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一牆之隔
若不是Karonhouse的常客，第一次來，很容易因這裡的布置跟裝潢，誤以為是頂級的大劇院。
飯店一樓是通座，可供觀賞舞劇。自二樓往上，一直到六層頂樓，樓層越高，客人的身份也就越顯貴。
蘇芩他們被安排在二樓靠樓梯口的一間包廂。
對，就是「他們」。
除了蘇寓兄妹倆，讓蘇芩唯一覺得可惜的是，在如此雅緻的環境下，既能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又能聆聽樂隊舒緩的演奏，古老的法式烹飪很美味。奈何對面多了兩位不請自來，且其中一位還跟她不怎麼談得來的客人，這就有些倒胃口了。
小口嘗了嘗杯中的紅酒，蘇芩剛轉開臉，準備好好欣賞下舞台上那位年輕又漂亮的首席小提琴手，卻聽對面那位驕傲的小姐又開始喋喋不休，試圖展示她家族的能量。
「還記得剛進門那會兒跟我們點頭示意，行色匆匆的中年人嗎？那是約翰叔叔。約翰叔叔跟我家有舊，剛才他就偷偷跟我透露，樓上貴賓間不久前迎來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此次約翰叔叔陪同總長大人趕到Karonhouse就是為了親自招待此人，說不定待會兒還會領我和哥哥過去見見世面，多結交些權貴。」
這位幾小時前才明裡暗裡用自己的文化課成績諷刺過蘇芩「已經夠努力了」的鄒小姐，此刻全然忘了雙方先前的不愉快，熱情的拉著作為餐桌上唯一的女士的蘇芩，談論著遠方而來的那位貴客。
「嗯。」蘇芩保持著起碼的尊重，淡淡應了聲。場面一時變得有些冷清。
似乎沒想到她會是如此冷淡的反應，鄒小姐受不了的指責，「你就不好奇對方的來歷嗎？還是你故意擺出這副樣子，以此掩飾內心不能跟我們一樣上去瞧瞧的嫉妒？」
蘇芩舀沙拉的動作停住。抬起墨玉眼，莫名其妙睨了她一眼，用跟剛才入座時點餐一樣的尋常口吻問道，「那些人我認識嗎？」
「怎麼可能？你當你是誰？」鄒小姐誇張的叫起來，一邊還捂著嘴笑，分明是嘲笑她不自量力。
中央星域來的貴客，哪裡是K3星這種小地方出來的土包子能夠接觸的？
「那我為什麼還要好奇？」既然都不認識，好奇有什麼用？誰能反饋她的熱情？
與別家小姐們偏愛狂熱議論權貴的反應截然不同，蘇芩的回答威力巨大，一下子炸得鄒小姐目瞪口呆，瞪著她就像在瞪沒見識的白痴。
「好了，嘗嘗這道香煎鵝肝。」這次與蘇家兄妹的聚餐，原本是鄒少爺懷著點兒挽回的目的，主動邀請。然而對於自家妹妹屢次在外人面前挑釁失禮，顯然鄒少爺已經快要看不下去了。
中午那會兒四人不歡而散后，鄒少爺回去託人稍微打聽了下，得知蘇寓此人在第一科技大學居然很得馮老教授的看重。老教授正準備推薦蘇寓進保密等級的科研組。這說明蘇寓雖年輕卻前途無量，鄒少爺是誠心想與他結交。
此後飯桌上換了兩位男士交談，談的都是些時事和機甲方面的前瞻性話題，歷來只關心時尚和娛樂版的鄒小姐插不上話，蘇芩終於能夠自在的享用她的美食。
可惜事情並沒有讓她如願太久。
不久后包間外傳來敲門聲。
「真真！」
「鄒婷！」
好吧，來的是鄒家兄妹倆的熟人。聽她們熱烈的交談，似乎這位叫做「梁真真」的小姐，正是約翰先生的親侄女。這會兒過來卻是給鄒家兄妹倆帶了一個絕對算不上好的消息。
「你說真的？你連那位貴客的面都沒見上？」
「當然是真的，不止是我。就連舅舅跟總長大人也只是進去見了見人，兩分鐘不到就被那位身邊的侍從官客客氣氣請了出來，說是那位閣下喜好清靜，親自招待什麼的，就不必了。」
聽了梁真真這話，鄒小姐臉上異常失望。只是礙於梁真真還在，勉強擠出個笑來，嘴上還客氣的挽留梁真真多坐會兒。
然而事情的變化總是比戲劇更精彩，總是出乎所有人預料。
當首府星一群權貴被秦簡客氣的請出門，周遭終於恢復了清靜的第一時間，季藺言不喜的掏出手帕捂住口鼻，直接命秦簡換房間。
秦侍從官當即就覺得事情棘手。
這個點兒上閣下要求換房間，頂樓全部四間貴賓套房全都安排滿了。更何況剛才那些被請出去的閑雜人等，大半還不死心的守在外面等著，就指望閣下離開時，能在路上搭上一兩句話也好。
秦簡招服務生過來細問幾句。
「只剩二樓位置最差的一間？熏香了嗎？」
其實秦簡明白，閣下如此厭惡貴賓間里的熏香，哪裡是對熏香本身厭煩，不過是嚴重的潔癖又犯了。
季藺言是什麼人？貴族子弟在包間里玩的那些把戲，他雖沒樣樣試過，卻也了如指掌。
那香一聞就知道，暈暈繞繞，又濃又暖，有輕微的迷幻作用，十分適合調情。
讓季藺言坐在被人用過，且用來偷情的房間，即使這房間名字再好聽，天然香料用得再昂貴，他也忍耐到了極限。
那邊秦簡再三確認，交代服務生不得宣揚，提前下去做些準備，這才回來稟報。
「閣下，符合您要求的，只剩二樓的普通包間。位置有些不大好，緊鄰緊急通道口，不過包間里很乾凈，朝舞台的那一面開窗，通風良好，且因為本身位置較偏，樓上樓下也不會過於吵鬧。」
「很好，就它吧。現在就過去。」季藺言從踏進這屋子就一直站著，兩手抄在兜里，碰都不願碰屋裡的東西一下。
可見這男人的性情有多偏執。
為了防止還流連在門外的那群人一窩蜂的也跟了下去，秦簡挨個兒過去打了招呼。話說得圓滑，可言辭間的聲色內斂，一群人都是人精，紛紛表示絕不會不懂事的再去打攪司長閣下難得的周末時光。
秦侍從官自來長袖善舞，立馬應承道，「周一下午各位若是有空，可到閣下下榻的官邸借下午茶時間一敘。」
得了他這話，眾人自是皆大歡喜。當著秦簡的面，三三兩兩結伴告辭。
「閣下，請。」肅清了不相干的人，季藺言一行很快下樓，直接進了蘇芩他們隔壁的包間。
這時候蘇芩並不知道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跟她產生交集的男人此刻已經到了一牆之隔的地方，她正偷偷給蘇寓使眼色，意圖催促蘇寓趁早帶她離開。
然而那位鄒少爺顯然不認為這次聚會應該到此為止。熱情的拉了蘇寓到另一邊打桌球，還多此一舉的叮囑梁小姐多關照她一二。
「蘇小姐是哪裡人？」既然都坐下了，梁真真覺得一個屋檐底下，總不能因為她跟鄒婷相熟，就失禮的冷落了人家。於是抱著友好的態度，想要為接下來的閑聊開一個好頭。
然而隔壁房間季藺言剛坐下，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是說此地偏僻清靜？清靜得只開窗透氣，也能聽見隔壁的談話？
秦簡立刻會意的彎下腰，耐心解釋，「今天是周末，人難免比平常多些。好在遠算不上喧嘩。」
秦簡心知這是閣下對女人普遍的天性——多話，缺乏容忍。
他已經做好司長閣下隨時起身，下令離開Karonhouse的準備，哪知窗外輕飄飄，飄進來一句如初秋的氣候那樣夾著淡淡涼意的女聲。
「K3星。」
這回答異常精準，卻也異常簡短。甚至簡明扼要到沒有承對方的情，顯然沒有與對方講套話的閑心。
不出秦簡所料，隔壁很快陷入了冷場。這也讓原本欲起身離開的季藺言意外了片刻，難得持觀望態度的，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