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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寒×袁 思穎(除了你這裏,我無處可去。...) 完

  袁思穎對家的概念, 就是暴力、妥協,和無力反抗。


  父親對外是無數人羨慕很多人巴結的企業家,然而他在大眾視線中披的那張事業有成愛家愛妻的皮, 到家就會撕得粉碎。


  她和母親不得不承受著他帶來的痛苦。


  可是不知情的外人還要各種誇讚母親有個好丈夫,她有個好爸爸。


  甚至就連學校裏愛和他玩的那些同學, 絕大多數都是受了各自父母的叮囑, 說隻要和她拉近關係, 成為她的好朋友,不管是父母還是他們, 都能順利很多。


  袁思穎從小見慣了偽裝,所以並不會真的對誰好。


  既然有人要巴結她,那就巴結好了。


  而她驕橫的性子底下, 是一顆最敏感的、帶著一些病態的心。


  她從不會對任何人有好眼色, 也不會好聲好氣地說話。


  沒人教過她你要怎麽跟人相處。


  母親在出事之前,整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懦弱至極。


  父親這麽多年來,除了保證給她充足的零花錢, 沒有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


  她從他那裏得到的,是謾罵、毆打, 不僅身體上受□□,精神上也被踐踏。


  她小學畢業那年,考完試回家趕上母親被救護車拉走。


  袁思穎有那麽一瞬,覺得, 母親是不是要解脫了。


  但並沒有。


  父親給母親用最好的藥, 在醫院一天的花費都要好幾千甚至上萬,他毫不在乎, 隻為了搏個中國好丈夫的名頭。


  有病。


  袁思穎不止一次地罵過他。


  而隨著時間的移動,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心理上好像也不健康。


  她不會對任何人說軟話,甚至她說出來的話會咄咄逼人到讓人反感。


  她的身邊來了一批又一批的阿諛奉承者,又走了一個又一個受不了她脾氣的人。


  來來□□,最後隻剩下一個從幼兒園就陪著她的趙明陽。


  她並不把趙明陽放在眼裏。


  他不過也是受了他父母的鼓動,才賴在她身邊的。


  可他不知道,她的父親才不在乎她和誰關係好,更不會因為她去拉進和她朋友父母的關係。


  趙明陽守在她身邊,就是白費力氣,還不討好。


  她甚至罵過他讓他滾,不要跟著她。


  可他不聽,像個癩皮狗,甩都甩不掉。


  至於對梁Z的針對。


  倒也不是特意針對。


  袁思穎對誰都這樣,那會兒那樣說話也隻是她脾氣就是這般。


  無禮又沒教養。


  但後來梁Z親口自我介紹,似有若無地反擊她,讓她心裏很惱火。


  再加上某天和陶桃在廁所的爭執,徹底激起了她病態的心裏麵,那股惡魔一樣的衝動。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做了壞事。


  做完後會覺得暢快,又矛盾的難安。


  後來袁思穎在心理治療和精神治療上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覺得暢快,是因為這些年長期被毆打卻無法還擊的壓迫,讓她心底生出了畸形的反抗。


  所以才會在受到哪怕隻有一點點刺激後就控製不住地去做有損別人的事情。


  至於她的難安,其實就是殘存的良心難安。


  沒有人知道,在她偷了梁Z那張速寫,晚上在房間把速寫燒掉後,用鉛筆刀在自己的胳膊劃了一道口子。


  每次她做了錯事,不由自主地傷害了別人後,她就會躲起來,用小刀劃傷自己。


  仿佛隻有這樣,她心裏才會好受些。


  她也試過不去做對別人不利的事。


  可是隻要一道那個關頭,她就會被住在心裏的惡魔所牽製。


  似乎掙脫不掉這頭惡魔的控製。


  她知道自己不正常,她想要求救。


  但是,但是要找誰呢?

  如果她去看醫生,被父親知道了,怕她是個神經病的謠言傳出去的父親將會是更狠地毒打她。


  她的身上,除了胳膊、脖頸,還有小腿,剩下的不會露在外麵的皮膚幾乎常年傷痕累累。


  袁成健那麽愛護他的名聲,當然不會讓她損害一分一毫。


  因為梁Z速寫的事,她被老師找,說要見她的家長。


  她當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家人,因為怕父親知道了要懲罰她。


  然而,父親還是知道了。


  因為老師沒有等到她的父母去學校,就做了家訪。


  而好巧不巧,平常不怎麽回家的袁成健那晚剛好在家。


  在得知她在學校裏做的那些事,等老師離開後,袁成健就狠狠地教訓了她。


  袁思穎被他從屋裏用腳踹在肚子上,直接踢出門外。


  她身上隻穿了一套睡衣,穿著拖鞋。


  什麽都沒有,手機也沒拿。


  其實可以去醫院,去母親的病房呆一晚。


  但袁思穎不想去。


  她一想到母親像個植物人躺在病床上,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樣子,就特別暴躁。


  最後兜兜轉轉,就去了離家不是很遠的那個公園。


  她在一處相對僻靜基本不會有人經過的地方坐下來,最後就這麽困倦地睡了過去。


  沒想過會有人好心地施舍給她一件外套。


  更沒料到,那件外套是孟寒的。


  可,就是他的。.

  天氣越來越冷,孟寒在一個周六找了江岸打完籃球要回家時天色已經變黑。


  他穿好衣服,抱著籃球離開球場,為了在這麽冷的天兒裏早點回家,他和上一次一樣,打算穿過公園抄近路。


  然而,孟寒卻在進入公園後沒多久,就看到前麵有個女孩子。


  身上穿的睡衣隻有薄薄一層。


  腳上那雙兔子拖鞋倒是很熟悉。


  他跟著她一路走,走到那條小路上。


  她在那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孟寒停下腳步,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她熟悉了。


  他曾經在這裏給她披過一件外套。


  那會兒他雖然困倦,神思也混亂,但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女孩子要在公園長椅上過夜。


  而這個女孩兒,竟然是班上的那位,最不招人待見的,袁思穎。


  他杵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


  袁思穎也看到了他,臉色僵住,又很難看。


  大概是不想讓他看到平日裏那麽高傲的她這麽狼狽的樣子。


  或許,更怕他說出去,帶動其他人嘲笑她。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孟寒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從她身側走過去。


  袁思穎的身體隨著他消失的背影漸漸鬆緩下來。


  然而,她剛低垂下頭,就又看到自己的麵前出現了一雙鞋。


  男生的。


  袁思穎一驚,惶然抬頭,目光驚慌地看向對方。


  孟寒站在她麵前。


  “外麵很冷,會凍壞的,”他好心對她說:“回家去吧。”


  袁思穎撇開眼,繃著臉冷冷道:“關你屁事。”


  “你回不回?”他問。


  袁思穎被他戳到痛處,紅著眼嗓音尖利地說:“不用你管我!你憑什麽要求我必須回去!”


  孟寒不知道她為什麽對回家這麽抵觸,好像家裏有什麽可怕的怪物似的。


  他也沒打算打聽。


  他隻是,受不了眼睜睜地看著她要在這麽冷的天兒裏在這兒過夜。


  真的會凍壞的。


  “不回就跟我走。”孟寒說完就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袁思穎才被袁成健打了一頓,身上到處是傷,這會兒又是冬天,袁成健沒那麽多顧忌,所以她這會兒,遍體鱗傷。


  在孟寒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她就痛地哼了聲,幾乎要哭出來。


  孟寒下意識地急忙鬆開手,可他又很奇怪,他明明沒有用力。


  她為什麽會疼?

  難道……


  孟寒看了她一眼。


  此時的她和在學校裏判若兩人。


  在學校那麽不可一世,高傲的像隻孔雀,而現在,她的頭發都很淩亂,身上隻有一套睡衣,踩著還露腳趾的拖鞋。


  怎麽看怎麽像逃出來的。


  某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磨滅。


  孟寒希望他想錯了。


  他拉著她去了一家網吧,幫她付了包夜的錢給她開了一台電腦。


  什麽都沒說,然後就走了。


  袁思穎呆呆地坐在電腦椅上,雙腿蜷縮,腳踩在椅子邊緣處。


  神思混沌地想哭。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哭。


  袁成健那樣打她,她都悶不吭聲,也不掉一滴淚。


  被孟寒一點點好心好意對待,她就覺得萬般委屈。


  為什麽一個和她不對付的同學都能這樣對她,為什麽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卻一言不合就拿她發泄出氣。


  網吧裏每個人都帶著耳麥,無暇顧及旁人在做什麽。


  這也就讓袁思穎稍微放下了戒備心。


  她稍微往上推了推袖口,胳膊上的傷痕一下子就露了出來。


  孟寒拎著東西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胳膊上青紫的傷痕。


  他心裏的猜測似乎在得到證實。


  他沒有立刻過去。


  而是等她把傷遮好,才走到她旁邊,把買給她的東西放到她的電腦桌上。


  正要轉身離開,聽到身後的女生倔強又冷漠地說:“你想怎麽跟別人說都隨你便,我不怕。”


  明明很怕。


  她怕他說出去。


  可語氣還這麽咄咄逼人,逞強著說你愛怎麽說怎麽說,反正我不怕。


  孟寒沒回頭,隻留給她一句:“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


  她聽到他這樣說,才放心下來。


  等他走出去,袁思穎才扒拉開他放下的袋子,裏麵有一杯熱奶茶,一些可以飽腹的蛋糕和小零食,還有礦泉水,再就是一條毛毯。


  她咬了下嘴唇。


  把毯子展開披好,捧著那杯奶茶,喝了起來。


  陌生的溫暖漸漸將她圍裹住。


  那晚之後。


  直到初三畢業。


  孟寒又在同一個地方見過她幾次。


  她不再抗拒他的好意,也不再警惕防備著他。


  孟寒會陪她坐在長椅上。


  但並不說話。


  天色晚了後,他就領著她去那家網吧,給她付包夜費,準備好吃的和喝的,然後離開。


  她像是他好心救助的一隻流浪的小狗。


  而在學校裏,他們形同陌路。


  誰都不會提及在學校外的那點交集,甚至一句話都不會和對方說。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來年三月份。


  梁Z的腿突然可以行走的那晚,袁思穎放學後沒有立刻回家。


  現在她每次回家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敢回去。


  她坐在那個長椅上,從書包裏摸出一把鉛筆刀來,正抿著唇想要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上一道。


  因為今天在學校裏和梁Z說話時又咄咄逼人了,更因為,她故意把手機裏那張梁Z和鹿楚在醫院相擁的照片發到了貼吧的樓層裏。


  她還是在控製不住地傷害別人。


  她不想這樣的,可是她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和語言。


  就在刀尖抵到她皮膚上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用力地抓住。


  孟寒從她的手中奪過鉛筆刀,直接扔進垃圾桶裏。


  他皺眉冷聲問:“你瘋了?”


  袁思穎的目光淡漠,她仰頭瞅了他一眼,又垂下。


  “不用你管。”


  她說完就起身背對著孟寒走遠。


  頭也不回。


  不要你管。


  我的劣根性根深蒂固,我拚命壓製著都無法改掉。


  它還是會跑出來傷害別人。


  我不想讓我這汙濁不堪的人生,玷汙了你那麽美好的生活。


  所以,在初三畢業後,袁思穎從孟寒的世界裏消失了。


  陶桃說她去了國外。


  是。


  她確實去了國外。


  初三畢業前夕,母親去世。


  袁思穎心裏這下沒了任何牽掛和顧忌,第一次試著反抗了袁成健。


  威脅他如果不送她出國,她就把他家暴的事都抖摟出來。


  袁成健為了好名聲,把她送出了國。


  好名聲帶給他的當然不止是心理上的滿足,還有金錢上的財富。


  一旦這個名聲敗壞,迎接他的就是股票下跌,甚至企業破產也說不準。


  袁思穎在陌生的國度,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孤獨旅程。


  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求醫,一個人上學。


  什麽都是一個人。


  但真的有在努力地生活。


  手機裏存著一個國內的號碼。


  是她在別的同學的同學錄中偷看來的。


  備注是孟寒。


  從未聯係過。


  她的衣櫥裏有一件衣服,黑色的外套,男式的。


  偶爾會穿一次。


  然後再清洗幹淨,小心妥帖地掛進衣櫥。


  這幾年,趙明陽來找過她幾次。


  袁思穎對他也不再和原來那樣高高在上。


  在心理治療和精神治療的輔助下,她正在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像個正常人。


  趙明陽卻看著她,笑著說:“穎穎,你變得陌生了。”


  袁思穎不說話。


  每個人都會變吧。


  熬過了最艱難的高中,她開始步入大學。


  才覺得自己的生活好一點,惡魔卻找了上來。


  袁成健找到了她。


  到她住的地方一通鬧。


  時隔幾年,袁思穎再一次被家暴。


  她躺倒在地上,看著袁成健發泄完猖狂地甩門走掉,忽然沒有一絲力氣。


  她這麽努力地想要活著幹什麽呢?


  到頭來都沒有用。


  當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爬出泥沼的時候,總會又被深深地拽回去,跌的更狠。


  讓她喪失掉活下去的信心。


  她慢慢地爬起來,拖著著渾身是傷的身體,走到窗邊。


  打開窗戶,爬上去。


  夜風很涼,吹的她腦袋疼,頭暈目眩。


  邁出這一步,就真的徹底解脫了。


  再也不用掙紮著往前挪,再也不會感覺到痛苦。


  就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刹那,掉在地上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了來電鈴聲。


  是她特意為某個人設置的與其他人都不同的來電鈴聲。


  袁思穎的心忽然一滯。


  腦子裏閃過曾經和他的那些過往。


  每次他都不怎麽說話,也從不過問她怎麽了,就隻是帶著她去網吧,給她買吃的喝的,把她安頓好就走。


  和他走過的那條路,她在夢裏也來來□□走過很多遍。


  想聽一下他的聲音。


  想聽聽他為什麽要突然給她打電話。


  她退了回來。


  撿起手機,點了接通,把手機放在耳邊。


  沒有說話。


  對麵也沒有說話。


  但她能聽聽到他的呼吸。


  良久。


  他終於開了口。


  他低低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我有句話想跟你說,”頓了頓,他才繼續道:“就……那什麽,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瞬間讓她淚如泉湧。


  這世間的事情似乎永遠都是這樣不湊巧中帶著無限巧合,造成一次次的陰差陽錯和恰好及時。


  如果他沒有打這通電話。


  如果她聽到了他的來電沒有接通。如果,她沒有聽到他親口告訴她的這四個字。


  或許,她真的就放棄了。


  可現在,她想再試一次。


  就再試一次。


  袁思穎坐在一片狼藉中,捧著已經掛斷通話的手機哭得不能自已。


  後來大學四年,她換了好幾處住所,都是為了躲避袁成健找到她。


  再然後,她回了國。


  而這時,孟寒出國讀研去了。


  袁思穎並不知道他的消息。


  她也沒妄想過,能和他怎麽著。


  她隻想好好地活著。


  本來沒想過再和袁成健扯上什麽關係,但袁成健在她在明城工作了三年後,得知了她的消息,又找上了門來。


  出租屋被弄的亂七八糟。


  她辛辛苦苦收拾的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被他一手摧毀。


  袁思穎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好好地活下去。


  要麽她死,要麽他亡。


  為了不讓自己被他再次毆打,袁思穎連鞋都沒有穿好,就逃了出去。


  她一個人沿著馬路往前走。


  身上還穿著今天上班穿的職業套裝,隻不過裙子都有點撕裂了,隻能用手抓著破的地方。


  狼狽的要死。


  這幾年雖然治療有效,但她很容易被情緒主導,尤其是再次經受之前遭受過的家暴時,會更加容易放棄生活。


  這會兒袁思穎站在河邊,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麵,就很想一頭栽進去。


  她感覺自己怎麽都逃不出惡魔地追趕。


  不管她怎麽努力的生活,她都走不出去。


  孟寒回國後就進了梁Z在的那家律所,今晚加了會兒班,這個點才從律所出來往住處趕。


  因為才回國不久,買了車還沒提,得過幾天才能開車上下班,目前就隻能坐地鐵。


  在沿著河邊的路往前走時,孟寒敏銳地感覺前麵那個女人有點不對勁。


  光腳站在這種地方,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淩亂。


  不知道為何,他的腦子裏就想起了曾經的那個人。


  他走過去,低聲溫和地問了句:“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也許,一念之間,就能拯救一個人。


  他隻是這樣想的。


  麵前的人扭臉,孟寒愣住。


  袁思穎也怔住。


  她完全沒有想到,她上一秒還在想他,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裏。


  玄幻到讓她覺得自己在做夢。


  一直抓著裙子的手攥的更緊。


  她沒敢說話,怕他已經不記得自己。


  畢竟,距離上一次那通電話,已經過去了七年。


  而他們,整整十年沒見了。


  他把她忘了也很正常。


  孟寒緩緩眨了下眼,一身得體西裝的他忽然有點局促起來。


  還是開了口:“好久不見。”


  袁思穎垂下眼,撇開視線,輕聲回:“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好像是每一個久別重逢的人會說的一句話。


  “你在這兒……”孟寒問。


  “沒做什麽。”袁思穎別開臉,風吹著她披散的頭發,遮擋住了她的表情。


  不能否認,她的皮相是美豔漂亮的,而且是很有攻擊性的漂亮。


  讓人覺得是那種冷豔的性感。


  孟寒並不信她的沒做什麽。


  他低頭,看到了她的腳側麵都有劃傷,小傷口在輕微滲血。


  手一直扯著裙子的一處地方,不肯鬆手。


  孟寒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來,遞給她。


  袁思穎詫異地看向他。


  “係在腰上,不用一直拿手捂著。”


  她窘了下,低聲對他說了句謝謝,接過他的外套來,就這麽用了他名貴的西裝。


  孟寒沒有問她為什麽沒穿鞋,隻是對她說:“跟我來。”


  袁思穎就跟在他的身後。


  她抬眼瞅著他的後背看,寬闊,硬挺。


  好高啊。


  她神思還混沌著,就被他領進了一家鞋店。


  孟寒讓導購員為她選了雙舒適的鞋子,直接買下來讓她穿著跟他出來了。


  “吃飯了嗎?”他扭頭問她。


  袁思穎搖了搖腦袋。


  他就又帶她在附近的一家店吃了晚飯。


  晚飯也吃完,孟寒問她住哪裏,看意思是想送她回去。


  袁思穎瞬間就猶豫了。


  “我……”她不知道要怎麽說,最後就隻能道:“我離得很近,你不用送我。”


  說完就率先快步走了。


  袁思穎一路走到一個廣場,在花壇邊坐下來。


  正吹著冷風發呆,孟寒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側響起:“要我送你去網吧嗎?”


  袁思穎愣愣地抬眼,抿唇。


  “走吧。”


  他把她拉起來,然後就鬆了手。


  袁思穎跟著他往前走。


  最後沒有去網吧,而是帶她回了他的住處。


  孟寒讓她進來,袁思穎很拘束地走進客廳。


  “今晚我要加班搞案子,你去房間睡。”孟寒說完就倒了杯水,喝了幾口後繼續說:“我一會兒把床單被套都換套新的。”


  袁思穎連忙道:“我睡沙發就行的……”


  孟寒看了她一眼,“臥室空著也是空著,睡屋裏吧,舒服些。”


  她沒再拒絕。


  等孟寒把床單被套換了新的後,就讓她回屋去睡了。


  他在客廳抱著電腦整理工作上的事情,總覺得不太能安心。


  最後孟寒放下電腦,拿了鑰匙出了家。


  在住所附近的衣服店買了套女人的衣服拎著回家,結果就看到本該在臥室睡覺的袁思穎坐在餐桌旁,正在喝酒。


  她看到他回來,有點不好意思道:“對不起,睡不著,我喝了你的酒。”


  孟寒歎了下,說:“別喝太多。”


  然後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衣服。”


  袁思穎接過來,把衣服從袋子裏拿出來,笑了笑。


  “還沒有人給我買過衣服。”


  之前她在家裏時,衣服都是父親派人送到家裏的。


  後來一個人,就隻能自己買。


  沒有人給她買過衣服。


  他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


  剛在她對麵坐下來的孟寒聞言詫異地怔愣了下。


  他沒有再說什麽,重新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袁思穎就在對麵慢吞吞地喝著酒。


  也不回屋。


  “你做什麽工作?”她問。


  “律師。”孟寒簡潔地回。


  袁思穎沉默了片刻,問他:“接家暴的案子嗎?”


  孟寒的手一頓,抬起眼來看向她。


  這才發現,她的臉通紅,眼神也很迷離,顯然醉的不輕。


  “接嗎?”她趴在桌上,抱著酒瓶和酒杯又問了遍,眼中滿是希冀和期待。


  孟寒的喉結滑動,“接。”


  “那你……”袁思穎捧著酒杯又喝下去一杯酒,然後才低聲說:“……幫幫我好嗎?”


  她伸出手扯住孟寒的襯衫袖口,像是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紅著眼眸哽咽著像是在求他,“幫幫我吧……”


  孟寒的雙瞳漆黑,他盯著她,看著她趴在桌上,緊緊揪著他的袖口不撒手,紅著眼眶無助地說讓他幫幫她,心裏像是被什麽堵了下。


  “好。”他應道。


  好像沒人知道,他為什麽學法律。


  他也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最先讓他生出做律師這個衝動的,是在那個寒冷的夜晚,他拎著東西站在網吧裏,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清晰地看到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隔天清早,袁思穎在孟寒的床上醒來。


  孟寒已經去了事務所。


  隻在餐桌上給她留了張紙條。


  “昨晚的事之後可以來律所找我談,不方便的話就打這個電話,我們約地方談。”


  紙條的最後是一個電話。


  袁思穎有。


  他的手機號並沒有變。


  她這才根據他的紙條內容,回憶起昨晚的事。


  袁思穎捏著紙條垂眼。


  想到昨晚袁成健找到她住的地方時的場麵,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後怕不止。


  不能再這樣躲了。


  得解決。


  必須要解決。


  她決定找孟寒接手她的案子。


  然而,在他們麵談之後,袁思穎聽到孟寒的師父,也是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對孟寒說現在缺少證據。


  袁思穎沒有說什麽,那天回去之後她就在家裏安了個攝像頭。


  孟寒不止一次地囑咐過她,這段時間不要回去住。


  但是袁思穎還是回去住了,而且騙他說自己去朋友那裏住。


  她沒告訴人任何人她要做什麽。


  直到,袁成健真的不出袁思穎所料,又找上門來。


  證據被攝像頭全都拍了下來。


  可是袁思穎自己也被傷的不輕,住了院。


  孟寒得知她隻身涉險隻為了錄下證據來後急匆匆地到醫院衝她發了一頓脾氣。


  袁思穎躺在病床上,卻笑的無比痛快。


  她開心地問他是不是可以把他送進去了?是不是能夠讓他身敗名裂了?


  孟寒真是要氣死,冷著臉不理她,把飯給她買回來就一聲不吭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利。


  如袁思穎所說。


  袁成健終於身敗名裂,進了暗無天日的大牢。


  她的案子勝訴後,袁思穎試著約了好幾次孟寒,對方都推脫說沒時間。


  袁思穎迫不得已,去了他家外麵堵到了他。


  大晚上,她一個人蹲在他家門口,像個受氣包。


  孟寒下了電梯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愣了下,然後才走過來。


  袁思穎仰起臉來,眼巴巴地瞅著他,有點可憐地問:“我沒地方住,什麽都沒帶。”


  “可以收留我一晚嗎?”


  孟寒別開頭,好像還在和她置氣,根本不想理她。


  袁思穎慢慢站起來,看著他問:“你為什麽生我氣?”


  “都多久了你還不理我?”


  他還是不肯說話。


  讓袁思穎覺得自己在自討沒趣。


  “算了,”袁思穎突然有些泄氣,“那我走了……”


  剛說完正要走,話音還未落,人就又被他扯了回去。


  孟寒把她摁在門板上,掐住她的下巴低頭就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袁思穎一驚,睜大眼看著他。


  而後就漸漸閉上了眸子。


  “還想去哪兒?”他嗓音暗啞地說:“除了我誰還會收留你。”


  袁思穎眼中盈著霧氣,聽到他的話後她好像抽噎了下,帶著哭腔小聲問:“那你能不能再發發好心,收留我一輩子。”


  “除了你這裏,我無處可去。”


  “好。”


  我收留你。


  給你吃,供你喝,讓你住。


  給你一個和你認知裏完全不同的家。


  不會讓你有家不能回,也不會讓你無家可歸。


  不再讓你受任何委屈和痛苦。


  我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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