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無可爭議的人選

  哥特式尖頂的冥想塔中，四面都鑲嵌著品質精純的太諾水晶。這些水晶能交融神秘的磁場，大大促進精神力的修行。 

  頂層靜室內，三耳鼎爐內點著靜神凝氣的檀香。正東那面牆壁上掛著一幅地藏菩薩的唐卡繡像。竹篾的窗戶半支開，月朗星疏，可見窗外參天古樹上棲息的風鳥。 

  繡像前的榻榻米上，第一軍校校長馮治安正陪同一消瘦老者，跪坐蒲團，焚香煮茶。兩人身後各侍立一青年男女。 

  男的約莫三十七八，樣貌普通卻魁梧穩重。相比男子的目不斜視，神情專註，一旁的少女卻像是剛成年。 

  許是站得久了，少女偷偷彎了彎有些發酸的膝蓋，亮晶晶的眸子好奇的四處打量，只覺屋裡擺設個個稀奇，古老又神秘，放在外面必是競相爭奪的奇珍異品。 

  「咚咚。」 

  「進來。」時間算得正好。老者將煮好的茶倒進茶碗，正好六盞。 

  「鍾師，校長。」眼看祝師示意他進去，自己卻留在外面，季藺言心領神會，帶著秦頌熟絡的拐進堂廳。 

  見屋內除了熟悉的人，竟還有一張生面孔，季藺言目光在少女身上一掃而過。褪了鞋，也不管還站著的兩人，於四方桌前撿了個空的位置，自顧捧了茶。 

  「你也嘗嘗。」在少女略顯獃滯的目光中，抬手將另一盞茶遞給身後的秦頌。 

  「混賬小子！你沒看老頭子我都沒喝上茶嗎？」馮治安拍拍桌角，提醒他注意敬老。 

  「校長與鍾師，自有師兄孝敬。」 

  那青年男子果如他所說，恭恭敬敬給兩人奉了茶。 

  「極好極好，隨心隨性。」那消瘦老者卻慈祥的望著季藺言，看得馮治安險些又壓不住火爆脾氣。 

  「師兄在此，鍾師招弟子何事？」 

  催他的那封急電中，只提到師兄武侯殤已被鍾師召回身邊，沒想到老校長也在。季藺言第一時間猜出馮治安身後少女的身份，是以視線只局限在坐著的兩位長輩和師兄武侯殤身上，無關人等，一眼也欠奉。 

  「你的傷勢如何了？為師已得到確切消息，帝國七公主戰連英已順利完成手術。能夠牽制戰連英的枷鎖從此不復存在。這對聯邦，不是好事。」 

  「哦？」戰連英竟然挺了過來？季藺言眼角微眯，執茶碗的手，拇指慢慢摩挲著邊沿。 

  「也好。戰連英病癒，再不可能像以往一樣被戰連城護在冬宮不出。她若敢生事，不妨送她下去見戰連江。」 

  聯邦與帝國、新盟積怨已久。三國雖因《聖武》的緣故，暫時簽署了停戰協議，然而恩怨就是恩怨，更何況千百年來，祖祖輩輩積澱下來的生死大仇。 

  季家葬送在戰連家手中的英魂不少，同樣，這一代，帝國三殿下戰連江英年早逝，在塞納爾一役被季藺言坑殺得屍骨無存。 

  平時還好，一提戰連家的人，季藺言的臉色就陰沉得可怕。 

  鍾師見此，不禁暗暗皺起了眉頭。 

  「藺言，你的傷勢還未恢復？」卻是又問了一遍。 

  修行講究心平氣和，可觀季藺言神態，分明比受傷前情緒易受外界干擾，起伏不定。 

  然而被問話的人卻不忙著回答，只垂眸捧著茶盞，慢條斯理吹去面上的熱氣。 

  「師弟，這是余家的小姐，她幼時你也見過的。」熟知他的脾氣，武侯殤不得不出面，隱晦的暗示季藺言這裡沒有外人，有話直說無妨。 

  「師兄不說，師弟已忘了。」 

  言下之意，連記都記不住的人，不是外人是什麼？ 

  余幼薇，他記得。倒不是因為武侯殤提起的陳年舊事，而是前段時間，有人讓他指點余家的丫頭修行，他借口視察，遠避南十字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 

  沒躲過去？季藺言臉色不快的向老校長看去。 

  「你這小子，盯著我看幹什麼？」其實馮治安心裡清楚得很，按季藺言對生人的戒心，怎麼可能容得下余幼薇在這裡窺聽他們談話。 

  只是余家可是老元帥的舊部，這小子居然半點不講情面。 

  因為某人的不配合，場面有些僵持，馮治安見季藺言彷彿置身事外，居然還親自動手續了杯茶，終於坐不住了。 

  「咳咳。」老校長尷尬的咳了兩聲，沖身後的余幼薇招了招手。「幼薇啊，過來見過你季師兄。」 

  季師兄？ 

  季藺言的眉頭不為所察的動了動。能稱呼他師兄，余幼薇已踏入修行的門檻？ 

  18歲入門，天資實在愚鈍了些。哪裡用得他來指點。 

  要是馮治安知曉季藺言此刻所想，恐怕又被他氣得暴跳如雷。18歲入門，哪裡愚鈍了？ 

  「季師兄。」少女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含羞帶怯的站在季藺言身前，微微局促的行了一禮，很快又縮回老校長身後，只敢拿眼偷偷看他。 

  這就是季師兄啊…… 

  爺爺好幾次跟她提起過師兄。可是那時候她還小，根本不記事，自然也就不記得這位師兄的長相。 

  現在見了，果然跟外界傳言的一樣。余幼薇不禁臉頰微紅，不敢跟他對視。 

  來之前她聽說這一代弟子中，只有三人得了鍾師的衣缽傳承。其中天賦最高、年紀最輕的，便屬這位季師兄了。 

  不是都說季師兄今年二十九了嗎？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年輕，刨除他身上隱隱的威勢，只看樣貌，頂多二十五六。 

  「嗯。」 

  隨意盤腿而坐的男人從喉間溢出一絲回應，顯然對這種溫軟可人、小鳥依人般的女性難以生出特殊的好感。 

  親眼目睹這一幕，老校長跟鍾師暗中交換了個眼色，兩人眼底都是深深的失望。 

  「幼薇，你要待得無聊，可到外面隨處走走，也可向祝師請教下修行的問題。」 

  余幼薇雖剛剛成年，腦子卻不笨。本就不大願意死站在這裡，立刻應下，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哎，這孩子……」老校長無奈的搖了搖頭。剛見面就如此敬畏季藺言，分明是被歸藏內有關季藺言的傳聞給嚇住了。要指望余幼薇能引起季藺言的好感，似乎希望渺茫啊。 

  「這下可以交代了吧。」回頭馮治安沒好氣的質問。 

  「恢復了六成。」 

  這次答得乾淨利落。 

  「六成……」鍾師沉默了會兒，終是跟老校長表明了態度，「只可勉強一試。」 

  兩人默契的商議片刻，最終由老校長出面，向季藺言解釋這次突然急召他回來的原因。 

  「武裝VI模型在此次《聖武》升級后，將會有跨越式的進展。天網需要有人對模型進行實戰演練，進一步調試以樣本為參考調製的模型在現實中的實際運用。鑒於戰連英換腦成功，VI模型雖是三國聯合研發，但在技術上，帝國已隱隱有主導之勢。倘若等到戰連英登陸《聖武》，從中得到更多的啟發，聯邦必定會喪失更多的話語權。因此，這個時候聯邦需要有人站出來。新型武裝除了武裝本身，更依託於駕馭者的能力。而這個人選，遍觀三國，只有你，現階段得到天網的認可——最無可爭議，也能為聯邦挽回因為戰連英而損失的發言權。」 

  「可是閣下的傷勢並沒有完全恢復，會不會出現意外？」事關重大，秦頌不得不格外謹慎，詢問仔細。 

  「時間不等人，要不然也不會等他回來。這件事老元帥也是知道的。」季藺言是鍾師的愛徒，何嘗不是他馮治安的驕傲？ 

  雖然平時馮治安罵他罵最凶，一口一個「混賬小子」，可是哪次季藺言下狠手捅了簍子，不是他跟季老元帥首先站出來為季藺言撐腰？ 

  實在是新型武裝的特殊性，除了季藺言，再無適當的人選。 

  「試駕定在什麼時候？」作為曾經的王牌機甲軍王，這樣的試駕，季藺言並非沒有經歷過。 

  「兩天後。考慮到只是第一次試駕，只檢驗武裝的基礎性能，全程預計不會超過30分鐘。」 

  就是因為是第一次試駕，風險才更大。秦頌貼著褲縫的手不覺握拳，十分擔心。 

  「可以一試。」 

  短暫考慮過後，季藺言一言以決。對於這個男人而言，一切挑戰都沒有畏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