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樣,也好
已經進入三伏天氣了,天氣開始變得燥熱,人也變得燥熱,慢慢進到了山裏,空氣漸漸地變得涼爽,人也變得心曠神怡起來,兩個小時的車程,一陽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的問著曉雅各種問題
“媽媽,那是什麽樹啊?好高。”
“媽媽,那是什麽花啊?”
曉雅每年都會帶一陽來,自從一陽記事以來每年問的都是一樣的問題,而曉雅每年都會耐心的再告訴她一遍,就這樣一路上的你問我答後,終於來到了這個他們每年都會聚在一起的地方。而今年不同的是,他們又迎接了一位小孩子的到來。
“曉雅姐,來啦!”黨奕聽到問外汽車的聲音,就出門迎接,就看到一陽從車上跳下來。
“黨叔叔好!”一陽穿著一件黃色的連衣裙裙,蹦蹦噠噠的走進來,這孩子的性格非常的活潑,正如鄒微當年給她取的小名,像太陽一樣溫暖著周圍的人。
“一陽又長高了,我看看多高了!”說著便向門邊走,門上清楚的標著六個劃痕,最下麵的劃痕是鄒微在時畫上去的。
“比去年高了這麽多呢!你怎麽長的這麽快啊!”黨奕摸了摸一陽的頭說道。
“我不挑食,媽媽說了,不挑食的孩子長得快!”一陽自豪的說道,悄咪咪的微微翹起了腳尖。
於曉雅看著黨奕身後在媽媽懷裏的嬰兒說道“小孩子長得特別快,你家這個剛滿月,這段時間更快!一天一個樣。”
院子裏還是那樣,六年間從未變過,大大的院子裏一半種的都是格桑花五顏六色的,三麵都用木質的籬笆圈了起來,角落裏一個小小的水池,水管整整齊齊的掛在了旁邊的掛鉤上,在前麵停著一輛車,以前曉雅來的時候那裏也總是停著一輛車,那是鄒微的車,隻不過已經不是那輛車了,想起那輛傷痕累累的車,小雅回憶著微微一笑。
“鄒微,你這車光洗,不修一修啊?這劃痕,這保險杠,留紀念麽?”曉雅看著鄒微的車心疼的說道。
“保險杠麽,不就是用來撞的嗎!車是用來保護我的,它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鄒微邊刷車邊回答到,那些日子她總是很開心。
走過白色鵝卵石鋪的小路,另一邊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坪,往年來都有很多雜草,他們平時很少來,來這裏聚聚多半是來修理的,今年黨奕老婆坐月子,就一直在這裏生活,黨奕辭掉了鼎州市裏大醫院的工作,來到義平這座小城市的醫院當起了醫生,上下班也很方便,也不像之前那麽忙了。
角落裏的秋千椅還在那裏,經過風雨的打磨有些地方的木頭已經有些起皮,現在再坐在上麵的就是黨奕和老婆兒子了。
一切都沒變,一切又好像都變了!
就在說話的功夫,外麵又響起了汽車的聲音,黨奕去開門的時候,一陽蹦蹦跳跳的跟過去,她知道衛宇程和媽媽也來了,一陽很喜歡這個大哥哥,他們兩家在一個區,小區也很近,但是不會經常遇到,每次聚會一陽都很期待和這個大哥哥見上一麵。
衛驍霖沒有來,由於警隊有任務走不開所以也就沒有參加這場滿月宴。
一下午衛宇程帶著一陽這個小妹妹玩耍著,也算是合了一陽的意,兩個孩子的年齡差六歲,宇程有著超出他這人也年齡段的穩重,一陽又很聽這個大哥哥的話,所以大人們就安心的一直在準備晚餐。兩個孩子就一直在玩樂高,魯班鎖什麽的,去年帶了一些娃娃來的時候,宇程哥哥就一直在旁邊玩著魔方,不說話,也不離開,回家的時候問媽媽,媽媽卻說
“你的這位宇程哥哥智商可是很高的哦 !”
於是今年來之前便纏著媽媽買了好多很難解開的玩具,興高采烈的和宇程哥哥玩著,解開再組裝上,衛宇程也沒有嫌她笨,一遍一遍地教著,一開始還很有興致,但一陽歸根到底還是孩子,注意力漸漸的轉移在了其他的地方。
一陽指著對麵的花叢問“哥哥,那籬笆裏的花是什麽花啊?”
“掃帚梅。”宇程一如既往的話少。
“哦”一陽有些失落,她甚至都沒太聽清楚說的是什麽。
看一陽有點失落,又多說了一些,“它還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格桑花。”
“隔傷花?”一陽不解的問道。
“是格桑花,平舌的桑,它是藏語翻譯過來的,它的花語是珍惜眼前人,這種花喜歡生長在海拔很高的地方,是一種寓意很吉祥的花朵。學校裏,路邊總有很多這樣的花。”說著就往花叢走去,一陽也跳下秋千跟在後麵。
一陽馬上就要上一年級了,和宇程在一所學校,宇程在六年級,開學正好就上初中了。小學部和初中部在一個地方隻是不同樓,一陽知道後就一直期待著,期待著爸爸媽媽上班會很忙,沒時間接她上學放學,這樣他就可以每天和宇程哥哥見麵了。所以一聽見他說學校瞬間提起了精神。
“在藏族人們眼中是一種幸福的象征,很多人認為它是一種精神寄托,如果擁有它就擁有了永遠的幸福!”想著眼前這個小孩,能懂什麽是幸福啊,自己還沒搞明白呢。
“那,給!”一陽摘下一朵粉色的花,遞給他。摘下一朵白色握在自己手中“一個給你,一個給我,你和我就擁有幸福啦!”。
“寶貝兒們,洗手,吃飯啦!”
“來啦!”一陽手裏的花隨意的就掉在了腳邊,就這麽跑掉了。
宇程呆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撿起一陽掉在地上的花,跑去將自己背包裏最厚的一本書打開,小心翼翼的將兩朵花夾在書中,放進背包裏,跑去洗了手。
院子裏擺上了桌子椅子,雖然天還沒有黑,院子裏的小燈也被點亮了,桌上滿滿的美食,一陽就眼巴巴的看著,嘴上還說著“媽媽,你們快一點啊,要不一會兒都涼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他們還記得,之前第一次在這裏聚餐時,他們剛做完飯,鄒微那句“你們快一點啊!要不一會兒都涼了。”沒想到那時鄒微懷裏一歲的一陽將這句話學的如此形象。
餐桌上
黨奕左邊桌子上擺著兩套餐具,把杯裏倒滿了酒。
“來,照舊。”說完就將杯中倒好的酒一飲而盡,其他人亦是,衛宇程也將手中的果汁喝掉,旁邊的一陽也有樣學樣喝掉了果汁。
放下酒杯大家就開始聊起了最近的事,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關於鄒微和衛驍澈的事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閉口不談,那是大家心中的一個如冰如火的一個存在,提起覺得刺痛,回憶起來又溫暖襲來,因此大家都默默的回憶,從不提起。
“哎?對了,黨奕,孩子都滿月了,還不知道我們的小公主叫什麽呢!”曉雅摸摸剛滿月孩子稚嫩的小臉蛋問到。
“衛微。”黨奕滿眼都是愛的注視著寶貝女兒說到。
不用過多的解釋,所有人都知道這名字的意義。
“還真是個說完就會讓人微笑的好名字呢!”曉雅握了握小公主的小手。
一時成為焦點的小衛微,眯起眼睛笑了
飯後整理完大家就都回到各自的屋子裏睡覺了,於曉雅看著一陽睡著了,輕輕的將門關上走到院子裏,看著空空的院子,角落裏的椅子,慢慢的走過去坐在了秋千椅上,晃了晃,看著天空中被高高的樹擋了一半的月亮,突然笑著說道“還真的像長在了樹上!”
“曉雅,你知道嗎?山裏的月亮特別漂亮,很多人都說山裏的星空特別好看,但我覺得,其實山裏的月亮更漂亮,有星星陪伴著,有樹林陪著,有時候會被樹擋住,像是長在了樹上一樣其實人也是一樣,總是要有人陪伴著的你看我漂亮嗎?”
“漂亮!”
“那就多謝你這顆星星的陪伴了!”鄒微說完話又轉頭看著月亮。
曉雅看著坐在病床邊的鄒微,她那雙大眼睛透過病房的窗戶看著天上的月亮,就那麽一瞬間明明看著鄒微,但又覺得她好像看不見她了!
“曉雅姐”
於曉雅從回憶中醒來,看見黨奕拿著毯子走過來。“山裏的晝夜溫差大,披著點吧!”
於曉雅將毯子蓋在身上問道“弟妹孩子都睡了!”
“嗯!”
黨奕坐在了於曉雅身邊,二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被樹遮擋的月亮,聽著周圍的蟲鳴。
“衛驍澈他回來過嗎?”於曉雅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沒有!”黨奕猶豫一會兒回答。
“他走的前一天,我倆也坐在這裏聊了很久!”
“都聊什麽了?”於曉雅好奇的問道。
“他說他想和鄒微姐結婚,人不用多,就我們這些人就好,就在這裏,鄒微姐設計的房子,他知道她希望穿著婚紗和自己走在這條白色的路上,路過這片格桑花,走進這個家,他說他想和鄒微姐要一個孩子,把自己全部的愛都給她們,在草地上教孩子走路,跑步,騎車,鄒微姐在椅子上說著小心,那是他這輩子最想過的生活!”
“我一直認為它是一個樂觀的人,但那天的他很悲觀,後來他說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總是將努力生存的人逼上絕路,又在絕路上攔下要去死的人!還有很多類似的。”
“你知道他去哪了吧! ”聽到他的回答於曉雅轉頭看向他問道。
“我知道!”黨奕也看向她回答到。
四目相對的這一瞬間,於曉雅便什麽都不想再問了,轉過頭繼續看著那月亮,眼中的淚都沒有落下。
“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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