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樊噲大婚
眾人重新落座,推杯換盞,好不熱鬧,但見曹參悶悶不樂,似有心事。黑山便問道“曹兄,我徒弟樊噲品性忠厚,為人丈義,與令妹曹氏年歲相當,在下不才,願意為樊噲伐柯(做媒),不是曹兄意下如何?”
“唉!曹某與樊老弟相交數年,深知其秉性!吾妹乃守寡的不祥之人,若得樊老弟垂愛,本不該推脫。隻因本縣縣令也看上吾妹,欲納為妾,幾次向吾提起。今天又令俺回來勸說。”曹參歎氣地說道。
“如此說來,令妹已經另有高枝,是我們冒昧了!”黑山似笑非笑地問道。
“兄弟何出此言?我都快煩死了!縣令已經年近半百,已經娶了五房妻妾,讓我妹嫁過去,豈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今天過來,正打算勸吾妹盤掉這家店,我們一起去投好友蕭何!”曹參說道。
“哈哈哈!”黑山笑道,“既如此,你盡管去問問你妹妹的,隻要她同意了,我自有辦法。別說小小的沛縣縣令,就是泗水郡守來了,也不敢有二話!”
“不用問了!”一直在門外偷聽的曹氏大聲應道“隻要不用嫁給那個糟老頭,一切但憑兄長做主!”曹氏說完,雙臉霞紅,閃身躲開了。
眾人聽了,都望向曹參。曹參高興地說道“吾妹若能與樊老弟喜結連理,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曹某替她做主了!”
“樊噲,你意下如何?”黑山問道。
眾人又都望向樊噲。樊噲這個七尺壯漢,此時卻不好意思地低頭,搓揉著衣襟,害羞地答道“隻要曹姑娘不嫌棄樊噲,樊噲自然樂意!請阿大和師父做主便是。”
“好!”黑山拿起麵前的一碗酒,說道,“這事就這樣定了!明天到官府登記,後天就拜堂成親如何?”
眾人聽了表示讚同,都舉起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聽聞令妹有三不嫁,明天我們也準備一下,絕不能虧待今妹!”黑山答道。
曹參說道“那是吾妹見煩了那些不三不四的求婚者,胡亂說的,目的是拒絕那些亂七八糟之人。豈可當真?”
樊大也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一家在太原郡落難,受了兄弟的大恩還未報,今天又蒙恩公做主,使噲兒娶得佳配,請受樊大一拜!”
“兩位不必客氣。皆因有令妹的‘三不嫁’,才留下佳緣,這‘三不嫁’立此大功,這三樣一樣都可少了!再說樊噲與我有師徒之情,何必在意?你們盡管去安排,其它的交給我來安排!”黑山笑著說道。
喜事談妥,大家都開心,推杯換盞。這時酒館又來了一桌客人,一個粗大嗓門大聲叫道“老板娘,來桌好酒好菜!他奶奶的,天天修路,累死咱了!”
樊噲一聽這聲音,立刻說道“是曹大哥的好兄弟劉季來了!俺去和他打個招呼,咱明天要結婚了,得和他說一聲!”
黑山聽到劉季二字,渾身一震,這劉季不就是漢高祖劉邦嗎?黑山很快就鎮定下來了,微笑道“既然如此,你快去快回!”
樊噲立刻起身出去了。黑山又對曹參說道“這個劉季,聽他的聲音挺豪爽的,不知是何許人也?”
曹參聽了,喝了一大口酒,介紹了“這個劉季,乃豐邑劉寨劉太公的三兒子,劉家有地數百畝,也算是殷實人家。這劉季自小不喜桑田,劉太公便花重金把他送入馬公書院讀書,拜儒家馬維為師。剛剛開始還好,兩年後他就坐不住,有一次和同學打賭,偷了老師的帽子當尿壺,因此被老師逐出師門。”
“哈哈哈!”眾人聽到這裏,都哈哈大笑。
曹參繼續說道“被逐出書院後,劉季又改習武了,又和幾個江湖人士學了兩年劍法,說是要去遊學天下,不做大官不回來。就去投奔信陵君魏無忌。不巧,剛到大梁,還未見到信陵君,信陵君就去世了,隻能四處遊蕩。前幾年回來時,已過而立,依舊一事無成。回來後,劉太公本想給他說門親事,讓他成家收心,好好務農。結果大戶人家嫌他不務正業,平常人家子女他又看不上。所以至今依舊單身一人。
“劉季雖不務正業,但其好義,縣府官吏,屠豬販狗都是他的好友。一開始都帶到自家中大吃大喝,日子久了,兩個嫂嫂不樂意了,劉季每次帶朋友回家喝酒時,她們敲刷鍋敲碗來表示不滿。劉季隻好帶著朋友來沛縣,常來我妹妹這裏賒酒飯。說來也奇怪,本來這個店生意不溫不火,自從劉季來賒賬後,三教九流都跟著來這邊吃飯,生意也紅火起來了。”曹參濤濤不絕地介紹道,“他今天應該是被派了徭役,去修路剛回來。”
黑山聽了曹參的介紹和後世史書記載漢高祖的內容差不多,劉季幾次想把曹氏娶回家,劉老太公都因為曹氏是寡婦反對,後來曹氏生下劉肥,劉老太公隻讓劉肥認祖歸宗,始終沒有承認曹氏,可見古代寡婦的生活是多麽艱辛。黑山想了想,對曹參說道“看來這個劉季真是豪爽之人啊!”
一會兒,劉季在大廳大聲吵了起來“曹妹子,你要嫁人就嫁給我劉季。別看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是總比屠狗的樊噲強吧?”
曹參聽到外麵的吵鬧聲,不好意思地說道“幾位先坐,待我過去看看!”說完立刻起身出去。
原來劉季早就看上曹氏,幾次回家向劉太公提出要娶曹氏為妻。劉太公皆因曹氏是寡婦,不答應。這個年代,寡婦的社會地位十分低下,劉季也沒有辦法。今天得知樊噲要娶曹氏,當場就不樂意了!
“大妹子,樊噲他一個屠狗的,有千金聘禮嗎?能找來千石官員為你主婚嗎?實在相瞞,我已經托人寫信給蕭何了,你知道蕭何不?那可是咱沛縣走出去最大的官了。他肯定能幫俺謀個官職的,憑咱這人材,將來肯定讓你吃香喝辢!”劉季死皮賴臉地勸道。
“劉季!我是個寡婦,我隻想要個丈夫在家裏陪我!我隻要一個家你懂嗎?”曹氏說道。
吵了一會兒,人越圍越多,街坊鄰居們都知道了怎麽回事了,紛紛指責劉季破壞別人的婚姻大事。曹氏幹脆躲進屋裏不出來。
黑山見鬧得差不多了,才走了出來,在大廳中央正襟危坐,幾個手下分開筆直地站在兩邊。眾人見這個陣勢,立刻安靜下來,都望著黑山。
劉季仔細端祥黑山等幾人,見這幾人個個棉布衣袍,臉色黝黑,氣度不凡,一時看不出來路,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酒館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黑山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相麵了,本人張半仙,精通相麵,看這幾位壯士氣度不凡,不防報上名來,我給你們免費算算。婚姻自有天作之合,冥冥中自有注定,強求不得!”
“得了吧!我看你毛都沒長齊還會算命?我劉季走南闖北十多年,還能讓你忽悠了?”說話的正是劉季。
黑山見劉季身材高大,滿臉胡子,雖然相貌堂堂卻帶有五分流氓氣,和後世史書對漢高祖劉邦的描述相差甚遠。於是假裝掐指一算,故作神秘說道“劉季,你少學文不成後學武不入流,在外漂泊十年至今一事無成且身無分文。是也不是啊?”
“這個有什麽稀奇?半個沛縣的人都知道我劉季的過去!”劉季不屑地答到。
“外黃縣的張耳、陳餘,以信陵君的門客自居,專門收留各國反秦的青俠。朝庭一直在全國通緝。如有發現陳餘、張耳的人和同黨,向官府舉報,可以算是斬首立功!”黑山突然說出一些不相幹的話。別人都不知道什麽意思,唯獨劉季心裏明白正是張耳同黨指的是自己,好在他久厲江湖,麵不改色,卻也不敢再抬杠了!
劉季身邊一個身材槐梧的漢子卻不樂意了,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咱叫周勃,有本事幫俺也算算,算準了咱就服你!”
周勃在曆史上可是劉邦手下的大將,後來還當了丞相。黑山微笑道“周勃,你有將才,隻惜現在懷才不遇,當喪事的吹鼓手。你若從軍,十年內可當將軍。”
“在下夏侯嬰,也給俺瞧瞧!”一個瘦高個,自稱夏侯嬰說道。
曆史上夏侯嬰隻是縣衙的一個車夫,後來追隨劉邦起兵,劉邦有一次被項羽的的手下英布追得四處逃竄,在半路上夏侯嬰遇到了劉邦和呂後生的一對子女,就是後來的漢惠帝和魯元公主,便把他們收上車來。因車輛過重,馬跑得不快,敵人又緊追在後,劉邦特別著急,好幾次用腳把兩個孩子踢下車去,想扔掉他們了事。但每次都是夏侯嬰下車把他們救上來,一直把他們載在車上。夏侯嬰趕著車子,先是慢慢行走,等到兩個嚇壞了的孩子抱緊了自己的脖子之後,才駕車奔馳。劉邦為此非常生氣,有十多次想要殺死夏侯嬰,但最終還是逃出了險境,把漢惠帝、魯元公主安然無恙地送到了豐邑。漢朝成立後,因功封為汝陰侯。
“做為一名馬廄司禦(駕馬車的小吏),你馬車駕得不錯,如果跟對主人,也有一翻功業!”黑山說道。
“在下盧綰,請先生為我解惑!”劉邦身邊一名白衣士子打扮的青年對黑山拱手施禮道。
盧綰在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不僅是劉邦的同村發小,兩個人還同日出生,同窗同學,深得劉邦的信任,後來劉邦在沛縣起兵抗秦,盧綰以賓客的身份相隨。劉邦稱帝之後,盧綰因功被封為燕王,後起兵反叛被漢高祖滅門。
黑山見盧綰知書達禮,也點點頭說道“你與劉季同鄉同窗同年同月同日生卻不同命,你和劉季一起則相衝。你應該先入官學,再從小吏做起,雖不能大富大貴,卻可平安幸福。
“多謝先生指點迷津!盧綰來日再清教!”盧綰又施禮,說道。
連續給幾人“相麵”,眾人開始信服,沒有了剛開始的吵鬧。
劉季也學盧綰,鄭重地向黑山行禮道“先生所言,令人萬佩服,剛才是劉季失禮了!望先生不計前嫌,為劉季指點一二。”
黑山略思一會兒,想起史書對漢高祖的記載,便說道“劉季,你本來是孤家寡人之命!先看看你的右股是不是剛好七十二顆痣?”
“我的屁股幹淨得很,一顆痣也沒有!不夠前段時間服徭役,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釘板上,傷疤倒是有一片。”劉邦答道。
周勃和夏侯嬰聽了,立刻和劉季到雅間扒開褲子去數。一會兒三個出來,夏侯嬰說道“我們兩個數了幾遍,沒有七十二,正好五十四個疤痕。”
“此乃天意也!也不錯,不久後,你會當個小吏,兩年後,取個絕色女子為妻!隻要你忠於朝庭,可保餘生富貴!若是作奸犯科,新帳舊帳一起算,什麽後果,你自己明白,不用我多說!”黑山故做神秘地說道。
此時,眾人已經對黑山佩服得無股投地,對黑山的說法沒深信無疑,隻有劉季不以為然,過後向曹參打聽這個張山的來頭,曹參說道“他是樊噲的師傅,張山的手下都喊他帥長!”
“我以為是什麽大來頭,原來隻是個帥長(管五十騎的軍官)!”劉季嘀咕著,心裏更加不以為然了。
樊噲結婚當天,曹氏酒館張燈結彩,十分熱鬧。樊噲的人緣不錯,左鄰右舍、親朋好久都來相賀。
劉季也帶著幾個朋友來了,他今天特地穿上一件嶄新的衣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進大廳就高聲嚷嚷道“劉季賀萬錢!”說完將一張寫著“劉季賀萬錢”的字條交給司儀,說道“告訴樊噲那小子,這字條好好收著,待俺老劉大婚時,讓他拿字條來,老子也當他賀萬錢。”
這個年代,婚宴上除了當官的貴賓做主位,其他客人都是按賀禮多少排座位的。司儀接過劉季的白條,十分為難,急忙報告給樊大。樊大早就聽說了劉季的秉性,毫不在意,把劉季等人安排到主桌旁邊的位置。
沛縣縣令姓喬,今年已經年近五十,本來在楚國碭縣為官,降秦後剛調任到沛縣為縣令。聽說曹氏令可嫁給屠狗的樊噲,也不嫁給他做妾十分生氣。手下人見老爺不高興,便說道“他奶奶的,樊噲一個屠狗的也敢和老爺搶女人,隻要您一句話,屬下立把樊噲丟入監獄,把曹氏綁到府中來!”
“糊塗!”喬縣令罵道“你以為現在還是大楚,可以為所欲為?現在是大秦了!一切隻能依法辦事。走,我們也去看看,看誰給這個狗屠撐腰,敢和我搶女人!”
百姓結婚時縣令來賀,本來就是非常有麵子的事。喬縣令參加過好多次富商和豪紳的酒宴,每次都被眾星捧月般,坐在最尊貴的位置。
樊大見喬縣令到來,十分熱情地將喬縣令迎進大堂,正想把他讓到旁邊的位置時。喬縣令已經習慣地踱到中間最尊貴的主位,坐了下來。
這下樊大慌了神了,別人不知道,他們父子倆可是明白黑山等人的身份地位。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喬縣令換位置,也著實不妥。急忙親自到客房向黑山解釋。
黑山聽了樊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聽明白。笑著答道“無防,讓父母官坐主位也是應該的!我們就坐下麵吧!”
“實在對不起,委屈兄弟了!”樊大這才鬆了口氣,又是道歉一番才離去。
黑山轉頭對身邊的人說道“肉餅、張進、大雄,你們三人戴上頭冠,為樊噲撐撐場麵。
“好!等下我們就看看那縣令坐在我們上將軍的上首是什麽樣的滋味!”張進笑道。三人便各自去梳頭戴冠。肉餅此時已經是左更爵位,張進和大雄也因戰功升爵為左庶長了。
大廳內,喜宴開始前,按風俗要先展示男方的聘禮。劉季早已經按奈不住,嚷嚷道“曹寡婦不是說沒有千金為聘不嫁,沒有千石官員主婚不嫁嗎?大家都來欣賞欣賞狗屠的千金聘禮。”他故意稱曹氏為曹寡婦,稱樊噲為狗屠來發泄胸中的醋意。
好在眾人都不和劉季較真。這個年代許多窮人家結親,為了麵子經常會誇大聘禮和嫁妝,雙方都心照不宣,一般也不開箱檢查。但是今天劉季一喊,他下麵幾個哥們一起哄,不開是下行了!
曹參隻好讓司儀打開裝錢的箱子。眾人雖然都不信這個用紅綢綁著的箱子裏會有千金。都伸長脖子看著司儀解開紅稠,掀開箱蓋。滿滿一箱金子閃著金色光芒映在每個客人的臉上。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金子,都驚訝地看著,嘖嘖稱歎!
劉季是見過世麵的,本來想難堪一下樊噲,見這麽多金子也隻好啞口無言,以為樊噲是找到哪家富戶借來撐場麵的,婚後再還回去。轉頭見喬縣令坐在主位上,以為是曹參請來當主婚人的。心中雖然佩服曹參有麵子,能請動喬縣令,轉頭一想,這個喬縣令也才是五百石的官,離千石還差好多級呢!為了掰回剛剛丟的麵子,又故意大聲說道“果然是千金為聘,相信千石官員為主婚人也不會讓大家失望吧!”
在場的都知道,千金雖多,在沛縣找個別富戶暫借來撐撐麵子還是有可能。這千石官員,縣令才五百石,沛縣肯定請不到更高的了,紛紛開始指責劉季無禮取鬧了。
這個時候,新婚佳人走進大廳。樊噲身穿一身新衣服,披著紅花,這個年代,新娘還不興戴紅蓋頭。隻見一身紅裝的曹氏,今天略施淡妝比平時更加漂亮迷人,引來眾人的羨慕和稱讚。劉季此時更是象打破陳年醋壇子,不是滋味。
正在這時,司儀高喊“有請主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