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134章 真正的「凝真期」修者
這是一片繚繞著陰森鬼氣的墓葬群。紅得像血一樣的土地上,渾濁的九幽黃泉蜿蜒而過。數不清的墓碑如刀劍般插進地底,無一例外,全部是無字碑。
這是一片死絕之地。寸草不生。
當季藺言的神像祭出,三十三天內,天陰雨濕,戾風陣陣,仿若有惡鬼哭號。
墓葬群中央之地,斜插著一口殘破的巨大古棺。古棺由巨石雕成,其上盤亘著古老的字元。
蓮台寶燈一見這古棺,瞬間就跟害怕沾染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一樣,想也不想的卷著蘇芩速速後退。
現在寶燈明白了,它為何跟這個混小子不投緣。
原來這混小子修的是修羅之道,力主殺伐。
從燈芯里再擠出兩縷本命燈焰,寶燈的光罩和季藺言的神像不約而同以蘇芩為界,直到少女平安吸收了本命火,蓮花寶燈似乎是害怕面前這煞星再得寸進尺的對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嗖一聲回歸了三十三天頂層。
眼見目的達成,季藺言滿意的收回神像。
蘇芩體內,精神海中的念火,有了本命火的加入,噼里啪啦越燃越烈,漸漸呈現出焚火澆油之勢。
這個過程,蘇芩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後由漫天星核熔成的念火,體積越來越小,最終被淬鍊成了一顆寶光十色,琉璃玉透的「種子」。
蘇芩看得嘖嘖稱嘆,沒等她欣賞夠精神海鬼斧神工的造化,便感到一股非常熟悉的力量從腦海深處湧出來,二話不說,將漂亮的種子唰一聲攝走了。
那股力量蘇芩一點也不陌生。她的場景、畫布、飛船跳躍時過濾暗物質的神奇金光、第一次進三十三天幫她把精神力延伸出去的觸角……所有的一切,都沾染著這股力量的氣息。
重生以來這麼久,蘇芩終於醒悟了!原來一直以來幫助她、守護她、成就她的,都是這股力量。這才是她死而復生、立足的根本。場景跟畫布,那些都只是這種力量幻化出來的表象而已。
蘇芩並不知道,這一份體悟對修者而言,多麼的彌足珍貴,可遇而不可求。
在人類黃金時代,這樣的際遇,被大能們稱之為「頓悟」。
這也為蘇芩進入觀想期,打下了牢實的基礎。
觀想觀想,觀的是本真,想的本源。
歷史上,只有那些真正的天驕,才能窺破自己的本心,在精神海創造出最適合自己的神像。
所以黃金時代,「觀想期」並不叫「觀想期」。這只是後世修行漸漸沒落了,修者們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替代之法:
那就是借鑒先賢的結晶,靠著觀摩與自己精神力屬性接近的神像——那些先輩塑造的神像,為尋求真我而走的捷徑。
「觀想期」在黃金時代的正式稱謂是——「凝真期」。凝真期之後,才是「本我期」。
成功踏入凝真期的修者,塑造的神像,就像樹上的每一片樹葉,絕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兩片。
由此可見,時下精神力的修鍊秘法,其實早已步入歧途。
《戮神圖》本身就是誤導,存在極大的局限性。
靠著觀摩他人的神像發掘自己的本心,這條路布滿坎坷,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這就註定了,星際時代,迄今為止,存世的「本我期」大能,數量稀少到不足一手之數。
從這一點看,就能看出剛剛季藺言祭出的神像——「黃泉墓葬」的可怕了。
「黃泉墓葬」是季藺言一個人的專屬神像,換句話說,季藺言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凝真期」修者。修為進入「本我期」,那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作為聯邦新一代的領軍人物,這個年輕人的未來不可限量。
被這樣的季藺言所看好的蘇芩,資質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
在蘇芩的「種子」被攝走的那一刻,她的意識,一點兒也不意外的,又被踢出來了。
當蘇芩想要回過頭再去瞧一瞧,這才發現,她的精神世界,對,就是之前蘇芩開慧時,鑽進她眉心的那枚金珠,體積似乎又變大了。
這代表她的精神海又有成長。
不同的是,金珠變得有些透明,壯闊的星空沒了,在燃燒了所有的星辰之後,天幕破碎,金珠幾乎變成了空殼。
好在金珠的底部,還積了層淺淺的液體,那是蘇芩壓縮后的精神力。遠遠望去,有些像快要乾涸見底的湖泊。
那枚「種子」就躺在湖中央,因為湖裡水太淺,種子被擱淺在河床底部,有些無精打采。只有泡在水裡的那一小部分,種皮飽滿,沒有褶皺。
原來如此。
蘇芩有些明白自己未來的修行方向了。
不就是努力的給金珠灌水嗎?
就像培養石蒜科的草本植物一樣,這種植物只生長在水裡,不需要土壤的滋潤。蘇芩唯一要乾的事,就是讓種子快活的在水裡生根發芽。
弄清楚這件至關重要的大事,蘇芩慢慢睜開眼。
「感覺如何?」熟悉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
咦?
蘇芩抬頭。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覺得季師兄臉上有幾分疲憊?
難道她這一坐就坐了很久?
蘇芩並不了解,季藺言的精神創傷並沒有痊癒。僅憑修為,連鍾師都無法與之抗衡的寶燈,又豈是季藺言初入觀想就能脅迫的?
唯一的途徑是,借古棺之勢,逼迫寶燈不得不妥協。然而要祭出古棺,就不得不完全的祭出他的神像「黃泉墓葬」。
別人連祭一尊普通的神像離體都難,更何況「黃泉墓葬」身為神像中的王者,季藺言如今也只能勉力而為。
這才不慎牽動了舊傷,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一切都還好,除了那顆好不容易燒出來的『種子』被精神海給吃掉了。」蘇芩站起來,半開玩笑,拍了拍褲腿。
拾起披風的時候,她不太確定的盯著他的臉,多嘴了一問:
「師兄,你沒事吧?」
季藺言人在三十三天,此地守備森嚴,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蘇芩都覺得這問問得有些多餘了。
「沒事。」他故意錯開了她的眼睛。
之後沒聽她再吭聲,原是蘇芩根本沒懷疑他的話,以為自己多心了,一雙手又跟紐扣糾纏上了。
如此熟悉的一幕,讓季藺言不由想到來時……
男人自然垂在身側的兩手,指尖動了動,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終究還是遲疑著,沒有伸手。
他側轉身乾脆扭頭,聽她在身後窸窸窣窣的動作。
季藺言的迴避,註定只是徒勞。某些事一旦開了頭,抗拒即是吸引。
這次蘇芩的動作比上次麻利多了,三兩下收拾好自己,跟在季藺言身後離開了三十三天。靈活的鑽進了季藺言的專車後座。
秦頌正等在車裡。獨自坐在中控室內。
看著閣下讓蘇師姐先上車,自己卻繞到另一邊,如來時一樣,和蘇師姐並排坐在後面。
雖然已經經歷過一次,秦頌還是怔忪了半天。也幸好駕駛飛行器的是車載智腦。
不怪秦頌半路開小差,畢竟季藺言的專車,從來不搭載女性。
更確切點說,這輛小型專車的後座,除了季藺言本人,右手邊的位置一直都空著,就彷彿一直在等它的主人——虛席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