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116章 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傷害?
男人緩緩閉上眼睛,黑暗襲卷而至,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置身於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他一個人,周圍寂靜無比,甚至連水聲都消失了,可是腦海里卻一遍又一遍迴響著臨走時,沈墨言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聽說顧念一直誤會你對葉藍心餘情未了,既然如此,你就讓她繼續誤會下去吧。對你,對她,都好。
顧念?
顧念。
唐繹琛在心裡默默念著她的名字,最終唇角扯起一抹無奈又苦澀的笑弧。
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只能繼續往前走,他要做得事情還很多,容不得他在這裡猶豫不決。
想想死不能瞑目的父母,如今的他有什麼資格談情說愛?他能做得就是通過她一步步得到顧遠達的信任,然後再徹底毀了顧氏。
他當然知道顧念是無辜的,但是她身為顧遠達的女兒,既然享受了作為顧氏千金的榮耀,那麼自然也要承受起將來顧家的毀滅。
他不能愛她,卻也無法將對顧遠達的恨加諸到她的身上。
也許,自己欺騙她感情是走出最卑劣無恥的一步。
然而,只要一想起父親因為被顧遠達奪走的本該屬於他的人生而慘死,想到母親積鬱成疾,最後也病重離世,想到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唐繹琛的心中就有一團仇恨之火在燃燒。
所以,這件事必須要有個了結。
無論,代價是什麼。
他,別無選擇。
洗完澡,唐繹琛裹著浴巾走出浴室,一隻手拿起干毛巾擦拭頭髮,走到床前,將平板電腦拿了過去。
坐在單人沙發上,他打開平板電腦,在文檔中敲下一行大字——結婚協議書。
凝視著這五個字,他醞釀了好久好久,終於抬起手,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敲著鍵盤,寫協議條款。
靜謐的空間里,只聽得到指尖敲打鍵盤的輕微聲響。
時間如流水般,一分一秒地過去。
唐繹琛看著文檔上打出來的滿屏幕的條款,忽然按下刪除鍵,將所有內容全部刪除。
輕嘆一聲,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繼續敲打著鍵盤。
可是,每次敲滿一屏幕的條款后,他就一直按刪除鍵,直到將文檔刪得一個字都不剩。
如此循環反覆了七八次,他都沒有寫出讓自己滿意的協議條款。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唐繹琛眼風掃過平板右下角,發現已經凌晨四點半了。
他疲憊地抬手捏了兩下自己的眉心,將平板關掉。
關機前,文檔上只保存了一行文字:一年後,如果夫妻雙方離婚,男方個人財產的百分之八十歸女方所有。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內心對顧念懷有愧疚,他寫來寫去,唯獨這一條沒有刪掉。
可是,他心裡比誰都明白,即使是再多的錢又怎麼可能彌補得了感情上受到的傷害呢?
唐繹琛換了睡衣躺在床上,伸手按掉床頭燈。
頓時,整個空間便浸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將一隻手枕在腦後,靜靜凝視著天花板,思緒紛雜,全無睡意。
不過當唐繹琛腦海里的畫面忽然跳轉到顧傾城身上時,他忽然有些頭疼起來。
顧念確實是這場婚姻中很重要的一個問題,但是顧傾城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最大的麻煩。
這個孩子乖巧懂事,活潑可愛,十分招人疼愛。
唐繹琛對他也非常喜歡,他和顧念結婚,其實他也能感覺到最高興的人不是准新朗也不是準新娘,而是這個小傢伙。
大概在顧傾城的心裡,一直很想擁有一個爸爸。
而唐繹琛認為一個能把唐僧作為人生偶像的小男孩,他的心靈也定然純粹得像個天使。
可是,如果將來自己跟顧念離婚,會不會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傷害呢?
這個問題真的很糾結,唐繹琛有些無力地長嘆一口氣。他心裡很清楚,除了顧念,顧傾城才是自己這一次計劃中最大的那個意外。
周末,唐繹琛並沒有去找顧念母子,一夜無眠的結果就是他清晨迷迷糊糊地入睡,一直睡到中午十一點才醒。
簡單地吃過午飯後,他獨自坐在卧室里研究劇本。
《諜戰上海灘》是他第一次以投資人的身份加盟,也算是唐人國際準備在來年元旦上映的年度大戲。
其實這個劇本的開頭是他父親寫的,只不過他還沒來及及創作完整部劇,就離開人世了。
這個作品應該算是他父親的遺作,所以,對唐繹琛來說,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後面的故事,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續寫完成。這些年,他就是為了將這個故事搬上銀幕,而在努力著,學習著,準備著。
他知道顧遠達近期也在著手準備一部影片,所以,他打算用父親創作的劇本徹底將顧遠達打敗。
不管是票房,評分,還是口碑,一定要將他比下去!
所以,此次,無論是從演員選角,還是導演編劇,合作的都是圈內最有名氣的實力派。
唐繹琛對這部戲投入的精力非常之多,顯然是準備力挫遠達傳媒。
唐繹琛手中握著筆,一邊專註地看劇本,一邊在自己認真需要修改的地方寫上自己的點評和意見。
當視線掃到男一和女二的某場吻戲時,他不由停頓了一下。
腦海里回想起試鏡嬈曼這個角色時,顧念問他的問題。
當時她坐在他的車上,問他,男主和女二有多少場吻戲。
所以,她應該是介意自己跟別的女人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吧?等這場戲開拍,他們肯定已經是夫妻了吧。
那麼,為了讓唐太太不吃醋,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把這段內容修改一下呢?
修長的指在A4紙上輕輕扣了幾下,片刻后,唐繹琛執筆將那段熱吻劃去,然後又重寫了一段內容填補上去。
不過,改完之後,他忽然又把自己寫的場景全部塗掉。
他凝視著手中被自己塗改到一片狼藉的劇本,唇角扯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何必呢?原本也不過只是契約婚姻而已。
況且,作為演員,拍戲的時候這種親熱戲份也是無法避免的。
思及此,他用鉛字筆在紙上空白處寫了醒目的一行字。
——此場景,不作任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