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序章(一),狗屁的愛情
山城的深秋天氣依然讓人捉摸不透,時而悶熱難耐,時而寒風刺骨。
深夜11點40,張帆裹著黑色的風衣一頭鑽出龍湖大廈,迎接他的卻是呼嘯淩厲的狂風。
張帆雙手環抱著風衣,緊了又緊,寒風不止,裹在皮鞋裏的雙腳就是兩坨冰,他冷的牙齒打顫,哆嗦著掏出手機看了看,眉頭一皺。
“該死,隻有11度?白天還20度來著,滾他娘的!”
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街邊等滴滴,張帆的目光沿著被大功率路燈照的明亮的大道望去,馬路兩側高樓林立,虹燈閃爍,入眼似是滿目繁華,可此時此刻的自己卻倍感蕭條。
愣了兩分鍾後,滴滴車如約而至,一輛白色的大眾捷達穩穩停在路旁,張帆拉開後門鑽了進去,一股淡淡的膠味在車廂裏,張帆搞不明白,每次他坐滴滴車都會聞到這種讓人不舒服的味道。
已經連續加班兩周了,張帆每天都是晚上11點30下班,他剛剛離開辦公室出來已經是頭昏腦漲,在路邊又吹了幾分鍾寒風,進了汽車又是難聞的味道,一股惡心的感覺在胸口彌漫,強忍著想要嘔吐的異樣感覺,他緊縮眉頭,用力的閉上了眼睛。
開車的師傅是個光頭中年男子,本想開口說話,擺幾句龍門陣,可大概猜到這是一個才下班的程序猿,他知趣的閉上了嘴。
20分鍾後,張帆在一個老舊的小區下了車,昏暗的路燈下,整個小區像一個年邁的老人枯坐在這塊地皮上。
這是一個石油公司的家屬院,應該是上世紀80年代的建築了,原來住在裏麵的石油公司家屬早就搬走完了,剩下這些建築格局與現代社會不太符合的破舊房子專門租給像張帆這樣的外來人士。
按照張帆每月還算不錯的收入,他本可以租個好點的房子,可由於一年前操作股票時被套了一次,欠了20萬外債,直到今天都仍然還剩7萬沒有結清,那是他欠著大學裏處的最好的室友的錢,他選擇留著這筆賬最後來還。
樓道燈光昏暗,張帆靠著感覺摸上了六樓,打開房門後,入眼一片漆黑。她,依然還沒到家。
“已經一周了……”張帆低喃道。女朋友朱霖已經連續一周都比他晚到家了,他心裏默默的記著。
張帆吞了吞口水,最近晚睡比較厲害,他剛剛又被冷風吹了一陣,突然感覺自己嗓子有些發癢,看來已經快要感冒了。
“啪”,打開燈,不大的小客廳裏有張墨黑色長木椅沙發,木漆已有些斑駁了,一個破木頭茶幾,一個玻璃門都破掉的電視櫃上立著一台老舊的長虹牌電視機,這個電視機張帆從來沒有打開過。
張帆蹲下去在電視櫃裏翻找了一陣,好半天後終於翻出一袋感冒靈衝劑,衝好後,有些疲憊的癱坐在長木椅上。
他喝了一口甜甜的衝劑,掏出手機準備給女朋友朱霖打電話,沒有想到,剛剛撥通,開門的聲音就響了。
“不用打了,我回來了。”
朱霖的聲音也有些疲倦,聲音沒什麽力氣,在微黃的燈光下,從門外跨進來一個女人。
朱霖個子挺高,有1米68左右,收身的黑色薄毛衣外套著一件米黃色大風衣,下麵是黑色的緊身棉褲襪配一雙長筒靴。
朱霖是正宗的瓜子臉,五官標致,眼睛又大,雖談不上什麽大美女,但也有些姿色,加上個子高,屬於是走在路上仍是有回頭率的女人,大學時代,張帆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朱霖追到手的。
“怎麽?喝感冒衝劑啊,感冒了?”
朱霖放下藍色的皮包,貼著張帆坐下,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一股混合著酒味的香水味鑽入張帆的鼻孔。“霖霖,你又喝酒了?”張帆突然問道。
朱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收起頭擺正身子,動了動嘴唇:“哪裏,這兩天事務所簽了幾個大單子,晚上開會到很晚,然後又要應酬一下,我就沾了一點。”
張帆看著朱霖有些躲閃的眼神,凝住了身子,腦中回憶起這幾年的事情……
張帆是計算機專業,朱霖是會計專業。
這一對標準的大學戀人選擇畢業後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張帆剛開始是入職一家國企,地點在南京,朱霖自然是跟著跑過去考了一個事業編製。
兩人一起工作了三年,正準備買房子籌劃結婚,可朱霖在河南老家的媽媽突然重病,一下子抽去兩人近三十萬的存款。
當然其中張帆是出了大頭,未來嶽母說是借張帆的錢,可他明白,這就是給出去的,要不回來了。
朱霖媽媽的病是治好了,可兩人買房子的首付款卻少了一大頭。
後來又由於張帆所在國企的單位改製,將他分配到了重慶主城一個分公司,朱霖跟著張帆到了這邊找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上班。
張帆萬萬沒有想到,單位在重慶分部的人際關係非常複雜,過來沒工作幾個月就被安排坐了冷板凳,收入一下子銳減。
一氣之下,張帆辭掉國企的工作,重新拿起自己的專業知識入職了一家創業型的互聯網公司。
由於剛來重慶的時候,期盼著能夠發一筆財,最好能湊齊一個房子的首付款,手賤的張帆炒股失手虧掉二十萬,又平白無故多了20萬外債,所以兩人在重慶這兩年可以說是過得非常不如意……
張帆轉過身子將朱霖摟住,將頭埋入她的長發中。“霖霖,我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朱霖被摟住,但奇怪的是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予肢體的回應,雙手耷拉著,嘴裏說道:“不要這樣說,帆哥,我很感謝你在我媽病重時的幫忙,我不後悔跟著你,帆哥你是個好人。”
張帆不免有些感動,有這樣一個不嫌棄自己的女朋友陪著自己吃苦,他覺得所有的疲憊都可以放下,張帆撇過頭,想親吻朱霖,意圖索取一些愛欲。
朱霖將腦袋微微移開,阻擋了張帆的動作。然後她猛的從張帆懷抱中縮了出來,站起來,退了半步,咬著牙,猛然道:“帆哥,我不想再騙下去了!”
張帆愣了愣,隨即麵露驚訝。
朱霖頓了頓,臉上表情也有些痛苦,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我有其他人了,張帆,我們分手吧!是我對不起你!”
隻覺得氣溫驟降,張帆整個人被凍住在那裏,呆若木雞的看著朱霖,打死他也想不到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向他說出這番話。
張帆並不傻,在朱霖第一次帶著酒氣晚歸的時候,他就開始猜想著最壞的情況了。
他選擇了相信,相信這個從大一開始陪著自己走了8年的女人,相信她能夠在最艱難的時期與他一起堅守,毫無疑問,他的相信不過是紙糊的窗戶,一戳就破。
朱霖正在心裏準備著,應對張帆暴跳如雷的場麵。說不定在這種極度壓抑的情況下,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使用暴力傷害自己。
之所以選擇說出來,是朱霖良心受到譴責,她不願意再對張帆隱瞞下去,至少在這個城市裏,自己已經沒有回頭
路了。
除非張帆肯帶著自己離開這個這裏去到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可那樣的旅途注定是要充滿波折與屈辱,那是仍將繼續下去的壓抑,朱霖無法承受坎坷的漂泊,向現實做出了無奈的妥協。
早在三個月前朱霖便出軌了,第一次出軌後,朱霖意識到這是種無法停止的行為。
流連於大小酒店、賓館的房間,甚至就在無人的辦公室裏,都留下她出軌的蹤跡,朱霖不敢讓張帆知道,她甚至把這個男人帶回家裏幾次,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何種的屈辱?
非常奇怪,張帆保持了冷靜,隻是眼神黯淡無光,他吐了一口長氣,說:“你說說吧!”
“是一個建築公司的富二代,事務所工作中認識的,很有錢,對我很好,我們計劃下個月結婚。”
朱霖快語連珠,幾句話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話雖簡單,可給張帆帶來的卻是極大的震撼。
“這他媽你也信?富二代?結婚?憑什麽?”
聽到這些話,張帆終於控製不住,語氣高昂起來。
“他愛我啊!”
朱霖回道。
“愛?是你功夫很好!讓他很爽嗎?”
張帆的話說的很毒。
“夠了!張帆!你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我也知道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你就當我對不起你吧!”
朱霖眼淚水打轉,略帶哭腔的吼了出來。
大學哲學課的時候,張帆就學過一句話,凡事具有兩麵性,可他媽的糟糕情況是,他已分不清眼前這個女人到底那一麵是真的?
一時間,張帆靜了下來,沒有再說話,氣氛有些詭異,這不像是一個被帶了帽子的男人此刻應有的表現。
朱霖也有些畏懼,人要麽在沉默中死去,要麽就在沉默中爆發,她最為害怕的可能是張帆衝進廚房提著菜刀出來,自己心靈上已有難以愈合的傷口,她實在不想肉體上再受到傷害。
此刻的張帆腦中浮現了多種可能,這些可能在腦中不斷建立,不斷推翻,最後所有神經細胞做出了一致決定。
他決不能像一條可憐的哈巴狗一樣乞求這個女人回心轉意,他能做的隻有放手,讓所有不多的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你滾吧,我今晚出去睡賓館,把所有你的東西都收拾好給我滾吧,記住,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那將是對我和你的侮辱!”
張帆說完,拎起自己的雙肩背包就出了門。
“張帆……”朱霖似乎還有話說,可張帆已經踢踢踏踏的利索的下了樓。
下了樓,張帆落寞的坐在小區的花壇旁,拿出一根香煙,“啪!”,黑夜中,打火機竄出的黃色火苗點燃香煙,狠吸一口後,張帆抬頭望向天空。
那兒沒有月亮,漆黑一片,就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
外麵依然在吹風,空氣略微濕潤,好像要開始下雨了,自己明明喝了感冒衝劑,可此時嗓子更癢了,而且還有了些許痛感。
多年的感情付諸東流,誰的心裏又能好受?張帆隻是將所有的痛苦都封藏在心中,沒有讓它們噴湧出來。
他想盡量的安慰自己,隻要彼此真的相愛過,最後和誰待在一起都是命中注定,可馬上又覺得這不過是牽強的解釋,他的煙越抽越快。
“狗屁的愛情,我愛你媽賣麻花的情!”
用著剛學會不久的重慶話,張帆終於咆哮出來,此時也隻有重慶話最能表現自己的難受。
深夜12點過小區靜悄悄,這一吼聲很突然,也許小區裏還沒有睡的人聽到了,也許正在樓上收拾東西的朱霖聽到了,可又有誰在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