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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海圖

  皇帝想要重商?這倒是個機會。


  “那陸啟權為何會來我這裏。”申小菱十分不解,這有助於社稷的經濟之才,肯屈居偏安於一個商婦的家中?


  “我帶他來的。”


  申小菱狐疑地看著薛石隱:“他這麽聽你的話?”說他倆沒點什麽,她真不信。


  “我就隻是告訴了他,申家門口有場好戲。”薛石隱一臉無辜的樣子。


  “為何要將他引來?”


  “你很可能會有危險。”


  見薛石隱臉色十分嚴肅,她卻不知所雲:“危險?為何?”


  “明王的門客上百人,假兵符在他手中,自然會需要不少銀錢出海找那支精兵。


  今日你連根拔了岑高等人,申家每年的收入翻了兩倍。加之,你又是他當年想殺未殺成的人。


  他蕭伯鸞一人,可有足夠的分量,能讓明王對你申家的鋪子毫不動心思?”


  申小菱完全沒想到這一層。當時隻想著用眾人做人證和輿論壓力,將這案子敲死,卻忘了財不露白的基本原則。


  大意了。


  她眉頭越鎖越緊。明王若要養兵,申家很可能就是他聚財的不二之選了。


  薛石隱放柔了聲線,音色低沉又溫暖,一寸一寸地熨帖著她的心:


  “這陸啟權是皇帝要的人,隻要將他留你在身邊,皇帝保他,就會保你。到時,蕭伯鸞很可能會接到新任務,要護這陸啟權周全。明王自然不敢造次。”


  “不是有老七他們麽?”


  “鶴喙樓在暗,繡衣直使在明。明王可以收了申家,順道剿了鶴喙樓,卻不能動繡使分毫。”


  有道理!

  “你說,皇帝默許明王到杭州斂財,那他是否知道明王手中已有了一枚兵符呢?”她問。


  若不知道,那明王的司馬昭之心就畢露無疑了。


  若皇帝知道且認定明王手中的兵符是真的,那正如蕭伯鸞所說,杭州鬧這麽一出,為的就是要識人察心。


  “很可能是知道的,所以當年留了蕭伯鸞一命,後來又重新啟用。”薛石隱道。當年打的那幾下根本就傷不了蕭伯鸞的根本。


  他繼續說道:“明王有了兵符,必然要出海去尋,他不可能明著出海,隻能暗中找船出去。本朝鎖海多年,沒有皇帝的暗允,這海隻怕他也出不去。那他必然得找丁墨這樣的潮幫。”


  申小菱恍然,這才是丁墨求親的緣由?他有船,想要自己手中的兵符。那至少可以排除丁墨是明王的人。


  “明王三年前就有了兵符,一直按兵不動,除了沒錢,很可能是一直在找那隊伍的具體位置。最近四處斂財,應該是有了那支隊伍下落。”


  “所以他們出海之前,必須要繪製一張像樣的海圖。”她自己也曾經想過找丁墨要輿圖。


  忽地,申小菱一把將他的袖子攥住:“那個錢六爺是從何時開始殺人的?”


  沒頭沒腦地這麽一問,薛石隱卻似乎跟上了她的速度:“我查過卷宗,是三年前——”他明白了!

  “人皮海圖?!”兩人異口同聲,但又十分遲疑。


  “為何要用人皮?羊皮不也防水嗎?就算是人皮,為何要殺六人?”申小菱隨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六幅圖說不定是六個地方。鴿血刺青的人皮受熱才顯字,羊皮不行。”薛石隱從懷中取出一個羊皮袋子,正是中秋那夜他藏在船艙地板裏的那一個。從中取出畫卷:“你來看看,這是中秋的那副畫。”


  申小菱連忙將桌上的餐盤搬開。一人長的畫卷在桌子鋪開。


  薛石隱舉起燭台,申小菱也湊了過來看。


  兩個人的腦袋幾乎貼在了一起。她身上的香氣一絲一絲地竄進他的胸口,纏繞在心間。他有一息的失神,很快就回過神,將燭台放矮了些。


  兩人的影子正好重疊在了一起。


  申小菱根本沒有察覺身邊人的細微變化。她趴在圖上仔細辨認著圖中人的麵孔。


  “趙丏真在船上。”她又讀了一下內容,“似乎沒有說什麽。”


  “幾個花娘圍著,他倆不可能談太多私密之事。”薛石隱指著一處道:“但你看這裏。”


  是趙丏說的話:“錢六爺的大事,已萬事俱備,紫雲姑娘又覓得良人,雙喜臨門,今晚你們二人得多喝兩杯,說不定這明日東風就到了。”


  申小菱偏著腦袋看看近在咫尺的薛石隱,睫毛都能數得清了,她微微後退了一些,才開口道:“這麽說,紫雲也被贖身了?又給了這錢六爺?”


  “這樣一來,孫闖躲在杭州就說得通了。”薛石隱道。


  當年孫闖落草會稽山時,帶兵剿匪的正是這小將軍趙丏。按理,匪寇都是殺了頭的。孫闖不但保了命,還在趙丏眼皮子底下定居杭州,定是有了趙丏的暗許。


  申小菱點點頭:“你不是說趙丏與蕭伯鸞有密切往來?那他與錢六爺密會之事,蕭伯鸞應當也知道。否則那晚怎會出現得那麽及時。”


  薛石隱將畫卷仔細看了又看,才坐下:“蕭伯鸞手中有真兵符。他必然是要去找的。如果錢六爺用人皮畫圖,很可能就是蕭伯鸞已經做好準備要出海了。”


  申小菱卻抓住了疑點:“那錢六爺和紫雲為何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要殺人滅口,直接在船上燒死了,不就省事?”


  “此事,官府的說法是兩人掉入水中失蹤,按溺亡結案。如果官府說是死,那我就認為他們倆活著。蕭伯鸞與趙丏合起來做這場局,不無可能。”


  申小菱搖搖頭:“蕭伯鸞和趙丏之間有第三個人。”


  “何以見得?”


  “記得你說過,我從城南倉庫回來,蕭伯鸞得了消息就立刻去了小將軍府。第二日,小將軍夫人就來了帖子。”申小菱挑起一縷頭發,在指尖慢慢纏繞著:“那至少說明一點,孫闖與蕭伯鸞無關。孫闖要殺我,而蕭伯鸞是不想的。”


  薛石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異議:“他隻是暫時不想殺你。”


  但申小菱說的沒錯。孫闖與蕭伯鸞無關,卻又與小將軍和錢六爺有牽連,趙丏有沒有可能是明王的人。皇子與將軍合謀,這就是大罪了。


  薛石隱道:“明日我會再去一趟玲瓏門。”


  “懷舟不用跟著去了吧?珍珠的案子也算結了。”申小菱喝了一口桂花酒,香甜濃鬱。


  此時,窗戶有了輕微的響動。


  沒有大事,老七不會不請自來。薛石隱急忙打開窗。是一十三。


  一十三隻說了四個字:“岑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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