選擇,你認為我再用恩情逼你妥協。”
“雲瀟,我們之間,又是誰辜負了誰?”他的話將她至於感情的懸崖邊,搖搖欲墜,隨時都能粉身碎骨。
雲瀟痛苦閉上了眼,清秀的小臉早已滿是淚痕。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她推開他,絕望又悲涼。
毫無意義?傅薄俞並不這麽認為。
他內斂的眸子閃過堅毅,緊緊盯住了她。
“我不會讓永恒白白犧牲。”
這話像是安慰,又像極了警鍾,時刻敲打著雲瀟記得她這個決定所付出的代價。
如果她猶豫不決、如果她臨陣倒戈,那麽這個孩子就是被她害死的犧牲品。
這,才是傅薄俞所看中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