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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重點

  被戲弄的申小菱似乎也沒有太惱。


  也不知是郭大夫治腿的關係,還是剛從蕭伯鸞處出來的緣故,在薛石隱這兒倒少了一些戒備。


  申小菱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半盆羊肉都是自己吃的,對麵那尊神仙除了喝酒,一口菜沒動,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不吃一口?”


  “我不餓,月餅倒是可以吃一塊。”說罷,他遞了一塊月餅給申小菱,自己也吃了一塊。


  “你這麽能猜,不妨猜猜,我最愛吃什麽口味的月餅?”申小菱晃了晃手中的月餅。


  他記得的應該是“原主”的喜好。她好奇的是自己與這個“原主”的喜好是否相同。若喜好不同,技能不同,又失憶了,很容易被懷疑。


  忽的,她想起了知樹,一時走了神,被薛石隱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我猜你現在應該愛吃豆沙餡的?”


  “這次你可猜錯了,我愛吃棗泥的。”申小菱有些得意,這神終於錯了一回。


  薛石隱又一次哈哈笑了起來,屋裏多了一些暖意。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月餅:“你嚐一嚐,這這棗泥月餅如何?”


  申小菱咬了一口,還真是棗泥的。


  “我家中廚娘是你的人?”這是最好的解釋。


  薛石隱搖搖頭。


  “對了,馬於氏是你的人。”她淡淡的說著。


  屋內靜了一靜,薛石隱開了口:“以前,你不吃甜食。”


  申小菱一驚,手中的月餅有些燙手。是吃還是放,這是個問題。


  薛石隱有些悵然:“鶴喙樓的人,不能有喜好,一旦有了喜好,就會分心或受製。


  失憶之後,你解脫了不少,有了喜歡吃的,喜歡用的。都是馬於氏告訴我的。


  馬於氏雖有過,但她並無害你之心。照兒的事,是陰差陽錯。若你醒來還記得……”


  若還記得,他們永遠不會像今天這樣,坐在同一張桌上喝酒說話。


  “你以前是一個極守規矩的人。”


  申小菱覺得心安了一些,至少沒有被懷疑。想多問幾句,又怕引火燒身。幹脆打了岔:“你說孫闖的事,那三個人都招了?”


  薛石隱點點頭,站起來,去包袱裏取來厚厚的幾本,遞給了她。又端來了一盞燈,給她添了些光。


  “先說這孫闖,他曾落草為寇,在會稽山大元寨中,雖排不上交椅,也是有些名頭的。八年前,趙丏奉旨剿匪,肅清的就是會稽山一帶,大元寨自然也被鏟平。”


  “那他能活下來,還能長駐杭州,也真是有膽也有謀。”申小菱道,“看他樣子,但不像有能力能做到這些事。”


  薛石隱借著光,指了指卷宗上的字,“你看,他與王順是鄰居。很快他就搬走了。”


  “所以到我這兒來是處心積慮的了。”申小菱冷哼一聲。


  “他是借著王順的關係進來的。殺你之事,與王順等人無關。”


  斜睨著身邊的高個子,兩人都絲毫沒有發現彼此靠得太近,申小菱問道:“怎會無關?我想不通,整個過程,孫李吳三人一直為他馬首是瞻。”


  “孫闖殺你那日,老七就抓住了這三人,一直審到昨日。近一個月了,什麽法子都上了,這些人會為小利鋌而走險,見了刑具比誰都吐得快。但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薛石隱拖了一隻鼓凳坐在她身側,繼續翻著卷宗。


  她皺著眉頭看看身邊的人:“你們那時候就抓住了?”


  薛石隱一愣,這妮子的重點沒抓對啊,她關注的應該是審訊的內容才對。


  “有人要殺你,自然要抓來問一問。”


  “那你還借繡衣使者的風?”


  “那是因為當初你並不知鶴喙樓的事,後來你突然被擄走,我們也審完了,就正好用這三個人交換。”


  “你審完了,留了活口給蕭伯鸞,豈不是讓他對鶴喙樓有跡可循?”


  薛石隱看著她,輕笑道:“自然有法子讓他們說不出來。”


  申小菱覺得毛骨悚然,也不再多問,隻慶幸自己是被他們護著的那一個。卻又有些失望:

  “我還想讓蕭伯鸞幫我審他們呢,十四張字據和名單,還有丁墨的事。”


  薛石隱有些不悅,抽出一本卷宗,翻開丟進她懷裏,伸出長指戳了戳:“還輪得著他審?鶴喙樓和銀台司都是吃白飯的嗎?”


  申小菱趕忙讀了又讀。其他的名字,和她想得差不多,隻有一人,她沒想到。


  “原來,岑管事才是罪魁禍首啊。”她捋了捋頭發,又搓了搓眼角,最後還是把臉埋進了雙手。


  薛石隱悄悄移開燈盞,讓她躲進自己的影子裏。


  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想了又想,他開了口:“十四份字據都在我手裏。其實,就算他們拿到了手,我也有法子讓他們把過去貪墨的銀子給吐出來。你要想怎麽做,我幫你。”


  申小菱還是沒有抬起頭,她悶悶地說道:“連字據都沒拿到手,那幾個掌櫃怎麽還如此有恃無恐?當真覺得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又無人可用了。”


  她忽然抬起頭問:“丁墨的事呢?”


  薛石隱見她眼角睫毛並未濕潤,繼續說道:“丁墨的事他們知道的不多。孫闖一直與一個叫錢四爺的人有聯係。吳和李都是聽說過的。錢四爺曾在玲瓏門的借玉館與孫闖多次密談。”


  “玲瓏門?”


  “孫闖從玲瓏門贖回了一名叫珍珠的花娘,用的是十兩一個的銀錠子。整整十個,我推測也是從錢四爺處得的銀子。”


  “我記得,上次你說她被孫闖殺了。”


  薛石隱點點頭:“我和柳懷舟查的就是這件事。”


  “孫闖為何殺她?”


  “要逼著她伺候這錢四爺。珍珠不願意,偷聽了他們的密談,又宣揚要報官,這才被殺。”


  “愚蠢至死。”申小菱道。


  說得對極了,薛石隱也這麽認為:“不過,那日我和柳懷舟去晚香院,龜公說大家都未起,那老鴇卻穿戴整齊,顯然是做了準備的。”


  “你身邊也有透露消息的人?”


  薛石隱仔細一想,笑了起來:“知道我要去的人,隻有一個。”


  “誰?”申小菱問。


  “蕭伯鸞。”薛石隱又道:“看來還得再去一次。”


  “那次你們去,懷舟可添麻煩了?”


  薛石隱笑道:“他差點中了花娘的道。”


  申小菱搖搖頭:“曆練少了,還得像薛大人您這樣見多識廣才好。”


  薛石隱怎麽聽,都覺得不是一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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