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故事

  夜晚，一間沒有開電燈，隻有一盞發著微弱的光的蠟燭映照著周圍的景象的房間內。藤岡隆道跟少年偵探團的成員們約好了要給他們講自己前一段時間在疫區的經曆。


  “啊，沒錯，”藤岡隆道叼著一根並沒有點燃的煙，淡然地看著麵前的孩子們。“我是剛剛從那個細菌的受感染者們所在的那個村子回來的。放心，我沒有被感染，回來幾天了也沒有一點點跡象。”


  “我剛到那邊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那邊有這麽可怕的東西，隻是因為當時在附近調查的時候聽說那邊有異常狀況罷了——那附近有一家工廠，所以我以為能夠采訪到工廠違規排放危險物質，導致那邊的村民生病了什麽的東西。”


  “但去了那邊之後我才發現工廠的排水管道在村民們的用水地區的下遊，而且再往下走就是海洋了，本身排出來的似乎也是很幹淨的水。我當時雖然大失所望準備離開，但卻偶然發現了奇怪的東西，那就是傳染性。”


  “我剛去的時候，開商店的那家裏隻有老人在咳嗽，但當我調查完排水管道的事情，準備在商店裏買些麵包方便回去的路上吃的時候，我卻發現那一家人都已經開始了咳嗽，而且老人和他們家的小孩子的臉部甚至出現了紅疹。”


  “我當時仍然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細菌，但我知道這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藤岡隆道嘴裏的煙的末端突然冒出了一團小火光——這是電子煙的尾燈，用來模擬火光的，事實上從末端散發出來的並不是真正的煙，而是水蒸氣。“所以我當時就像新聞社裏的上司報告了這件事情，並且說明了他們的身體有異常。”


  “上司建議我先讓村子裏的醫生去看一下病症，於是我就去找醫生了。醫生讓我戴上口罩和他一起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醫生剛到那邊的時候，判斷應該是某種過敏反應，所以開始調查是否有什麽過敏原之類的東西。”


  “但後來，我和醫生看到來買東西的一個客人居然也在咳嗽，而且身上同樣出現了紅疹——我們當時就意識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對。”


  “醫生直接帶我回了診所，然後讓我呆在一間沒有人的診所裏，之後他給防疫中心打了電話。”


  “我承認，當時我相當緊張，因為我並不知道引起了這些症狀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我當時卻怎麽也想不到，接下來一段時間裏才是最緊張的時刻。”


  “想想看，當健健康康的你和其他處於危險之中的病人們都被分別套上了隔離服和口罩，送上了救護車，關進了醫院的隔離區，然後被告知‘你可能被和他們一樣的東西感染了’這種話語的時候，那是一件多麽絕望的事情。”說到這裏的時候，藤岡隆道臉上的神情相當心有餘悸。


  “為什麽要把你也關起來啊？”元太不滿道。“把那些病人關起來不就行了嗎？”


  “他們當時還不知道那些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藤岡隆道笑著搖了搖頭。“他們擔心那是一種潛伏期很長的疾病，所以將我留下來也進行了檢查。他們雖然很殘忍，但做的卻是對的，隻有這樣才是對國民負責的醫生。”


  “他們始終沒能找到病因——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懷疑是水源被汙染導致的寄生蟲病，所以他們給予了一名自願參與試驗的肺部進行了肺部X射線掃描，同樣也對他的痰液進行了檢查。他們甚至還在沒有在這個病人身上找到線索之後為另外一名誌願者進行了肺部活檢以進一步尋找有用的信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答案，但很快答案也就不需要他們去找了。”


  “為什麽？”光彥問道。“難道說有人發現這是怎麽回事了？”


  “差不多，但要殘忍很多，”在吸了一口煙之後，藤岡隆道才帶著重新淡然下來的神情公布了答案。“因為第一個病人已經死了，就是那個店家的小孩子。”


  “醫生對小孩子的身體進行了屍檢，然後發現雖然血液檢查沒有查出異樣，但在他雖然通過了剛開始的血常規檢查，但在生命最後階段的再一次檢查中卻發現了中性粒細胞大幅增加的狀況——這意味著這是一種非常詭異的細菌感染。”


  “他們最終在血液中找到了之前沒有見過的細菌——這是其他病症還沒有到晚期的病人所沒有發現的東西。在進行了革蘭氏染色之後，他們斷定這是一種革蘭氏陽性菌，立刻給予了病人頭孢唑林進行對症治療。”


  “頭孢唑林是什麽？”這時，光彥小聲對坐在旁邊的千羽問道。“是一種抗生素嗎？”


  “你先把不懂的詞匯記下來，待會兒慢慢講。”千羽搖了搖頭，說道。“先聽他說完再說。”


  “雖然說給予了頭孢唑林進行治療，但很奇怪的是，效果並不理想。”藤岡隆道繼續講述著。“在一到兩天，也就是整個疫情爆發6天之後，大量的患者在不久之前的上一次血液檢查中還沒有查出這種細菌的情況下突然產生了細菌大量繁殖的症狀，並且迅速死亡。”


  “醫生們非常驚訝，討論之後判斷很有可能是因為頭孢唑林並非對於所有革蘭氏陽性菌都有效，所以他們為那些有條件的患者準備了最終手段——萬古黴素。那是一種對於革蘭氏陽性菌具有非常優異的效果的超級藥物，也是現在在這方麵最強大的抗生素。”


  “但是，哪怕是這種藥物也沒能完全阻止細菌的突然爆發，雖然有大部分病人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製，還有大約四分之一的病人體內的細菌真的被完全消除了，但四分之三沒有被完全消除的病人也在9天以內全部死亡，而細菌被完全消除的那些病人也有很多出現了由於病情過於危急導致高劑量給藥而產生的腎毒性症狀，目前還在接受治療。”


  “所以說，雖然我們已經掌握了陸地，甚至還能巡遊天空與海洋……”藤岡隆道關掉了電子煙，歎了一口氣。“但我們有時候還是那麽脆弱……還是那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