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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是誰

  眼前這名女子,不是田小菱。


  知樹心頭大震,主人將她認作田小菱。那真的田小菱去了哪裏?會不會已經死了?

  “死”這個字,對於暗衛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字眼。但一想到那個仰頭望著自己的人有可能死了,知樹的心猶如在烈火上炙烤。


  他還沒死,這世間唯一一個關心他的人,就被眼前這個女子給替代了。


  知樹緩緩放下了手,露出猙獰又刺眼的刀疤。左眼躲在刀疤裏,散發出狠戾的眼神。


  眼前的女子並沒有被嚇得花容失色,她甚至撐起了上身,將臉靠近了他,再問了一遍:“你是誰?”


  “你又是誰?”知樹壓低聲音問道。主人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刻意為之?


  申小菱歪了歪腦袋,揚起了下巴:“是我先問的你。”


  “知樹,你出去。”不知何時,知雨站在了門前。


  知樹不死心地看了申小菱一眼,走到門口,對知雨說:“你可知道她是誰?”


  “你隻需知道你自己是誰。”知雨帶著警告的意味。


  對,他是一個時刻都要為主人獻出生命的暗衛,是一個不能質疑主人任何決策的暗衛,是一把沒有情緒和溫度的兵器。


  知樹大步走開,隻聽見知雨在後麵提醒道:“既然能走了,記得去找知風,把該領的鞭子領了。”


  後背的傷滲著血,他像是毫無知覺,步子不曾停滯半分。隻是麵孔上那道疤痕在隱隱地抽痛著。


  知雨帶來了幾件換洗的衣裳。申小菱安靜地換了,看了她一眼。問道:“你驗我身子的時候,可有旁人在場?”這旁人自然指的是蕭伯鸞。


  知雨道:“沒有。”


  她鬆了一口氣,又問:“你說那三人頭部皆由鈍器所傷,是什麽樣的鈍器?”


  蕭伯鸞曾囑咐過知雨,她問驗屍的事,都可以回答。知雨便說道:“三人並未被掩埋,骸骨風化得厲害,能看得出的是,三人皆被同一種鈍器敲碎了天靈蓋,一擊斃命。”


  “我沒有?”申小菱摸了摸後頭頂。


  “你傷口在腦後,頭皮被挫掉了二指寬。”


  “如何確定這是我摔下山受的傷呢?”三年前她醒來時,後腦勺的確有傷,這傷口傷了頭皮,一直長不出頭發。


  “不能確定。”


  “生育之事……你查的什麽地方?”


  “恥骨和盆骨。”


  “嗯。”


  知雨退了出去。


  雖不如知雨熟悉,但她對產後檢查也是知其一二的。可笑的是,來此三年,竟從未想過要檢查自己的身體來確定是否生育過。直至昨夜,她才想著要驗證。


  蕭伯鸞沒有說謊。是自己身邊的人在撒謊。


  若馬氏以及丁墨的出現,是為了兵符,那柳懷舟和柳掌櫃呢?羅曼和羅蘭呢?常清和常靜呢?岑管事和古三呢?他們在自己身上圖的是什麽?

  還有薛石隱,突然為了一個小案子而來,他怎麽會那麽巧出在溪邊,為她收拾了孫闖的屍體?他也提到過鶴喙樓。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幹淨的,最無辜的人,隻有照兒。


  她的照兒!她的照兒不是她的。


  她窩著身子坐在床上,心如刀絞。


  她一手用力地扯住自己的頭發,一隻手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她張著嘴,涎涕橫流,卻無淚又無聲。


  她忽然站在了床上,瘋狂地跺腳。


  她那雙可憐的小腳,根本站不住,一個趔趄,從床上摔了下來。


  她順手抄起身邊的鼓凳,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腳,一下,又一下。


  知雨從門縫中靜靜地看著屋裏的一切。


  應該要阻止她自殘的,可不知為何,心底有個聲音在耳邊蠱惑著她:讓裏麵那個人死掉吧,死了就幹淨了。


  不,不對!主人要她活著!

  知雨奪門而入,一記手刀將申小菱放倒。


  蕭伯鸞得知申小菱自殘受傷的消息,反而放心了。知雨已經安排了個外傷大夫去診治,說是沒有傷及筋骨,隻是要休養一陣。


  這樣,她就更不能太早離開了。現在要做的,是讓所有人慌亂起來。尤其是鶴喙樓,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看見他們上門奪人的樣子。


  他看著手中申小菱的手書,勾著嘴角,想要隨手毀掉,又想到必須要留著申小菱,成為同盟,才能走下一步棋。


  明王著人來請他,應該是聽到風聲了吧。蕭伯鸞將申家的信交給了一個繡使,又耳語了幾句。他略略整理了衣衫,去赴明王之約。


  繡使就直接敲開了申家的門。


  一聽是繡衣直使的人來了,申家都緊張得不行。馬氏幹脆不出麵,羅蘭還臥床養病。隻剩下柳懷舟和羅曼接待繡使。


  “多謝大人專程跑這一趟,還請喝口茶。”羅曼問道,“不知我們夫人可還有什麽囑咐?”


  繡使搖了搖頭,表示隻是奉命送信,信送到了就要走。


  柳懷舟送走了繡使,回來一看,羅曼站在堂內,麵目雖沉著,捏著信得手卻微微顫抖著。


  “柳家兄弟,你隨我來。”羅曼和他走進了桂華軒。羅蘭躺在床上,腫著臉,見他倆進來了,急切地問:“是誰來了?”


  “繡衣使者,送來一封夫人的信。”


  “快!打開看看。”


  “是不是要先請示大夫人?”柳懷舟問道。


  “大夫人連字都不識幾個,我們趕緊看啊!”羅蘭一把抓過信,撕開信封,熟悉的字映入眼簾,她眼睛一紅,抽泣道:“是夫人的字跡!”


  “羅曼、羅蘭、懷舟:

  見信如晤。


  我有極緊要之事,須在靈隱寺內小住幾日。


  懷舟務必親去瑾娘段叔處,明王之事不可失之分毫!羅曼接管家中大小庶務,安頓好大夫人和照兒。羅蘭必已急壞,你安心在家,切莫出門來尋。


  待事一了,我便歸去,爾等不必為我掛懷。


  申小菱”


  羅蘭已泣不成聲,掀開被子就要奔出去:“夫人在靈隱寺!我現在就套車去!”


  羅曼一把拉住妹妹,眼圈也是紅的:“你別急。我總覺得這信不對!”


  說著她又將信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看向身邊的柳懷舟和妹妹:“靈隱寺離西湖不遠,夫人這是為我們找了一個對外的說辭。”


  “那夫人究竟在哪兒?”羅蘭又一屁股坐在床邊,眼淚撲簌簌地流著。


  柳懷舟拿過信看了看,想起了前日他去請薛石隱來時,薛石隱說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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