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皆是命數(七)
入府時,蘇庭敬故意放慢腳步,小聲在管家耳邊交代道:“你吩咐下去,沒我令不開宴,等會兒你就在書房外悄悄的等著,聽見我咳嗽一聲,再敲門通稟宴席開始。”管家沒說話,拱手行了個禮,默默的從人群中抽身離開了。
然後又給蘇夫人使了個眼色,讓她支開蘇柔嘉,蘇夫人趕緊上前,握住蘇柔嘉的手,看著南瑾言說道:“幾日不見,心中甚是想念的緊,這會兒的,趁宴席尚未開始,臣婦想與太子妃殿下說說體己話,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恩準?”
蘇庭敬還沒等南瑾言開口,便搶先說道:“你就是婦人之見,此等小事,殿下又怎會不允?”
“既然蘇相都這麽說了,本宮若再說什麽,豈不成了那婦人?”南瑾言轉頭看向蘇柔嘉,微笑著問道:“本宮說的對不對啊?”
蘇柔嘉不語,看著南瑾言僵硬的笑了一下,蘇庭敬負手“哈哈”大笑了兩聲,“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是個風趣之人啊!這樣,她們敘她們的,殿下與老臣也書房一聚如何?”
南瑾言輕快的“嗯”了一聲,帶著玩世不恭的表情答了句:“甚好。”
蘇庭敬手一攤,“殿下,請!”
“那就有勞丞相帶路了。”
南瑾言跟著蘇庭敬來到書房,剛進門,就看到房中的圓桌上放著一個酒壺,兩個酒杯,隻是這壺,好生眼熟。
“蘇相眼光不錯啊,這書房之中都是寶貝。”南瑾言嘴上說著,眼睛環視著四周,手從桌麵滑過。
這書房牆上掛著的幾副字畫,可都是名家的真跡,桌椅也是上好的楠木,還有價值連城的擺件,蘇府外麵看上去樸素無華,這裏卻如此驚豔。
蘇庭敬陪著笑臉說道:“臣就圖個高興,大多都是贗品,不值幾個錢,殿下若是有喜歡的,自取便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丞相有話不如開門見山。”南瑾言往桌邊一坐,端起酒壺打開蓋子聞了聞,“好酒。”
蘇庭敬坐到南瑾言身邊,指指酒壺,“上等太清紅雲漿。”看著南瑾言說道:“好酒配好壺,老臣依稀記得曾經大皇子就喜歡用這種壺,不過,說到喝酒,殿下才是行家啊!”
“丞相到底想說什麽?”南瑾言拿起一個酒杯,看著手裏的杯子,悠悠把玩。
蘇庭敬為南瑾言斟了一杯酒,然後,掏出一個小紙包放在桌上,用手指摁著,慢慢推到南瑾言麵前,“此物,殿下可認得?”
“是什麽?”南瑾言拿起來聞了聞,是……是芸香的問道,他心裏咯噔一下,但絲毫沒有慌張,“這不過就是一包芸香,再普通不過的草藥,本宮還以為是什麽稀世珍寶。”
蘇庭敬笑著,陰陽怪氣的說道:“這雖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臣聽說,這若用錯了地方,能要人命。”
他看了看南瑾言,接著說道:“當初前太子薨世之後,在其房中發現了少許混入了芸香的酒,有人看到與前太子飲酒之人與殿下極為相似。”
“所以,蘇相這是在懷疑是本宮殺了自己的皇兄?”南瑾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荒謬!”
蘇庭敬立即接過話,斥責道:“是啊,老臣也覺得荒謬,那人肯定是瘋了,所以微臣已經將他與皇後關在一起了,哦,對了,之前呆在皇後冷宮裏的那個嬤嬤,微臣看她年邁,便賞了些銀子,已經放她出宮去了。”
“你說什麽?”南瑾言怒視著蘇庭敬,手緊緊的捏著杯子,那可是他的教養嬤嬤,他的人,蘇庭敬也敢動,“此事,為何現在才報?”
蘇庭敬拱手道:“臣以為,不過是又抓了個瘋子,冷宮裏換個奴婢而已,此等小事,怎敢驚動和勞煩殿下?”
南瑾言放下酒杯,冷“哼”一聲,“那依蘇相的意思,何為大事啊?”南瑾言睨了蘇庭敬一眼,“本宮,洗耳恭聽。”
“如今聖上龍體欠安,顧不得朝政,殿下日理萬機,看著著實不忍,我們做臣子的又怎敢苟且偷閑,為了殿下和社稷著想,特請殿下明日向陛下言明,允許設立輔政大臣。”蘇庭敬突然跪下。
南瑾言“騰”一下站了起來,咬著牙說道:“本宮要是不同意呢?”
“那老臣隻能奏請陛下將大皇子突然薨世的死因,重新徹查!”
好大的膽子!那蘇庭敬竟敢覬覦南晉的天下!南瑾言憤怒的抬手往桌子上“啪”一拍,“皇兄乃是失足落水而亡,當初仵作早已驗過,怎麽?蘇大人是要掘了我皇家陵寢不成?”
“殿下是不敢承認自己做過什麽嗎?”蘇庭敬緩緩站了起來,“若沒有確鑿的證據,老臣今日怎敢站在這裏?”
“哈哈哈……”南瑾言往書房門口走了幾步,負手言道:“且不說我敢不敢承認,大皇兄的死與本宮沒有半點關係,就算有,憑你,又能奈我何?”
南瑾言側首,透過眼角瞥了一眼身後的蘇庭敬,“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不知道蘇大人擔不擔得起這謀逆的罪名?”
“唉,可悲啊,蘇柔嘉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父親?輔政大臣?”南瑾言搖搖頭,“你想得到美!”說完,奪門而出,揚長而去。
管家在書房外貓了許久也沒聽見自家老爺的咳嗽聲,隻見太子怒氣衝衝的出了書房,他慌忙跑到書房門口小聲問道:“老爺,開席麽?”
“開!”
說完,蘇庭敬馬上提筆寫了一道折子,差人送進了宮,遞到了南蕭手裏。
南瑾言從書房出來,謊稱宮中有急事需等他立刻處理,飯都沒吃,就先行一步,回宮去了。
他本想著一回宮,就去找父皇說明事情原委,讓父皇不必打理蘇庭敬設立輔政大臣的要求,怎奈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南瑾言的馬車剛進宮門就被侍衛攔下了,他知道今夜難免會有一劫,所以離開蘇府的時候沒有告訴蘇柔嘉,即使蘇庭敬讓他深惡痛絕,但父親是父親,女兒是女兒,這一點,他也是今天在集市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