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落水之行
西南角的一桌,三男一女,男的皆以面紗遮面,女的身盤體闊,相貌英勇,貌似是凰鳳本國人,一家之主。
西北角的一桌,兩名女子大聲談笑,桌上擺滿了風乾的牛肉絲,葡萄乾,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靠近東面的一桌,只坐了一個客人,一個身著墨色亮袍的男人,桌上一壺茶水,一個花綠色茶紋的小杯,一支二尺長的玉笛。
玉笛周身碧綠晶瑩,隱隱泛著一些刻紋。
冷雨寒的心緊了緊,握在杯緣的手也不由的上力幾分。[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那支玉笛。
那是一支刻著龍嘯圖騰的玉笛。
在詩晗煙遺留下來的記憶里,那隻玉笛,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一種皇室身份的象徵。
如同詩晗煙本人的護身九蛉鐵券一樣,那是龍涼四皇子苒輕塵的隨身之物。
難道,眼前的男子就是龍涼的四皇子苒輕塵?也就是苒陌風的四皇哥?
但是?
冷雨寒在心中暗忖,世人皆傳龍涼的四皇子乃是美如冠玉,貌似天仙般的絕世男子,在世上的雅號曾有『仙袖一舞天人恨,傾國一笑地宮搖』的驚世美名。
而眼前這名男子膚色黝黑,面容堅忍剛毅,傳言與現實之間,似乎有太大的差距了。
莫非這名男子是代替苒輕塵來接應柳媚兒的?那支玉笛就是苒輕塵交託相認的信物?
冷雨寒心裡正思量著,眼內眸光一轉正看到那名男子正留了茶錢在桌上,欲起身向二樓走去。
冷雨寒故作匆忙的起身,腳底打滑沒站穩般向男子身上狠狠撞去。
「姑娘,你走的似乎急了。」
男子正準備邁出門口,忽覺身後衝來一股蠻力,似來者另有居心,不懷好意。
唇角輕揚,男子側身閃步,玉笛在墨袍中一個漂亮的旋擺,轉眼之間便接住了冷雨寒快要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柔軟身子。
「公子果然好身手。」
被發現了?倒也無妨。
本來就是想試探下眼前這名男子的身底,現在查出來了,冷雨寒面對的也算坦然。
「呵呵,多謝姑娘謬讚。姑娘倒不太像凰鳳本土人氏?」
男子有些驚艷的開口,聲音低沉,很厚重的男人氣息。[
「嗯?此話怎講?」
太久沒有接觸過陽剛味較濃的男人,冷雨寒不知心中升起的那股強烈的抵擋意味稱作什麼。
「是這樣的,恕在下愚鈍,凰鳳女國乃以女子為尊,體力貌相皆非其它三國女子所能攀比。但姑娘卻獨樹一幟,生得如此嬌俏輕小,故才在下有此一問。」
難掩眸色驚艷,男子烏黑深邃的眼眸隱含幾分欣賞。
「是么?那隻能說公子見識淺薄了。凰鳳女國,妙女成雲,豈是公子可輕易窺得的。」
色狼一隻!
見了陌生女子也不看認不認識就攀親搭顧,輕浮的很!
冷雨寒發現這個世界的人,不論男女,都很自來熟。
「那倒是。姑娘見解地道,讓在下身心受教。」
男子眼中噙著閃耀不明的光茫,看來這次要有意外收穫了。
「嗯。那就謝謝公子適才的出手相救了。日後若有機會,定請公子賞茶,以謝公子今日的出手相扶。」
這個男子不簡單!
雖是一副平庸無奇的相貌,雖然沒有如苒陌風一般溫潤的嗓音,但在男子的身上,有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氣息。
這種異於尋常普通人的壓迫感,男子越是掩飾的很好,冷雨寒就越能感覺的到。
「既是如此,在下就把姑娘的話當成約定記在心裡了,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辦,暫就不打擾姑娘了。」
拱手作揖,男子對冷雨寒行的是男子與男子之間告別的禮數。
「好說,好說。」
學著男子拱手作揖的動作,冷雨寒此時已無心再去應對。
原來,自己真的不是詩晗煙。
自己沒有詩晗煙那本身而成的英氣,也沒有詩晗煙那馳騁沙場的雄情壯志,更沒有詩晗煙那可與男子同尊為王的氣魄。
只是空有著詩晗煙的身份與地位,在心底的氣魄靈魂上,卻始終不如詩晗煙的萬分之一。
今日自己所遇見的,不過是他國的一個普通男子,就已無力再去周旋,倘若將來所要面對的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或皇帝呢?[
這樣的自己,憑什麼能夠代替詩晗煙去完成她的千古霸業?有什麼能力去保護詩晗煙想要留住的人?
心底的堤壩被悄悄鑽出了縫,冷雨寒對沒有定數的未來少了一點自信,多了一些迷茫。
還有落陽,那個只有十歲多點的女孩子,到底去了哪裡?
一無是處的自己,在沒有任何陪伴的情況下,要做些什麼才能救回落陽?
視線隨著男子的身影飄向了二樓東面的拐角,冷雨寒心底的壓迫感越來越濃。
「公子,您回來了?秀香可想死您了呢」
二樓的裡間,房門被推開,一名小婢自屋內迎出,甜甜的說出一句膩人耳鬢的話。
「呵呵,真不害羞。」
抬手捏捏小婢的耳垂,男子越過小婢的身子,將身上的墨袍解開甩到小婢的手上。
「呀,到底是秀香不害羞,還是公子不害羞呢?一進來就寬衣解帶,要不要秀香為公子寬衣解帶呀。」
笑嘻嘻的跟著男子從外屋走至內屋,小婢一路輕笑不止,手裡接過男子身上脫下的一件又一件的墨色緊身袍子。
「呵呵,真是皮癢的丫頭。該讓泠綰好好教改下你了。」
隨著身上袍子一件件的減少,男子的身骨也由強壯雄厚變的越發削瘦單薄。
「哼。泠綰他才不敢呢。他要敢我就抓了他的皮。」
狀似惡狠狠的伸出修整好看的指甲抓了抓,秀香不依的在男子面前比劃著。
「女子如刀刃,這句說的真不假。一不小心,是會惹上血的。」
褪下最後一件墨袍,男子好笑的點了點女婢的額眉,取了木盆里的水帕子,擰乾,開始擦拭自己黝黑的面孔。
「公子,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嘛。您看這裡要水沒水,要吃食沒吃食的,多沒勁呀。」
懷裡的墨袍沉甸甸的,女婢不情願的抱著站在一邊。
「呵呵,快了。」
水帕散著藕荷的香順著男子完美的臉型一一掠過,露出一寸寸雪白的肌膚。男子看著銅境中那漸顯瑰麗的美艷面孔,笑意盈盈。
「如果是快了,當然最好啦,還有呢,老太爺的壽辰就要到了。公子想好要送什麼禮物了嗎?」
將墨袍一件一件疊好,並整齊的擺進塌邊的枕櫃里,女婢隨口問著。
「既然是壽辰,當然就得送點有意思的了。要不,把秀香送給老太爺好了。我的秀香這麼機靈可愛,老太爺一定喜歡的不得了。」
丰神如玉鐫,氣質美如蘭。
男子儒雅斯文,舉止風流無限,頗有幾分放蕩的味道。
「啊呸呸呸!秀香討厭死公子了。就知道欺負秀香,有本事公子欺負那樓下的人兒去啊。香秀可是看到公子一見那樓下人兒時的驚艷樣哩。」
「呵呵。那樓下的人兒啊?」
腦中恍然閃過適才見過的人兒,男子只是喃喃的念著。
詩晗煙是么?
凰鳳國的九王,威風凜凜的七十萬凰女軍大帥?
而且>
男子低頭想了想,一聲聲放肆的笑慢慢逸出了唇。
貌似,那個女子還是自己七弟的妻主呢!
哈哈哈哈!
渾渾噩噩的過了小半個上午,晚夏的落水開始變了天。
先是風雲大作,再是電閃雷鳴,不稍一刻,豆子大的雨珠就傾盆而下。
霹靂啪啦的打砸著所有曝露在歸凰小院的一切。
在雨露的潤物無聲下,歸凰小院變的熱鬧起來。
收拾穀子的小侍急急找來避雨的苫布,一塊一塊,大的小的方的圓的手腳麻利的蓋著。清洗被褥的小侍一邊要把已經曬好的被單褥單收回來,一邊還要搬回正在清洗的衣服,到處都是人影慌亂的腳步,你推我攘的。
一時之間,歸凰小院在雨勢中的忙碌景象甚為壯觀。
「落陽,你究竟在哪裡?」
視線透過窗上的小格子澆在院中擁擠的人們身上,冷雨寒在心底暗自擔心起來。
雖然落陽較一般女孩成熟很多,但終究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在凰鳳本國還行,冷雨寒不擔心落陽會出事,可若是被人販子擄到別國去,落陽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這一趟落水之行,難道錯了嗎?
忍不住反思,冷雨寒心裡的擔心更加多了。
窗外的小侍在一陣手忙腳亂的收拾后都躲回自己的屋內避雨去了。
歸凰小院剎時恢復了冷雨寒初入這裡的安寧。
整個二百坪的院子,空蕩蕩的,空的彷彿能裝下整片天地,靜的只能聽見滿院的清雨聲。
窗口的格子濺出了雨花,迸到冷雨寒的衣衫上,瞬間濕了冷雨寒一身白蠶綢衣。
昨日走的匆忙,冷雨寒並沒有吩咐落陽帶上需要換洗的衣服,當衣服被雨花打濕后,冷雨寒的第一反應就是皺起了好看的眉角。
「天不時地不利?連老天也欺負我?」
抖抖衣擺,見到上面濕了約有半腿的地方,冷雨寒只好將隱忍的想法作罷,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或許能找店家幫下忙吹乾衣服?怎麼著也是在店裡濕的衣服么!沒理由不伸援手?
冷雨寒非常耍賴的想著,開了門正要走下樓去,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喘息以及幾聲緊跟的腳步聲。
外面都下了這麼大的雨,若是平常人,恐怕早都跑的連鞋都掉了。
哪還有心思走的如此之輕,如此之小心?
再加上那個極為微弱的喘息聲,難不成和落陽有關係?
順著腳步聲消失的方向慢慢跟去,冷雨寒總覺的這個歸凰小棧有問題。
因為,太過平靜的東西,往往是有驚喜隨機附贈的。
正如冷雨寒所預想的,在濕漉腳印停止的地方,是一扇雕紋與裝飾都比較老舊的木門,也是那扇通往小樓三層入口的門。
「去?不去?」
冷雨寒的心裡正在打架。
骨子裡很有冒險精神,可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冷雨寒的膽子當然也沒大到敢一個人去闖別人的禁地。
可萬一落陽真的在裡面怎麼辦?
身子向木門左側暗處挪了挪,冷雨寒使勁兒狠了狠心,去吧!大不了把命豁出去了。
反正都死過一回,穿過一回了,也不怕再死一回,再穿一回啊?
要是能穿回現代去?
嘿嘿,她冷雨寒舉天拜地的求之不得!
這裡的凰鳳大業,還是留給真正的詩晗煙吧。
冷雨寒覺得,以自己的心性,實在不適合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
輕輕的推了推木門上的把手,門,動了,冷雨寒踮著腳尖側身溜進了門。
很黑啊!
門內突來的黑暗讓冷雨寒立在原地沒辦法向前多走一步。
當冷雨寒過了視覺上短暫的盲視期,很努力的想去看清眼前一切的時候,冷雨寒才發現,原來那扇木門就是個騙人的擺設。
在冷雨寒的眼前,有一道約有十二階的樓梯走道,走道兩旁的扶手早已破損怠盡,空餘下幾根支撐著台梯的木板在昏暗的光線里左右搖晃。
樓梯台階的正中央處清晰的印著一串小巧的濕印。
那麼小巧的一串印子,如果不是女人的腳印,就只能是孩子的腳印了。
莫非是落陽的腳印?
心中唔然騰起幾分竊喜,冷雨寒跟著腳印踏上那道不堪經折的梯階,一路跟到另外一間屋前。
冷雨寒拈了拈裙擺上的濕水,在窗紙上化了個小洞,向屋內窺去。
屋內,置著簡單的起居用品。
一張方桌兩個竹椅,桌上有一個水壺,一套壺杯。梳妝台上有一柄銅鏡,幾盒胭脂。
台側,臉盆架上的水正冒著白白的熱氣。
塌上,一名被白紗遮住面容的男子被人捆住了手腳,丟在床上。
男子的眼神淡漠,冷冷地朝著空曠的屋頂張望著。
那個男子是漠語妝?
不用去深究那面紗下的容顏,只憑露在外面的那雙如寒星般冷冽的眸子,冷雨寒一眼就認出來,那名被丟在塌上的男子正是自己迫切想要找到的漠語妝。
可是按照腳程,漠語妝他們應該會在晚上的時候出現啊?
難道上官臨的辦事效率這麼快?
想不出是哪裡出了差錯,但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
「哼!還真是登不上堂的小家貨。才這麼一點小事就把你嚇破膽了?」
寂靜無聲的屋子傳出一句女子尖酸的聲音,尖酸中還帶著嫌惡。
柳媚兒?
這麼惡毒的聲音還是自己見過的那個柳媚兒嗎?
冷雨寒可不記得柳媚兒在苒陌風面前也是這麼一副凶女人的模樣。
換了角度往屋裡瞧去,冷雨寒看到柳媚兒一臉怒氣的自屏風後走出來。
在柳媚兒身後跟著一名腰寬體肥的粗獷女人,左側手腕上方纏著幾圈紗布。白乎乎的滲出幾點腥紅,看來是受傷了。
「是,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回話的聲音低啞忐忑,一聽便知是個粗莽膽小之人。
「該死,該死。你也得有那個膽量去死才行喲。」
今天柳媚兒穿的是黑色長裙,全身上下包的嚴嚴緊緊的,和那日冷雨寒看到的風情萬種的柳媚兒差了千八百里。
「世間的男子真的都如此犯賤。愛他的他不要,不愛他的他偏要留著。活該一輩子沒人愛。」
掃眼塌上依舊淡漠的男子,柳媚兒狠狠的罵道。
「是!是!郡主說的對。」
隨著柳媚兒的眼望向塌上的男子,粗曠女人咽了咽口水,臉上布滿貪婪。
冷雨寒在心中發笑,暗想這幾句話是在罵苒陌風呢?
真應該把柳媚兒這類的女人稱為『狐狸美女』而非『蛇蠍美女』。
蠍子吃不到東西只會悻悻的轉頭溜走,而狐狸就不一樣了,因為它吃不到葡萄就會說葡萄酸!
「說的對有用?廢物一個!給你便宜你都撿不著。」
抬起一腳猛踹在粗獷女人的背上,柳媚兒站起身走到塌前。
手指掰住漠語妝的下鄂,細細的瞧著,「不就是一個草妓么?長的也不怎麼樣嘛?」
男子淡漠的視線落到柳媚兒的臉上,沒有任何反應的任由柳媚兒嘲諷著,只有臉上的一巾白紗飄來飄去隱約現著男子與生俱來的絕世容顏。
「哼!看不出你還挺傲么?我就不信一副被人糟蹋過了的身子,還有什麼值得你傲的地方!趙藺,還不快過來,這可是龍涼皇室最好的補藥呢,我現在就替你銷銷`魂吧。哈哈哈。」
從懷裡掏出個藍色瓷瓶甩給尚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女子,柳媚兒笑意盎然的坐到椅子上很滿意塌上男子在瞬間僵直的身軀。
「是,是,是,謝郡主美意。」
一得到柳媚兒的允許,趙氏女人再也顧不得手腕上的傷,腳不趕手的爬上床塌。
伸手粗魯的扯下男子的面紗,一手壓住男子想要掙扎的身軀,直接將瓶口壓進那張不停張合似在說些什麼的柔潤小口。
強迫瓶內的液體順著男子的唇,男子的齒,男子的舌,快速滑入男子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