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胭脂美人勾欄院
「一曲思鄉怨,幾多離人散。
陽河冬水寒,隔廂望兩岸。
萬般皆入苦,自擾塵埃亂。
恨不復重逢,亂世總常嘆。」
龍裕城境內,百姓把凰鳳落水河流入龍涼的偏支部份,稱為『陽河』。[
百姓們常用『十道陽河八里途,千戶酒坊勾欄院。』這兩句詩來描述陽河以及建造在其邊岸上的瓦肆生意。
用句現代的俗話來說,也就是古代的『酒吧一條街』,是龍裕城裡最奢靡的消費場所。
數月來龍裕戰禍連綿,也牽涉到了陽河邊岸上的娛樂產業。
有一些小本的經營作坊,要麼倒閉關門,要麼併入其它規模較大的作坊,以求在冷酷的行業競爭中可以得到生存。
縱觀陽河邊岸所有的勾欄瓦院,如今只剩下一座名為『胭脂美人』的銀粉金樓還在紙醉金迷中奢侈著。
胭脂美人,如其之名姓。
其麾下的美人若胭脂之筆,濃妝美艷,引人銷魂,淡妝素雅,清逸出塵。
再加上胭脂美人的主事媽媽三姑娘本身是一名具有很高藝術水平和文學素養的知性女子,所以,『胭脂美人』雖被官家劃分在勾欄之列,卻依然被文人雅客、達官貴族推崇為酒水花地之首選。
白日里,胭脂美人多是養生休眠,直到傍晚黃昏才開始站門攬客,笑顏迎賓。
「喲,這不是凌副將么,今日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哈哈!還不是想著春霜你來的嘛?」
「哎呀,柏雲先生,您怎麼才來呀?奴家都等候您對聯造句多時了呢!」
「呵呵,春霜秋露雙生魘,不敵雨雪美人衫?先生就把這入門之句送給你算作陪罪可好?」
負責接待客人的美人們,乃是胭脂美人院里的首席招賓之寶,春霜、秋露、夏雨雪三生胞胎美人,妙齡十三,乃豆蔻年華。
這三人模樣精緻,身段窈窕,妙語玲瓏,機智聰穎。
一個個巧笑倩兮的欲拒還迎本事,奪了不少花客的風流情債。
「你們這些小丫頭,可別沒事在那貧嘴,今個是咱們凰兒姑娘脫身苦海的好日子,你們可給本姑娘多攬點客人。要是凰兒姑娘招不到中意的,本姑娘就先拿你們幾個練練鞭。」
此時正在說話的,是胭脂美人的主事白慕三,也就是外人口中的『三姑娘』。
白慕三,自幼家貧,被生父賣入勾欄換取全家人的食費。后又被幾經轉手販賣,才到了胭脂美人。死熬活熬的熬了十幾年,終於成功站穩了這一行當的腳跟,當起了掌家主事。在其手下靠美色營生的女子,少說也有百人之多。[
「三姑娘,你就是偏心。那個來歷不明的凰兒姑娘才到咱們這裡幾天呀?你就那麼照顧她,又是買脂粉,又是添衣裳的,還大張旗鼓的給人家找夫婿。也不知道那凰兒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哩?」
小小丫頭,一開口,便是充滿敵意的伶牙俐齒。
「哼!什麼樣的人得什麼樣的待遇。人家凰兒姑娘雖說是昨個兒才落腳到咱們這胭脂美人,但人家有本事呀。你瞧瞧人家寫出的那雅句,就能中了咱客人的口味。你要是不服氣呀,你也寫幾句比比去呀?你若是把凰兒姑娘給贏了呀,三姑娘我明天就把你推到咱這頭牌秀場里去。」
不開腔便不開腔,一開腔便是滿嘴的麻辣火氣,白慕三這撒潑的氣勢著實壓低了幾分小姑娘含屈抱怨的不平心理。
「呀,那依著三姑娘的意思,倒是好像隨了大傢伙兒的意願,允許我們與凰兒姑娘較量一下子了?」
美人樓上,倩影疏香。
一語說畢,便隨意的倚在樓枝上,探出來張張千嬌百媚的絕色面孔,像極了雨後天晴的美麗風景,其氣勢之鴻美,不禁讓樓廳內的賓客一時呆愣,看傻了眼。
樓廳內悄然肅靜,無人再多說言語。
「怎麼著?你們這是打算造反吶?」
白慕三是很典型的勾欄主事,每當遇到這種手底姑娘發難的事情,白慕三也就很典型的按照大多數當家主事的行為做風,掐著自己的楊柳細腰,惡聲惡氣的使勁兒把話喊回去。
「三姑娘,姐妹們也無非就是想與凰兒姑娘切磋下技藝而已,又不是什麼天要塌下來的大事。三姑娘為何非要這般胳膊肘向外拐,不幫著自己家的人呢?莫不是三姑娘收了凰兒姑娘的好處,也像其它主事那般變的處世不公起來了?」
住在二、三層樓里的大多都是胭脂美人里的頭牌姑娘,平日里也替白慕三賺了不少銀兩,所以姑娘們在說話的時候,自然也是腰板挺直底氣十足的模樣。
「這個嘛」
白慕三有點為難,在心底暗暗琢磨起來。
當時白慕三是收了凰兒姑娘不少的銀子,可那些銀子是有條件的,就是凰兒姑娘不希望被樓里的這些醋味超濃的姑娘們打擾。
想到這裡,白慕三有點頭痛了。
畢竟,胭脂美人日後還是要靠樓里的姑娘們賺銀子吃飯的。
胭脂樓里的規矩是除卻日常應對的花銷所剩下的全部純利潤,都由主事與姑娘們五五分帳,當月划算,決不賒賬。
不能讓自己為了一人而得罪了全樓里的姑娘啊!
考慮到日後還得靠著樓里的這些姑娘,白慕三的心思有點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