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她回來了！

  「快看，最新消息！官網宣布《聖武》最遲將於九月公測。」 

  「真的？據說這款遊戲很特別，有些像大破滅前的老古董，玩兒的居然是戰隊。現在誰還鳥『戰隊』是個什麼玩意兒？哪個遊戲靠的不是人海戰術，連開荒都是動輒百萬的公會任務。」 

  「是啊，這樣的遊戲，要不是事先知道是由天網自主設計運行，恐怕根本沒人會去關注。」 

  課間休息十分鐘，教室里吵吵嚷嚷，到處都充斥著關於《聖武》的討論。 

  不是因為《聖武》如何讓人期待，而是源於它處處都透著古怪。 

  就拿那幅高懸在官網上，唯一發布的一張宣傳畫來說。 

  背景一半是深藍星空下璀璨的星河，另一半，卻是黃沙漫天，荒蕪殘破的廢墟。 

  與之十分匹配的，是兩句簡短到極致的旁白—— 

  這是一場全人類的戰爭。 

  在這裡，只有你，還有你的戰隊。 

  蘇芩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角落裡，同樣打開手腕上佩帶的光腦，盯著官網怔怔出神。 

  不同於教室里的每一個人。他們議論得如此熱烈，不管是持觀望態度，或是隱隱有些好奇期待。甚至有好事的，故意裝出沙啞的音調，一字一句，陰陽怪氣的學道： 

  「只有你，還有你的戰隊~~~」 

  那語氣，彷彿是在嘲笑天網故弄玄虛，以如此嘩眾取寵的手段，吸引眾人的眼球。 

  蘇芩極快抬頭瞟一眼正在作怪那人，淡淡收回視線。 

  五年，最多五年。 

  這個人必將會為他今日妄下結論的這場滑稽表演，而感到臉紅。甚至只需更短的時間，在座所有人，聯邦所有人，人類族群的所有人，都會明白。 

  正是這樣平淡到極致的開端，簡短到叫人一頭霧水的旁白，在未來，承載著何等沉重的分量。 

  要不是她已經死過一次，恐怕，如今她也會跟著大伙兒嘻嘻哈哈，不以為然的傻樂著。 

  「蘇芩，你也對這個感興趣？」 

  鄰桌女生推推她胳膊。恬蒙稍顯圓潤的臉蛋兒上，一雙單鳳眼鼓得大大的望著她。似乎對她這樣的優等生也會玩遊戲，感覺不可思議。 

  「啊，看起來很有趣，準備試試。」 

  蘇芩盡量保持面上親近的笑容，畢竟，任誰突然之間回到十三年前，對曾經的人事，都會產生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微微有幾分不適應。 

  以她接近三十的心理年齡，回到課堂已是彆扭。更別提還要模仿她十七歲時的稚嫩口吻，與幾乎快要忘記的同桌重新熟悉起來。 

  「你之前玩過遊戲嗎？怎麼都沒聽你說起過？」恬蒙更加來了興緻，就像發現了了不起的秘密，索性懶骨頭一樣侵犯到她那邊的課桌上，側趴著，望著她，炯炯有神。 

  那神情彷彿是隨時都準備拿她做借口，要是下次家長再問起成績，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她這個「典型」給推出去。 

  蘇芩略顯尷尬，只推說玩得不好。 

  事實如此。前世在《聖武》之前，她從未碰過網游，連單機遊戲也極少沾染。蘇寓對此更是毫不客氣的在蘇家人面前評價她： 

  蘇芩玩遊戲的天賦，比周女士下廚好不到哪兒去。 

  「周女士」是蘇芩跟蘇寓的親媽。於是那一天，蘇寓同時得罪了兩個蘇家的女人。 

  恬蒙還在耳邊嘰嘰喳喳問她想在《聖武》里選什麼職業。要是她也選牧師的話，兩人可以約了一塊兒玩兒。 

  蘇芩很想告訴她，《聖武》里沒有牧師。有的只是系統商店高價出售的止血繃帶……賣價，兩積分。 

  休息時間過得很快，隨著嗒嗒的高跟鞋叩地的聲響，一身職業套裙，金色長捲髮的身影已步入教室。 

  安娜老師目光在四周一掃，如往常般，先應過學生的問好，便說起明年漸漸逼近的高考的嚴峻。 

  「雖然在座各位都十分優秀，尚未成年，精神力最低已達到C級中等，然而希望大家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聯邦一年一屆夏季高考，之所以被稱為『人生路上最後一站月台』，那是因為，高考，就像載著你們奔向無限可能的未來的星際列車。有的人只能止步於這一站，一輩子都在腳下的K3星球，一顆普普通通的貴族星渡過一生。而有的人，卻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到環境更好，資源更富足的皇冠貴族星。甚至老師希望，在你們當中，會出現那麼幾位最優秀的人才。有大毅力，下大決心，勇敢的將目標定在中央星域那三百二十七所，自黃金時代傳承下來的千年名校……」 

  一聽「中央星域」，「黃金時代」，「千年名校」，所有人，包括蘇芩，無不心潮澎湃。 

  中央星域啊，那可是聯邦最頂尖的精英才有資格進入的核心大區。是地位在一切貴族星之上，更高級別的存在。 

  眼下是星曆3351年，人類早已進入星際時代。高度發達的科技文明，並不能有效的解決日益緊張的生存危機。再加上聯邦、帝國、新盟，三大政權連年開戰，不惜一切代價相互爭奪資源；遙遠星空下，更有域外種族虎視眈眈，對人類統治下的星域垂涎已久。 

  如此內憂外患之下，人類公認的以精神力等級，劃分個體所處的社會階層，以保證在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下，儘可能保留最優異的基因。 

  精神力分為七級，C級以上，可自動獲得貴族頭銜。以聯邦為例，可在一千二百多顆貴族星上，安逸的學習與生活。而C級以下的平民和精神力貧瘠到只有F級的賤民，僅能在相應等級的平民星或廢棄星上，掙扎求存。 

  至於中央三大星域，那是聯邦的正真核心。自來便是精英的聚居地，除精神力達標外，祖上恩蔭，家世背景，缺一不可。 

  如蘇芩這樣，出生時先天精神力剛好達到C級下等的門檻，雖也算是貴族，比起從小生活在中央星域的天之驕子們，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而之所以人類以精神力標準劃分人的貴賤，卻是源於三百年前，帝國科學家索沃斯發現的新能源，正是能貯存生命體精神力的能量塊。 

  這種能量塊，維持著聯邦六成以上的能源消耗。其中最大的耗費，是天網和星球防護罩。 

  可想而知，在自然資源極度緊張而匱乏的今天，精神力，對於個體與族群，有著如何不可替代的深遠意義。 

  講台上，安娜老師還在繼續敲打她的學生。 

  「只有在那些舉世聞名的高校里，才保存著為數不多的，可用於鍛煉精神力的法門。這一點，相信不用老師多講，大家都明白能提升精神力的秘法的珍貴。儘管如此，你們依舊體會得不夠深刻。換做平民星的孩子們，要是誰能學到這樣一種秘法，刻苦修鍊，哪怕僅僅是提升一級精神力，也有可能搖身一變成為貴族，從而與在座各位一樣，擁有報考中央星域名校的資格。」 

  這就是等級森嚴的嚴酷。沒有貴族頭銜，連魚躍龍門都是妄想！ 

  平民星的孩子，最高只能期待，或許再努力些，順利考入一顆普通貴族星的二流高校，未來在那裡謀一份打工的差事，辦一張居住證。或許眼光放得長遠些，還可以期待，臨到老了，有好心的貴族，願意為他擔保，讓在他勤勤懇懇工作一輩子的貴族星上，租一間沒有產權，只有使用權的養老的房子，並享受相當於尋常貴族一半的福利津貼。 

  「對所有人而言，高考都是最後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講到激動處，安娜老師兩手撐著講台，整個人微微前傾。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話，真正入了這群讓人憂心的學生的心裡。 

  不過這樣一來，安娜老師豐滿的上圍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道美妙的弧線。惹得底下那些半大的牲口們，目不轉睛的盯在那裡。就好像中央星域錦繡的藍圖，此時正好刻在安娜老師的胸口上。 

  蘇芩當然能夠理解這種青春的悸動。她身姿筆直，專註將安娜老師的訓誡聽進耳中。 

  此時此刻，也唯有她知道，安娜老師這番語重心長，發自肺腑的關愛，在即將到來的未來，並不完全準確。 

  《聖武》，就是那個影響了整個人類族群的巨大變數。 

  《聖武》公測后一年，人類三大政權同時宣告： 

  自此以後，《聖武》當中的個人戰績，將繼精神力之後，成為劃分社會階層的第二個，不可逆的判定準則。 

  而三國在未來新發現、開發的資源星球，也會根據各國每年年底在《聖武》中，超級聯賽的戰隊成績，合理分配。 

  這是果決的，史無前例的，停止內戰的信號。也是星際史上，劃時代的變革。 

  台上安娜老師的動員已接近尾聲，她看著底下坐著的四十多位學生，即便是她一直以來十分喜愛的蘇芩，也並未如她的動員令那般，有多麼充足的信心。 

  聯邦每年高考報考的人數，最少都是以百億為單位。而中央星域的名校，卻可憐的只有區區三百餘所。 

  高達百萬分之一，乃至千萬分之一的淘汰率……這些僅僅出身在普通貴族星上的學生，真的能夠期待奇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