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日記與托付
誌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我很好，”站在門前，她完全沒有邀請螢回家坐一坐，而是就這樣麵無表情地對一臉擔憂的螢說著。“螢姐姐，你先回去吧……給我一些時間靜一靜。”
這樣說著，她沒有理會正打算說什麽的螢，而是直接關上了房門。
“啊……”螢縮回了原本伸出去，想要安撫誌保的手，還是帶著難以釋懷的表情看著房門。
但許久過去，她所預期的，誌保的情緒崩潰卻並沒有出現——否則她多少應該能聽到些什麽。
【她……真的沒關係嗎？】
但，也總不能就這樣耗著啊。
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之後，螢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
誌保當然不可能真的沒關係，但她還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因為她正在做一件隻有足夠冷靜才能完成的事情。
比如現在，她正跪在千羽房間的地麵上，翻找著他的儲物櫃——當然，儲物櫃是上了鎖的，但誌保的手中自然有鑰匙。
一本機關筆記，一本調查手冊……這些東西都被誌保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又輕輕地放在旁邊。盡管她的動作很溫柔，但她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些上。
最終，她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那是一本相冊。
她是剛剛才意識到，她們兩人之間甚至沒有一張單獨的合照這件事的。而千羽又沒有自己拍照的習慣，這導致她居然連一張千羽的照片都沒有。
但是，她知道千羽有一本偷偷藏起來不讓她看的小相冊，或許那裏麵有千羽以前的照片，能讓他保留下來，做個念想？
這樣想著，她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相冊。
相冊的第一頁，是灰原哀的一張黑白照片……不，這並非是照片，而是一張精心繪製而成的灰原哀的畫像。
這件衣服……應該是六月份的時候自己最喜歡穿的一件衣服，不過也就隻有那個時候喜歡，後來就換掉了……看起來，這應該是千羽剛剛得到輔助單元之後的畫像？
下一頁，那是一張灰原哀正在很開心地吃著千羽親手做的料理的畫像。
再下一頁，是灰原哀和家中的小貓玩耍的畫像。
【不是千羽的照片……還不是……這張也不是……】始終找不到自己需要的照片，誌保的翻動變得越來越快，畢竟她自己的畫像在這時候可一點都不重要。
但當她翻了幾十頁之後，她的手又重新慢了下來。
每一張畫像，都是她最可愛的模樣……哪怕隻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繪畫者心中澎湃湧出的，對被繪畫對象的愛意。
【冷靜……冷靜下來，現在要做到的是找到他的照片……】
顫抖著，誌保將手伸向書頁的末端，一邊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一邊翻到下一頁。
這一頁沒有照片，隻有一段文字。
【1994年10月15日，-1日，無論明天服用藥物的結果如何，兒童之身的狀態都將告一段落。無論是以原本之身活的堂堂正正，亦或是在藥物的副作用中死去，這都將是千羽和哀的故事的結束。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了這個小本子的話，或許說明我已經死去，再沒有人能夠用親身經曆來告訴其他人我們之間的故事。那麽，還請看到這裏的你能夠記住，並且告訴其他人：橘千羽和灰原哀，是深愛彼此的戀人，這一點是絕對的，永恒的，超越一切的。或許我們的肉體終將迎來毀滅，但我們將會在世界另一麵的天國當中，幸福地度過一生。】
誌保拈著紙頁的手在輕輕顫抖著。
“千羽你太壞了……”她用顫抖的聲音呢喃著。“為什麽會寫下這麽狡猾的話啊……”
一滴淚水落在紙上，使得紙張被輕輕打濕。
“啊！”發出有些驚慌的尖叫，誌保將小本子放在了旁邊的床墊上。“怎麽會……”
有些手忙腳亂地坐在床上慌張了半天，誌保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去拿紙，可是……
“千羽！”用拳頭用力敲打了一下床墊，誌保對著已經再也不會有人回來居住的房間哭訴著。“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
“既然要讓我這麽死心塌地地愛著你，你又為什麽要這麽殘酷地丟下我，一個人死了？為什麽？為什麽啊！”
在房間裏，隻剩下這樣心碎的哭聲。
…………
與此同時，某處。
“你……”藤原翹著二郎腿，有些無奈地看著千羽——後者正盯著麵前的投影儀。
在被映射到牆上的畫麵中，正是誌保那泣不成聲的聲音。而看著這幅畫麵的千羽同樣臉色黯淡。
“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你這又是何必呢？”
“……”關掉了投影儀，頹然地歎了一口氣，千羽將頭轉向一邊，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不是也知道嗎？”
“我倒是能理解你的顧慮啦，”藤原隻是很隨意地聳了聳肩。“但說實話，你們不說，我們也不說，又有誰能知道？你們的相遇並非命中注定，而是你們兩個人相愛的結果，所以縱然是那樣，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說得倒簡單，”千羽瞪了藤原一眼。“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能權當沒發生啊……真的和她繼續這樣結婚，然後生活的話……我感覺我的整個神經都在從底層受到挑戰。”
“可問題是，”藤原伸出一隻手，做出了一個疑問的姿勢。“你確定你真的能離開她嗎？或者說，現在的你，真的明白你有多喜歡她嗎？就因為這種沒什麽實際意義的事情而把你的生活從最底層一口氣全都推翻嗎？”
“可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我想不想和能不能的問題了，”千羽給出了一個更加強烈的反問。“說真的，你覺得對一個正常的人來說，這種事情真的有什麽能夠回轉的餘地嗎？從生理和本能上來講，和最基本的【文明】上來講？”
“可是，你現在也隻是嘴上說說，完全不像是真的能放下的樣子。”藤原挑眉。“你確定，到最後你不會堅持不住嗎？”
“會放下的……”千羽稍稍避開藤原的目光。“我……我訂了明天下午的火車票，到時候我就會離開東京。然後……等到八月的時候，我就會離開日本，去一個永遠不會和誌保有再見麵的機會的地方。這樣，無論如何，我也都隻能放下了。”
“你……”說到這裏，藤原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反正……如果誌保遇到問題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沉默。
“你們……多幫幫她吧，”千羽仍然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如果可能會遇到什麽問題，還希望你們能多幫幫她……
“很抱歉，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任性，但……我希望你們能夠保護好她。哪怕是需要我用生命來報答你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