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耍無賴
程密急忙向後一躲，沒想到竟踩上一坨雞屎滑了一跤，兩錠銀子登時滾了出來。
程密立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好了，也顧不上銀子，急急忙忙去洗衣服上的髒汙。
史氏看到銀子卻是麵露喜色，忙不迭地彎腰去撿。
沒想到那斷了腿的蘇嘯比她速度更快。
隻聽“撲通”一聲，蘇嘯已撲到地上，然後就拖著斷腿、匍匐前進，率先搶到銀子，雙手死死捂著趴那一動不動了。
“老二，讓開，快讓開，你幹啥呢！”
史氏使勁扒拉蘇嘯，無奈老太太的力氣總是比不過壯小夥子，無論怎麽扒拉，蘇嘯仍是巋然不動。
“一年到頭不著家，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還跟老娘強上了！
不想著孝敬父母，還胳膊肘往外拐，聯合外人一齊來欺負老娘，真是反了你了！”
史氏又撕又扯、又拖又拽，蘇嘯那本就破舊的衣衫，愣是撕出幾道口子，肩膀也露到了外麵。
蘇嘯堅持著沒動彈，反倒對著那邊看熱鬧的程密，發出了一個邀功請賞的眼神。
程密真覺得這小孩子耍無賴的辦法幼稚到家了。
不過，好使就行！
那史氏見什麽法子都不奏效，竟嗚嗚嗚地哭起來。
“我看你爹打斷你一條腿還打少了，另一條也該打斷才是！想我從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嘛我。
你長大了沒盡過一天孝，裏裏外外都靠你大哥張羅，你咋就這麽狠心，不說幫你大哥一把兒，你是要把我氣死是吧！”
以往，那穿越過來的蘇嘯一見老娘哭，總會乖乖就範。
隻因他前世裏親媽去世得早，他想多少彌補一點兒。
但這次他肩負著向程密“表現表現”的任務，就把自己那點雜念都拋開了。
所以這次史氏怎麽哭都不管用了。
徒勞地掙紮了半天，史氏哭的力氣也耗光了，她又掉頭看向蘇老爺子。
“死老頭子，你倒是說句話呀。”
蘇老爺子嘴巴張了幾張，又搓搓手摸摸後脖頸，總算把話說出來了。
“老二、程氏，你大哥要是錯過這次秋闈又要等三年，你看你們先拿出來借給他，今年他要是考中了，你們也跟著沾光不是嘛。”
那史氏聽了蘇老爺子的話，一張老臉登時皺成苦瓜樣子。
“都是自己孩子，你還說什麽借不借的？老頭子，從小你就讓他們幾個讀書、讀書，咱倆把那家裏地裏的活都攬下來，你忘了咱倆糟了多少罪了？
怎麽孩子大了，花他們幾個錢，還得今天借了明天還了！再者，你就問問他們從小吃飯，我收過飯錢沒有！”
“別說了，一天到晚說不完的話！”
蘇老爺子吼了史氏一聲。
史氏登時氣鼓鼓地閉嘴了。
程密好整以暇地盯著蘇嘯看，看他接下來要怎麽“表現”。
蘇嘯咬著嘴唇，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用萌萌的眼神示意程密給自己個主意。
程密一對上那撒嬌意味的眼神，都要醉了。
怎麽自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就看這蘇嘯越來越幼稚了呢。
蘇嘯還在不屈不撓地求助，程密麵無表情地舉起兩根食指，在眼睛下麵畫出兩道彎彎曲曲的淚痕。
蘇嘯立馬領悟了。
他死死攥著兩錠銀子坐起身子，接著嗚嗚嗚地哭起來。
“從小讀書的那是大哥，不是我！我七歲那年，大哥就把我拉去斜川河邊，暗地裏跟我說咱們家窮養不起兩個讀書人，從那以後我逃學、打架，讓大家都以為是我自暴自棄、自甘墮落，隻有我自己知道是為什麽！”
接著，蘇嘯把銀子小心地塞到懷裏，拖著自己那腿，往蘇老爺子那邊爬去。
“爹，妹妹嫁人的時候，大哥又是拿妹妹的彩禮湊盤纏，妹妹就那麽空著手嫁去了程家，身邊沒一點銀錢傍身，被他們程家人看不起，最後落得那般田地！
後來程氏嫁進咱家，大哥又想著去動程氏的嫁妝！我是迫不得已，才帶上程氏的嫁妝出了遠門！
爹，怎麽大哥讀書這麽多年，全家都要一起跟著奉獻，他要是讀到六十還中不了舉人，我們是不是還要一起陪著到那時候呀？”
蘇嘯猶自在那邊控訴，蘇老爺子先是一臉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接著一張老臉就紅一陣白一陣，整個人都慢慢頹了。
原來背地裏，老大和老二還說過這個！
怪不得，小時候聰明機靈的老二突然就不願意讀書了呢！那時候他可比老大學得還要好！
老二既已成家，再怎麽胡鬧，自己這做爹爹的也不該像他小時候那樣，逼著他種地做工、逼著他繼續給老大拿錢，自己真是被錢鬧得老糊塗了。
程密再看那史氏，臉上沒什麽驚訝，反倒明顯有些慌亂。
難道史氏早就知道了這事？還是說當時那主意就是史氏出的呢？
同樣是自己的兩兒子，史氏的態度為何如此天上地下呢。
蘇老爺子頓時沒了那要錢的心氣，吆喝一聲史氏就要走。
史氏邊走還邊罵罵咧咧，“什麽陳年爛穀子的事，也拿出來說，誰知道這話幾分真假！那老二從小是什麽胚子你還不知道，你還真信了他那張嘴。”
蘇老爺子兩手背在後麵，一言不發地大步出了蘇嘯家的門。
老大的事，自己再去求求別人幫忙吧。
無論蘇嘯說得如何，一直以來，全家都是可著蘇放一家子貼那確實是真的。
院子裏，蘇嘯坐在地上一臉驕傲地朝程密遞過去兩錠銀子。
“娘子，我剛才表現可還行，我說的可是真的，我還有那原身的記憶。”
程密望著蘇嘯一言難盡，給別人說台詞倒還是沒什麽紕漏。看來這三年的磨練，也讓他成長了不少。
程密給了蘇嘯一個鼓勵的微笑。
“勉強可以吧，以後還是要注意個人形象，你那樣子又哭又爬地實在不太好看。”
蘇嘯得了表揚，立馬笑成了一朵花。
“可是你是迫不得已才帶走我的嫁妝出遠門，這也是真的嗎？”
“這個，娘子你大人大量，就別追究這些細枝末節了。”
說罷，又擺出一副燦爛的笑臉。
程密：……
一張笑臉就想蒙混過關嗎？以後在跟你慢慢算賬。
“娘子，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蘇嘯單腳撐著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定定地看著程密。
程密一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擁抱一下，為了我們能夠有緣在此相識。”
程密瞪了蘇嘯一眼，拒絕了他這酸得掉牙的理由。
“那就為了我拚命保住了你的銀子！”
蘇嘯急急又找了第二個理由，並且閉上眼睛張開了自己的雙臂。
程密莫名地臉紅了，蘇嘯的這副樣子還真的讓人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