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246章 246 唯一僅剩的風景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蘇芩動了動嘴角,竟然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有驚無險的慶幸嗎?還是寬慰他,他不來,她自己也能搞定?
對上季藺言那雙漆黑不見絲毫光亮的眼眸,蘇芩把這些故作輕鬆的說辭永遠埋進了心底。
她有預感,不管她現在為自己分辨什麼,都一定能被季藺言周身散發的怒焰燒成灰燼。
蘇芩是自覺心虛,不知道說什麼。即使她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只是外表看起來慘了點兒,整個過程中腦袋太疼了點兒。
而季藺言則是完全沒有心情跟她廢話半個字。
季藺言一抬眼,單憑目光就割斷了繩索。蘇芩就跟蘿蔔入坑一樣,直挺挺的栽進他懷裡。
他接得可真准!
就是手勁大了點兒……
一旁方塊看到季藺言解救蘇芩這一幕,眼神驚嚇的顫了顫。
雖然那個魔鬼的表情依舊冷硬,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關係一定不一般。
圍繞著他們的氣場是騙不了人的。
方塊心底越發絕望。
這樣兩個人牽扯在一起……假如氣運一說真的冥冥中自有定數的話,方塊悲哀的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
媽的,他就說他最討厭加班了。
逃嗎?冒出這樣的念頭,自己都覺得是在犯蠢。
可是不逃的話,難道等死嗎?
不,不,他不能這麼早認命,他還有最後的機會。
眼角瞥見幾米外遺迹的大門,方塊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縮在他袖口裡的虛空鰻蛇。
這條珍貴的蛇寵,是方塊花了巨大的代價才從黑市上弄來的。他是不是該慶幸,剛才那人斬的是他的右手?
看準了那男人正背對著他,失去一臂跌坐在地上的方塊突然動了!
從他背後猛的射出幾根肉管,電光火石間,那些肉管已經扣住銀白的拱門,拉著他,閃電般向遺迹的通道口逃竄!
同一時間,虛空鰻蛇也朝著季藺言懷中被他正面抱著的蘇芩面門,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別殺……」
蘇芩的呼喊終究還是遲了。
別殺?
這對於盛怒中的季藺言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
他偏頭盯著她的眼神,簡直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我是說別殺它。它,那條蛇。虛空鰻蛇體內的囊很珍貴。」望著一大一小兩攤血水,蘇芩實在沒這個愛好去仔細欣賞。
她只是可惜,要是在競賽最後收穫一枚虛空鰻蛇的囊,還能給小隊加加分。
至於方塊……蘇芩覺得很解氣。那傢伙一定不知道,季藺言在未邁入觀想期前,就掌握著湮滅這樣的大招。
今天若是季藺言沒來,她也會親手手刃福音會的這一雙爪牙。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蘇芩的意料。
季藺言看也沒看那座令紅心兩人垂涎欲滴的遺迹一眼,一路抱著她往洞外走去,一句話也不跟她說,完全無視她的歉意。
蘇芩有些愣神。這樣的季藺言,讓她感覺陌生又無所適從。
記憶中,他好像還從沒有給過她這樣的臉色看。
可是她誠心誠意的道歉了不是嗎?
「那個……我沒事了。」蘇芩有些彆扭的開口。她當然知道他生氣的原因。
一路都沒吭聲的男人終於有了點兒不同的反應。他用眼角,譏諷的掃了一眼她臉頰上還殘留的紅痕。
蘇芩默然。好吧,這個理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站得住腳。
怎麼辦呢?
蘇芩開動腦筋,緩緩的,一點一點,抬手環住他的脖子。
她感覺到他的腳步,規律的節奏,也被打亂的趨勢。
恩。看來有效。
於是她又把頭試探性的,靠在他肩上。好言好語在他耳邊解釋:
「我知道這次的行動有些魯莽。但是你聽我說,恬蒙出事的時候,我只是進屋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醫院了。」
提起恬蒙,蘇芩彷彿又回想起了當日的情景,語氣有些低落。
「季藺言,有些時候,有些人,明明應該活得好好的,可是轉眼之間,你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不是每一次意外,都能讓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做準備。」
能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率的,那就不能稱之為變故。
蘇芩如此堅決明知是陷阱卻要赴會的原因,一是良心,二是——與福音會的人斡旋,她的倖存幾率比肖鐸更高。
這是蘇芩的自信,也是蘇芩義不容辭的責任。
蘇芩解釋了這麼久,也不知季藺言有沒有在聽。但是他的神情分明證實著,至始至終,他都毫無鬆動。
天吶,蘇芩快沒轍了。
打架她在行,徵得強勢如季藺言這樣的男人的諒解?原諒她經驗極度匱乏。或許經過這一次,會漸漸豐富起來。
接下來一段路,兩人就這麼彼此沉默著。
季藺言不回應,蘇芩只能悄悄把頭擺正。手也鬆開,向下滑到了他的肩膀。否則真是太尷尬了。
快要接近出口的時候,蘇芩耳尖的聽到了大隊人馬匆匆趕來的腳步聲。
蘇芩一個挺身,手腳麻利的從季藺言身上蹦到地上,低頭整理了一下著裝。抬頭,卻見他已經拋下她,只留給她一道筆直英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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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自從那天蘇芩乘坐飛行器被秦簡親自「押送」回後方營地,蘇芩就被季藺言關禁閉了。
真的是「押送」,一點兒不摻假。蘇芩是被荷槍實彈的士兵,舉著槍,秘密遣返的。
一回營地,秦簡首先為她安排了全身檢查。在醫療倉里泡了一個晚上之後,蘇芩就進了這間四面都是合金牆壁的房間。
房間里沒有窗戶,只在天花板上安裝著換氣扇。扇葉轉動時發出的咔吱咔吱的噪音,吵得蘇芩心煩氣悶。
個人光腦早已按規定上交,戰術手錶又被她扔在了路邊。蘇芩被軍規處置,不知要在這裡關多久,手邊也沒有任何打發時間可供消遣的東西。
離了光腦,《聖武》也就與蘇芩絕緣了。
怎麼每次出事,她的光腦總會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不在她身邊呢?
蘇芩無奈。
不過想想也對,她是以違抗軍令的罪名被關進這裡,上面是送她進來面壁思過的。
只是那個「上面」,蘇芩躺在房間里唯一的一樣擺設——鋪著白色床單的單人床上,根據送餐的時間判斷,她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他了。
倒是送餐的人很親切——
秦侍從官那張百看不厭,標準的公事公辦卻笑容和煦的面孔,榮幸的成為了蘇芩這些天,唯一還能觀賞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