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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主意

  突然找到三個庫頭的屍體,讓申小菱沒了主意。


  凶手能夠確定是孫闖。那報官的意義並不大。如果讓官府驗屍,恐怕還要引出更大的風波。


  畢竟是在染料裏發現的,縱然用的不是這個桶裏的染料,那些買她玩具的人,會不會忌諱?萬一流傳出去,這輿情更是不好掌控。


  可不報官,萬一以後被發現了,會不會指控她藏匿損壞屍體,這應該是大罪。要是岑管事在就好了,他懂法。他在也不行,薛石隱把羅蘭和柳懷舟都支出去了。為的不就是少一個人見到屍體,少一分泄漏的風險?


  說到懂律法,她的目光在薛石隱身上轉了又轉,說道:“薛大人,我聽您的。”


  薛石隱早發現了這道賊溜溜的目光,也洞悉了她的想法。這慫恿和被慫恿的關係,主謀與從犯的罪是不同的。她不想報官,但不能直接說,要借他的官身說出這句話吧?


  “聽我的?”他迎向那道目光,正要說什麽。


  申小菱墜著眉梢,小心翼翼地問:“我們能不能到外麵說話?”自從知道罐子裏有三具屍體,她的腿和手就沒停止過顫抖。


  “你先去外麵等著吧。”


  薛石隱說著,逐一封上油紙,打開窗戶,又挎起他的布包袱走出房間,最後關上了門。


  柳懷舟早就搬來一把椅子,羅蘭攙扶著腿軟的申小菱坐在院中。


  申小菱蒙著麵,腿還是止不住地抖動。分明吹來的還是初秋的熱風,她的心肝卻冷得像在打鼓。


  她吩咐道:“羅蘭,你和懷舟再去看看一倉的木頭可有什麽不妥?挨個檢查。”


  柳懷舟雖有些不放心,好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便由羅蘭拖著走開了。


  見薛石隱出來,申小菱站起來,要將座位讓給他。


  “你坐吧。”他瞥了一眼她的腳,想起那日二十三說她想要恢複平足的事。


  申小菱沒有推卻。坐著穩了穩心神,又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才說道:“大人,我實在不知該不該報官。”


  薛石隱坐在了台階上,正好與她平視。淡淡地說道:“銀台司是不管報官的,案子是怎樣,我都會記錄在案。”


  “剛才您說,您寫的那些小本子,皇上會看。”那就是說,她的把柄永遠在他和皇帝手裏?

  薛石隱忍不住嘲笑:“聖上家國天下事,日理萬機,可沒有功夫查看一個小小的命案。”


  話雖如此……申小菱捏住衣袖,在手指尖纏繞著。


  “我知你擔憂什麽。我也說了,你不想報官,就交給我來處理。”


  就是因為要交給你處理,才難以決斷。申小菱腹誹。但凡有一個能徹底信得過的人,自己也不至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薛石隱見她猶豫,又想了想,才明白症結所在。他搖搖頭,說道:“你信不過我——”


  “不是信不過大人。”申小菱說道:“我是信不過您手裏的白紙黑字。”終歸是一個證據。


  薛石隱有些無奈,說道:“人不是你殺的,屍不是你藏的,最後又是我處理的。我朝沒有哪條律法說見了屍體必須報官。你可懂了?”


  “薛大人,我還有一點擔憂。”


  “你說。”


  “雖然孫闖已死,王吳李三人還在逃。沒了這三具屍體,就更少了抓他們的證據。”


  “你以為就憑這三具屍體能讓他們認罪?孫闖死了,他們完全可以推到孫闖身上。”薛石隱一針見血。


  申小菱覺得自己腦汁都快絞幹了,也理不清楚這團亂麻。甚至有些語無倫次:“還要查是誰要殺我,我得抓住他們。還有那十四張字據,究竟有哪些人,也是未知。”


  薛石隱站了起來,走向她,彎下腰,雙手撐在把手上,將她圍在中央,眼睛鎖住她的目光:“你先穩穩心神,聽我說。”


  突如其來的莫名的壓迫感讓申小菱一下子忘了該想什麽,該說什麽。


  不發慌了,但又開始發愣,薛石隱有些氣結。這妮子真是不行啊。


  薛石隱站起來,從包袱中抽出一支筆,用舌尖舔了舔,攤開他的手掌,一邊說一邊在掌心寫著。


  他寫了“一”和“二”字,又寫了一個“孫”字,再將三個字用線連起來:

  “你看,你要做的是兩件事,一件事是查誰要殺你。這事的關鍵在孫闖,他已經死了。第二件事是查那十四個人,其中孫闖也死了。”


  “對。是這樣。”申小菱說著,伸出手指,點了點他掌中字。又道:“所以我才要抓那三個人,他們既參與了這個‘一’,又參與了‘二’。”


  “沒錯,”他又在掌心寫了一個“仵”字,說道:“我查的珍珠一案,雖沒有證據,這其中必有隱情。究竟是誰讓仵作寫的驗屍結果,又是誰讓仵作消失。因此,我也要找這三個人,興許能找到些許線索。”


  “怎麽找?”申小菱問。


  “我雖不抓人問罪,但也要找人問話。找那三個人,我自有辦法。”薛石隱終究還是沒說他已抓住了他們,畢竟是鶴喙樓出麵做的事。這隱藏的身份,絕不能暴露出來。


  “您?”她不是看不起他,查個案子都是孤家寡人單槍匹馬的,不通過官府,還能有什麽辦法抓人?她突然想到一個人:“您可別是要去找繡衣使者抓人吧?”如果是這樣,她隻怕要躲得遠一些才行。


  薛石隱一聽,想起官驛裏那張嚴肅的臉,和那個幾次翻進房中想翻他包袱的蠢笨繡使,他收回手掌,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申小菱一聽,搖搖手:“薛大人,那些個人我可不敢惹,您也別惹,尤其是那蕭大人,可是繡衣直使。”


  繡衣直使就是錦衣衛頭子。加上過去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隻怕沒查出來,就被那個人給生吞了。


  薛石隱知她隱憂,卻也不道破,手指轉著毛筆,微笑著說道:“這事,你假做不知,作壁上觀即可。且等著他給我抓回來三個人。我來問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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