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第363章 林青的道心

  千里，萬里，十萬里。 

  一口千鋒劍，直照心靈中。 

  這口法劍無有劍柄，每一寸的所在，都是鋒刃，一端指天，一端朝下，停在空中，不再遊動，又放出了無盡的白光。 

  五彩之風吹來了，嘩啦的一下，就在鋒芒之處被破開。 

  心魔之風吹來了，白光一照，齊皆厲嘯，哪怕是天外魔頭，也侵入不進。 

  這就是劍十三的千鋒劍心，已然化作劍道的劍心。 

  林青的眼睛不知道何時已然是閉起，但哪怕是閉著眼睛，這劍道也照到了他的心靈之中。 

  神通，修鍊而成。 

  道，由心而生。 

  「我的追求！破開一切束縛，再無人能操縱我的命運！」 

  「我的道！」 

  心臟在「咚咚咚咚」地跳動著，一個東西呼之欲出，但就是未曾能夠跳出。 

  眼睛閉著，抬首以心仰望天空。 

  千鋒劍依舊還在天空，天外魔風雖然直吹元嬰而去，卻吹不開他的劍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兀地，五彩之風消散了。 

  緊接著，空間開始了震顫。 

  千鋒劍的周圍，一道道的皺褶不斷生出，每一次出現，法劍都要一顫，其上的白光也是一黯。 

  漸漸地，這褶皺又開始變成了裂縫，黑幽幽的裂縫。 

  咔！咔！咔！咔！ 

  裂縫能撕裂一切，哪怕是銳利到極致的千鋒劍，在其不斷的吹動下，也有數之不盡的裂紋不斷生出，似是隨時隨刻都可能徹底崩滅。 

  不過，與劍一體的，還有一顆心，劍道之心。 

  劍在碎，劍心卻始終未碎。 

  裂痕越來越密集，但劍身由始至終始終不散。 

  這口千鋒劍，庚金非是它的核心，劍十三的劍道之心，才是它的本質！ 

  「咚！」 

  如同天鼓一般，林青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然後，他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千鋒劍的影子也自他心中消失了。 

  與這劍影的消失同時，一些迷茫，一些迷惑，也消失了。 

  天遁劍法，天心劍法，這都是問心之劍，是直指心靈而去的劍法。 

  不過，嗔怒早已斬斷，煩惱也早已斷去，唯獨那一貪慾，兩百餘年來，他始終未曾找到斬除的契機。 

  問心之劍，出自本心。 

  心中有欲，豈能練成。 

  他之慾念，正就是他之追求。 

  要破開一切束縛，要無人能再操縱他的命運，這就是要得大自在，這就是要……與世恆尊！ 

  這般追求一日未曾達成，他心中的慾念就始終不得消散。 

  自然，天遁劍法和天心劍法也就不得圓滿。 

  丹田內，林青元嬰的雙眼也睜開來了，一種莫名的氣勢無端而成。 

  道心雖然未成凝成，不過他已然是明白自己的道在何處了。 

  天遁劍法，不練也罷。 

  天心劍法，也是如此。 

  正如劍十三會放棄一切劍術，轉而自創一門千鋒劍法，既然兩門問心劍法，都不適合他的道心，要之何用！ 

  元嬰伸出了一隻手，純陽法劍一飄而出，隨即咔的一聲，又化作了一道輕煙。 

  自廢劍法，這般的問心之劍自也隨之而破碎。 

  「我的道心，該是如此之心！」 

  元嬰的眼前，世界在縮小了。 

  一層一層的世界，下界，上界，不知名的世界，天外的世界。 

  三千世界三千沙。 

  人在世界之外，方才能超脫一切。 

  這一刻，元嬰面龐豐滿。 

  這一刻，元嬰眼睛明亮。 

  這一刻，剎那之間，世間萬物，時時相應，遍照無餘。 

  莫名的莊嚴，莫名的肅穆。 

  不由地，劉月嬋和席天瑜的目光都是一跳，就凝到了林青的身上。 

  不由地，了無因眼中閃過了一道奇異之光，既是驚訝，又有莫名之喜。 

  不由地，那紫袍青年的眼睛則是一縮，一道古怪的神光。 

  大徹大悟！ 

  可惜，只是一剎。 

  鏡花水月一般，元嬰的眼前又是一波，一切的一切又回歸了原狀。 

  無喜，無怒，更無失落，自然而然地，元嬰雙腿一盤，就盤坐了下去，同時雙手又結出了一個莫名而來的法印。 

  能包容萬千，天陰法劍飄入了法印之中，紫府之印飄入了法印之中，那朵紫紅色的玄靈真火也飄入了法印之中。 

  「卻是真正欠了他一個人情了。」 

  嘴角微微地上揚，林青的目光遙遙地眺望向了空間之風的中央。 

  昔年那所謂的「護法之情」，不過是有意而為，是無所謂的人情。 

  但今日這道心感悟，雖是無意而為，卻沉甸甸的。 

  「這位道友莫非就是懷真子道友？本人羅雲，想不到難得來一次東域，不只遇上了老朋友，不只見識了劍道有成之人，更又有緣與道友一會。」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忽地自側後方傳了過來，正是那紫袍男子。 

  聞聲，林青心中就是微微一動……居然知道他的道號！ 

  「這人當是真魔聖子，他身邊之人是天河商盟的血無。」應時，劉月嬋櫻唇輕啟地傳了下音。 

  和廣微商盟素來不對頭，血無知道林青的身份，倒是不稀奇。 

  而血無知道了，真魔聖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原來是羅道友，道友之名，貧道卻是如雷貫耳。」已然是回過身，林青淡笑地頷首了一下，但隨即話意之中又透出了一些異色，「只是道友如何會來到東域這邊的？若是貧道未曾記錯，東域與北域之間的戰事，當是剛剛平息未曾有多少年才對。」 

  東域和北域的戰事，就是道門和魔門的交戰，這般的戰事經年累月，不知道延續了多少年，總是打上一些年，又休上一些年，然後再繼續。 

  「哈哈，勞道友操心了，不過逆天境的修士不出手，誰人能奈何得了本人，而逆天境的修士，又有誰敢對本人出手！」真魔聖子輕輕朗朗的一笑，並不顯猖狂，但言語之中的堅定，卻透徹到了靈魂之中。 

  林青微微一笑，並不介面。 

  他雖然已然明了了道心在何處，但這般道心卻非說成就成，便是成了，也非自大地漠視一切。 

  這真魔聖子，尤其是其背後的真魔殿，還不是此時的他，所能夠直接撼動的。 

  而且，此人當也不需要他直接去面對。 

  「一別多年，聖子還是一切如舊，不過聖子此行的目的又何必遮遮掩掩，不外乎就是天心派之人重現罷了。」果然，不再看九天罡風劫，了無因的身子平平地一轉，就微笑著面向了真魔聖子。 

  天心派！ 

  不過，他的話語一出，劉月嬋和席天瑜先是眉頭一皺地沉吟了一下，緊接著目光又猛地一縮。 

  但還未曾等她們有所話語，真魔聖子就搖頭地笑罵了一聲：「你這賊禿總是損人不利己，不錯，本人來這邊，是收到了天心月輪現世的消息，方才來斬除後患，但你這賊禿又何嘗不是如此。若我了解沒錯，天心派的蘇珏緣，當年不正是你涅槃宗的覺緣大士還俗所化，少了天心月輪，無相**終究是不完全。」 

  「倒是勞貴殿惦記了。」了無因面色不變地搖了搖頭，「這般說來，昔年天心派被滅，蘇師叔二人隕落之事，果真就是你們有意策劃的了。此行之後，老衲說不得倒是要將此事，親自回稟滅境之中的諸位尊者了。」 

  「賊禿就是賊禿。」真魔聖子又是一聲笑罵地說道，「便是有意策劃又如何，蘇珏緣若非自己中計，又豈會如此。你便是回稟了滅境又如何，我真魔殿雄踞北域十萬載，任你涅槃宗和大羅派如何，也從未能奈何得了我們。此番這天心月輪，便看你我誰能先行得手。」 

  笑聲之中，忽地，他的目光又是一動。 

  同一刻，林青等人的目光也是一轉。 

  空間的震顫終於是消失了。 

  極其遙遠處，一道白光直衝雲霄而去。 

  白光之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蛻變，正在疾速地形成。 

  「好一口絕世寶劍！洗去凡塵，他這劍心倒是也越發的厲害了。」 

  一聲讚歎，真魔聖子的身影忽地就是一下消失。 

  似是早有所料一般，同一刻，口宣一聲佛號，了無因也一下平移到了千丈之外。 

  「聖子若是要恭賀劍施主，不妨再稍等片刻，老衲先與聖子交流一二。」 

  身上放出無數道的金光，這一刻了無因儼然是化作了一尊金身羅漢。 

  而就在他的身前不遠之處，真魔聖子的身影也浮現出來了。 

  「本座要去何處，豈是你這賊禿能夠攔得住的。」似是笑罵，真魔聖子身上的黑炎卻熊熊一起，直來直去地，他就朝了無因那邊撞了過去。 

  「如！」 

  結出不動印，了無因又一翻手地吐出了一道真言。 

  緊接著，自他手心，一個金光閃閃的佛字就一飄而出。 

  轟！轟！轟！ 

  天地猛然在縮小，這個佛字則在不斷變大，轉眼的時間，它就和天一般的宏偉，又朝真魔聖子一壓而去。 

  「如，是，我，聞」，這個「如」字，正是其中之一。 

  目光微微一揚，真魔聖子也伸出了一根手指。 

  蒼白，無有血色，但一個伸出，在一道黑炎的環繞下，它就化作了一根通天之指，那黑炎則化作了一頭魔龍。 

  一點，手指正朝著佛字迎了過去。 

  下一刻，那天地壓來的氣勢消失了，佛字依舊是巴掌大的佛字，而手指也依舊是蒼白的手指。 

  不過也就在這一刻，毫無端由，真魔聖子的目光忽地又是一皺。 

  「賊禿，此番便給你一個面子，我們改日再會。」 

  手指一彈，將那黑炎化作一道利箭射到了佛字之上，真魔聖子身影一晃，居然就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