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若真是她,他會怕麽?
而她身側的燕西爵卻是一片陰鬱,目光落在她光潔的中指上。
“你落我那兒了!”葉淩看到燕西爵的神色,方才溫柔的笑,把她的手牽過去,替她戴上。
蘇安淺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搖頭,她沒有見過葉淩,他從哪來的?
“嘭!”包廂裏被一聲巨響打亂隨性起來的氣氛,驟然冷寂下來。
原本在燕西爵手邊的煙灰缸已經四分五裂。
而男人此刻卻隻優雅用手帕擦了指尖的汙垢,又點了一支煙,沉鬱而性感的眼眸眯起。
“不好意思。”男人薄唇微動,話音隨意,眸光冷冷,“手滑,驚到各位了,不過酒店服務可夠糊弄的,煙灰缸那麽髒也敢拿上來?一時沒忍住,隻能砸碎了解氣。”
悠閑散漫的語調,顯得漫不經心。
卻有人驀地反應過來,“是是,不幹不淨的是該砸!”然後看向門口被驚進來的服務員,“愣著幹什麽?換新的!”
然而燕西爵已經從桌邊起身。
季成在後邊笑了笑,“幾位慢用!”
蘇安淺愣了一下,她知道他扔煙灰缸是在發脾氣,也許燕西爵第一次被人這樣侮辱。
他送的戒指,她竟然讓它落到了前任手裏,何其膽大包天?
她惹過他很多次,但除了他掠奪了她的第一夜之外,基本都是她的錯。其實葉氏的事,她該說聲謝謝,戒指這事,她也該給個解釋,畢竟是他用心送的東西。
“燕西爵。”她快步跟出酒店喊了他。
看著他略微頓了一下步子,又繼續走了,彎腰鑽進車裏,“嘭!”一聲砸上車門。
季成在車外等了一會兒,還是攔了她。
她皺起眉,“我有話跟他說。”
季成略微歎了口氣,“太太,這人,其實和那個煙灰缸一個道理。”
蘇安淺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所以,他這是把她扔了的意思麽?
那婚約呢?
“停車!”她猛然反應過來,追了過去,要說就說清楚,也免得她心裏惦著。
然而車子已經絕塵而去。
有那麽一秒,她盯著手上的戒指,心裏悶悶的難受。
那一晚之後,她又清靜了,燕西爵幾天不聯係她。
蘇安淺照樣每天都去醫院,也抽空去他的別墅打掃,他好像每晚都喝多,第二天去收拾的衣物總是有濃烈的酒味。
也會聞到刺鼻的香水味,她就會想到他在會所鬼混的樣子,偶爾會皺皺眉。
那一晚,燕西爵依舊捏著眉間往裏走,隨手扔了指尖勾著的外套,偉岸的身軀落進沙發,隨手捏了水杯。
目光被茶幾上的便簽吸引。
“蜂蜜水可以解酒。
葉氏的事謝謝你,戒指的事,對不起。
你手上用的藥膏沒了,新的放在臥室抽屜。”雋秀而清晰的筆鋒,比他想象中的漂亮。
她什麽都不做,他還有生氣的理由,一張紙條卻徹底讓他煩躁無比,導致他一整晚都睡不好。
第二天,正好他們相隔一周沒見,蘇安淺照常去柯婉兒房間,剛一推門,動作卻僵在原地。
“聽話,不燙。”燕西爵坐在床邊,臂彎裏攬著那個從未睜眼過的柯婉兒,親自給她喂水。
她從沒見過燕西爵這樣的溫柔耐心。
原來他把柯婉兒放在心尖上,不是傳聞。
蘇安淺還是走了進去,把水果放下,柯婉兒也看了過去,“西爵,她誰呀?”
輕柔柔的聲音,饒是女人都覺得動聽,隻是那雙勾人的眼裏多了幾分傲慢,把蘇安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燕西爵連眼皮都沒抬,隻淡淡的一句:“護工。”
明明他說的沒錯,但蘇安淺竟然心裏不舒服。
也對,總不能說他們在隱婚?或者說她是肇事者?
柯婉兒淡淡的“哦”了一句,道:“麻煩把垃圾倒了。”
蘇安淺依言,收拾垃圾,把病房連同窗台、衛生間都打掃了一遍,然後無聲的去倒垃圾,自始至終,他們都在那兒低低柔柔的交流。
再回到病房,蘇安淺洗了手,開始給柯婉兒削水果,期間燕西爵接了個電話。
他背對著站在窗前,單手別進褲兜裏,陽光透進來,顯得越發偉岸。
她能看到柯婉兒看著他背影的目光貪婪而迷戀,淡淡的收回視線繼續削水果。
燕西爵“嗯”了兩聲,折回來,溫聲對著柯婉兒,“我有點事……”
“你說今天陪我的!”柯婉兒不滿的微微撅嘴,“永遠工作為重!”
燕西爵微微俯身,吻住她的唇角,“工作不也為了養你麽?下午我再過來,嗯?”
他吻下去的那一瞬,蘇安淺低了頭避開視線,下一秒卻猛的擰眉,手裏的蘋果一下子落回果盤裏,她隻顧捏著指尖。
耳邊依舊是柯婉兒略微的撒嬌,“那就再陪半小時,下午準許你不來!”
燕西爵無奈的捏了一下她的臉,算是默許了。
而蘇安淺從座位上起身,“燕先生,柯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又哪會有人在意她走不走?都盼著早點離開別礙眼才是。
沒得到回應,她才快速退了出去。
柯婉兒隻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原本真的不在意一個護工,但一轉頭,卻發現燕西爵的視線隨著那個消失的身影沒有收回。
她太了解他,了解到一眼看穿他黑眸裏盛著的特別。
“西爵?”柯婉兒輕輕喊了他。
男人收回視線,從容而淡漠,看到她才微微柔和,“剛醒就安安分分的養著,我每天都會過來。”
柯婉兒微微蹙眉,“我出院,住到你那兒好不好?這樣每天都能見了。”
“不行。”燕西爵幾乎沒有猶豫,末了才握了握她的手,“聽話,禦景園靠海,太濕不適合養傷。”
柯婉兒不再糾纏,隻忽而問:“那個護工……”
燕西爵淡了神色,從床邊起身,走到果籃邊,“雇來照顧你的。”
說著話,他把水果刀和削到一半的水果拿了起來,目光卻倏地定住,血液順著水果劃了一路。
他英眉微蹙看了床上的柯婉兒,“你削的?”
他以為,也許他打電話時,她削水果了。
柯婉兒卻搖了搖頭,也笑著,“我想吃獼猴桃!”
燕西爵黑眸暗了暗,目光低垂,暗紅色的血從果籃邊開始一路滴往門口。
胸口猛的一緊。
“西爵?”柯婉兒看著他忽然大步往門口走,皺起眉。
男人低低的嗓音隻留了句:“我下午過來。”
蘇安淺被劃得很深,一塊肉都快翻起來了,鑽心的疼,裹著創可貼還是疼的厲害。
燕西爵疾步出了醫院門口,掃了兩圈沒有她的影子,眉間越是冷鬱。
給她的電話沒一會兒就接通了。
“喂?”她清雅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反而是燕西爵繃著臉,“我不管你在哪,最好五分鍾滾到我麵前!”
蘇安淺皺了眉,媽這幾天跟她鬧,兩天沒下床了,抿了抿唇,她隻好低聲道:“對不起,我在車上,晚上或者明天可以嗎?”
“立刻!”他冷聲,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她腦子裏響起了媽媽對她的厲聲嗬斥:“你是不是還跟姓燕的有關聯?半小時必須回家。”
忽然覺得挺累,兩邊她都要順著,甚至要鬼鬼祟祟,好似她做了多麽傷天害理的事。
“兩分鍾。”男人再次開口,縮短時間。
也不知道是傷口突突的疼,還是兩邊把她扯來弄去的拉鋸戰,蘇安淺喉間酸澀,聲音帶了幾分哽咽,“燕西爵,我雖然是你合同上的妻子,義務言聽計從,可我首先是個女兒,你別總這麽逼我可以嗎?”
燕西爵捏著電話,大概是因為她的哽咽,腦子一點點清醒過來,薄唇緊抿。
電話裏,她低低淺淺的聲音還在繼續,“戒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在葉淩那兒,但我確實沒有不遵守約定、不尊重你跟他有瓜葛,我知道你生氣,過了今晚,你想怎麽對我都行,我現在真的過不去。”
說完,她把電話掛了。
回到家,果然,付嫣把客廳弄得一團糟,醫生說她可能會有精神障礙,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媽,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蘇安淺甚至連說話聲音都不敢放大,柔柔順順。
付嫣仔細的盯了她好一會兒,情緒已經安定下來,“你去哪兒了?”
她很坦然,伸出食指,“早上做飯不小心弄傷了,去了趟醫院,順便幫您拿藥。”
理由很充分,付嫣沒有不信的道理。
……
明承衍見到燕西爵時,他依舊一臉陰鬱。
“誰又惹你了?”明承衍溫涼的一句,隨性落座,倚在靠背上,看起來心情也不太好。
燕西爵沒搭理,“你說你的。”
明承衍才略微挑眉,倒了杯酒,一邊開口:“沒錯,燕雅當初做手術時是迪韻親自做的,但迪韻鼓著燕雅,沒顧上柯婉兒,柯婉兒那邊中途出了點狀況,具體情況,你必須去問經手的醫生。”
當初經手的醫生都被他秘密安排過了,一般人接觸不到。
“至於,蘇安淺的紋身。”明承衍表示無奈,“國內沒人經手,除非她在黑作坊弄的,或者……在國外。”
正好,燕雅和柯婉兒的換肝手術在紐約做的。
燕西爵略微埋頭抵著額間,忽然問:“蘇安淺在哪留學?”
明承衍說:“紐約。”
其實他早已背的滾瓜爛熟,她十四歲去紐約,呆了六年,和葉淩的四年戀情都在紐約。
紐約。
答案呼之欲出,他卻擰著眉。
明承衍看了他,自顧抿酒,“你非要查,不就想要這個結果麽?怎麽,怕了?”
燕西爵沒說話,依舊雙手撐膝。
他不是瞎子,蘇安淺對葉淩的感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從前是看不得什麽情比金堅,所以禁止她和葉淩之間的任何瓜葛,直到葉淩捏著他送她的戒指,他忽然嚐到一種叫‘嫉恨’的味道。
為此,他竟然冷落了她一段時間,也想過幹脆把她扔了得了,反正婉兒醒了。
但在病房看到落了一地的血,他又不那麽想了。
那晚,燕西爵無疑又喝高了,但腦子是清醒的,隻是步伐不再穩健。
薛南昱把酒瓶拿走,看著他,“婉兒醒了,蘇安淺又極可能才是真正的捐獻者,感觸很深?”
婉兒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但燕西爵向來不冷不熱,直到婉兒給燕雅捐肝,他才明了的宣布柯婉兒是他的女友。
現在呢?如果蘇安淺才是那個人呢?難道要寵愛蘇安淺了?
哦,差點忘了,他愛誰都不能使蘇安淺。
“給我。”燕西爵嗓音低沉,伸手去拿杯子。
薛南昱一口就幹了,把空杯子遞給他。
燕西爵抿唇瞥了他一眼,倒也不鬧,靠回椅背。
“被女人耍過麽?”他忽而低低的開口,閉著眼,幽幽沉沉,“送個禮,東西還能跑到她前任那兒。”
“我靠!”薛南昱趣味盎然,“是你最近看的腦殘劇麽?男的被這麽侮辱,沒弄死那女的?”
明承衍聽得興致缺缺,雙眼半閉,晃神間卻見男人忽然從沙發拔地而起,長腿邁往門口。
薛南昱一臉愕然的看了明承衍,“我說錯什麽了?”
鬼知道呢。
“香雪苑。”會所門口,昏暗的車內,燕西爵閉著眼吐了三個字。
……
蘇安淺給媽媽看了陸晚歌的短信才得以外出,在酒吧裏看到了豪飲的陸晚歌。
“喝多少了?”她皺著眉,把陸晚歌的酒拿了過來。
陸晚歌微微眯眼,“就幾杯。”然後看著蘇安淺重重的歎息,聲音忽然弱了,“淺淺,我心裏難受。”
她知道,不然不會喝這麽多。
陸晚歌以為什麽都過去了,但真正看到明承衍帶著相親的女人回家,她還是很難受。
“你陪我喝兩杯吧。”陸晚歌很少情緒這麽低落的時候。
蘇安淺今天也沒好哪兒去,她現在就像燕西爵的物品,所以必須在媽媽麵前偷偷摸摸,這樣的情況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喝!”她苦笑了一下,重重的碰杯。
酒吧裏的熱鬧似乎有催人醉酒的功能,陸晚歌開始暈暈乎乎。
蘇安淺看著她腦袋耷拉下去,也停了酒,安靜的坐了會兒,心裏難受也不能再喝,要送晚歌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