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介意讓我號個脈嗎?
“你是服過兵役後退下來的傷兵?”步妖妖直截了當地問道:“那姓李的找你的麻煩可是為了阻止你去衙門應征修路的活?”
“正是。”楊平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隱瞞的,說得很坦然:“那李肆欺人太甚,周水城中,包括周邊的一些村鎮有不少與我情況相同之人,都因他從中作梗而沒辦法前往應征,甚至有些已經報過名的,事後再去查看也發現沒了自己的名字,或者衙門的人直接去通知說不符合條件,名額被取消。”
“你說的這些人,都是身上在戰場上落了傷的?”
“是!有的沒了一條胳膊,有的沒了腿,甚至還有在戰場上曾被抓住讓敵軍割了舌頭的。”楊平一臉悲憤道:“算起來,他們任何一個都比我更慘,更需要這份工,可卻都被衙門的人說不能應征!這是什麽道理!明明那告示上已經寫明,憑什麽不讓我們去!還不是為了給那李肆身邊的人得好處!”
步妖妖很清楚張貼出來的告示上給出的工錢有多少,比起她最初和鳳軒商量的,還要再往上漲兩成,比不過在一般鋪子裏做工,但也不算太少了。
就為了這筆錢,據說朝議上便很有一番爭論,還是用水泥路本身不缺多少成本,讓他們當做這筆錢就用在了準備成本上,以及戶部尚書被容妃的事連累,不敢在這種時候出頭,才將這種反對意見壓了下去。
“就算李肆再怎麽逼迫,為了生存,我們也不得不反抗,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放棄,我就不信,這周水城還當真就是李肆一個人的天下了,這王法還在他身上沒有絲毫用處了!”楊平勉強壓了壓幾乎要噴發出來的怒火,咬著牙道:“告示上曾言明一旦底下官員們有陽奉陰違者,不將工錢發下去,都可以往上告,確認是事實後便將那些不作為的官員們撤職查辦。”
步妖妖挑眉問:“你想往上告?就不怕他們官官相護?”
楊平苦笑一聲,“總也要試一試,何況,便是我想去,李肆也不會答應,其他人也不是沒有想告的,可無一例外都被李肆用他們的家人威脅,一旦敢離開追水城,他們的家人就要遭殃。”
步妖妖麵色微沉,眉目一垂,輕嗬了一聲,喃喃:“什麽玩意,還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
仗著有個知府姐夫便不管不顧地為所欲為,還真以為知府上麵就沒更高的官員能管了?
當然,李肆固然可惡,放任其行為的知府也沒好到哪裏去,也可以說,正是因為知府的放縱行為,才會養大了李肆的胃口,壯大了他的膽量,敢做的不敢做的都敢沾手。
“你且看著吧,今日,必定幫你,還有其他的退役傷兵們討回一個公道,教一教李肆,在王法和真正的權勢麵前,他什麽都不是。”這麽個蠻橫不講理,跋扈到一定境界的狗東西,就是欠收拾,今天要是不讓他褪一層皮,她這個睿王妃的身份也未免太浪費了。
步妖妖神色平靜,語氣中卻透露出一股淡淡的不容忽視的氣勢和從容。
楊平心頭一驚,明明心底裏不敢相信在周水城中有人能壓得住李肆和知府,卻仍然因步妖妖這麽一句話莫名地有了一種安心。
看對方這神態語氣,還有舉手投足間表現出來的沉穩,應該也是有一些來頭,可是,沒聽說最近周水城要來什麽貴人,還是個女子啊。
她究竟是誰?
“話又說回來,你的胳膊當初是怎麽傷的?能說說嗎。”步妖妖掃了眼楊平受傷的手臂,之前她也觀察了一會兒,以她的經驗,這手臂未必就不能給治好了。
“介意讓我號個脈嗎?”
楊平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更驚訝了,“您懂醫術?”
步妖妖身後的連翹眼裏滿是得意和自豪,偏偏還要故作矜持地抬著下巴哼道:“我家夫人的醫術之高你怕是想都想不到,還不快點抓緊機會,說不得你這手臂就有機會治好呢。”
站在另一邊的沉香雖然沒有說話,但也認同地微微點了下頭。
楊平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另一隻手用力抓著那因斷了筋脈無法自如活動的部位,道:“那就勞煩夫人了。”
說實話,這手臂傷了好幾年,他早就不抱希望了。
剛回家時,趁著手裏還有些錢,他也不是沒找過郎中看,甚至還幾乎將能找的郎中都找了一遍,錢花了不少卻沒什麽功效,後來老母親的病情加重,也急需要用錢,為了他娘走前少受點痛苦,他便也放棄了再抱有那點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這位夫人想看,那就讓她看好了,到底是一份心意。
步妖妖豈會看不出楊平的想法,但她想幫著號脈也隻是隨心而為,並不需要得到楊平的認同,得了絕症後麻木不仁的病人她見的多了,要讓他們服氣,說再多也沒用,不如直接用事實告訴他們,放棄希望還太早了。
步妖妖先幫楊平把了會兒脈,而後也沒給出什麽脈案,隻是詢問過他當初他具體的受傷位置後,用手在周圍按了幾下,期間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有沒有感覺,疼不疼,胳膊能不能動,能動到什麽程度等等。
待這些問題都得到了答案後便停下了動作,重新氣定神閑地坐了回去,看那樣子,似乎也沒有要為方才那一番診斷給楊平一個說法的意思。
楊平也好似早有預料,什麽都沒有過問,神色看上去也沒什麽改變,唯有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隱藏在那雙仍然含著對李肆的怒火的眼下的一絲黯然。
沉香和連翹對視了一眼,心中有所疑惑,但也沒有開口問出來,隻裝作不知,連翹更是忽然啊的叫了一聲,指著張海的方向道:“張海大哥把那些官差都打趴下了。”
其他三人抬眼一看,可不是!就在他們說話的檔口,張海可半點不偷懶地不停地在揍人,左一腳又一拳,打得好不痛快,硬生生以一敵十都有餘也就罷了,將最後一個官差頭頭,那個劉成給踹得站不起來後,他自己卻連呼吸都沒怎麽亂,看起來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