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不逢時
程密心中一凜，史氏難道是要找自己秋後算賬？
於是趕緊吩咐程吉元帶著弟弟們先回家去溫書，自己就留下來看史氏整妖蛾子。
三小隻邁開小短腿一溜煙兒地跑了。
在奶奶家待的這大半天可算是憋壞了，不讓下炕隻能在炕上翻跟頭，最後又看了一出大人們吵架的戲碼，還是趕緊回家暢快地滾泥球去啦！
“記得回去帶弟弟們跳《千字文》啊，我回去要檢查的！”
“姑姑，我沒聽見！哈哈！”
程密：……
這吉元還真是學會調皮了。
“程氏，枉我和你爹還說和你一起搭夥過日子，你又給那幫殺千刀的出主意、又幫著搬糧食的，是存了心要拆了這個家是吧？
你裝模作樣地湊上來幫你嫂子和麵做飯，感情不是真心想搭夥，是那幫殺千刀的派來當奸細的吧！？
我說你這好幾年沒說要和我們搭夥過，怎麽突然想過來搭夥了？？！”
史氏披頭散發地癱坐在地上，一邊拍打著大腿一邊嚷嚷起來。
程密差點氣笑了，這歪理講起來怎麽還顯得那麽有道理啊！看來，不給你們好好上上課，你們以為我是吃素的呢。
程密拿出了給孩子上課的耐性，蹲下身來輕聲慢語地跟史氏掰扯起了道理。
“娘，來，跟著我一起，開動腦筋想一想這三個問題的答案。請聽題：一，今天中午辦了壞事的是誰呀？
想得沒錯！是大哥、大嫂，他們給孩子吃了壞了的鹹菜。
再考你一個問題，是誰讓他們中午給孩子們下毒的？
沒錯，是他們自己個兒！
最後一題，他們辦了壞事，誰才是受害者呀？
沒錯，是我呀！他們合起夥來往我身上潑髒水，一心想著把孩子們中毒的事算在我頭上。我才是那個受害者！聽懂了伐？要我再說一遍伐？”
史氏差點沒被程密這軟綿綿的聲音氣得背過氣去，還好在猛喘了幾口粗氣之後，又恢複了戰鬥力。
“算到你頭上咋了？咋了？你一個婦道人家，本來就沒什麽好名聲，你把那錯應承下來，也算救了你大哥大嫂一命，他們還不得後麵好好感謝你？你可倒好，把自己摘了個一幹二淨，讓你大哥名聲掃地，這對咱全家有什麽好處？你是能考學？還是你能當先生？？”
程密在心裏偷笑一聲，這兩樣其實我都擅長的，可惜生不逢時啊。
“娘，大哥名聲掃地，是他們良心壞，一心想著從孩子嘴裏扣銅板才壞的事。別跟我說這事就大嫂一個人幹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似的。
真不知道的，隻有我！大哥名聲掃地，學堂辦不下去，跟我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你再仔細琢磨琢磨。我幹嘛幫他們背黑鍋？我很閑嗎？”
史氏真不知道這老二媳婦咋變得這般難纏？以往幾句話就能哄得團團轉的，現在都快把自己繞暈了。
“我不管那麽多，今天我就要打死你這吃裏扒外的婆娘！”說罷，史氏就去牆角尋摸了一根大棒衝著程氏揮過來。
“夠了！”蘇老爺子一聲暴喝製止了史氏的動作。
“我們今天丟臉丟得還不夠多，還要讓鄰居們再來看一次熱鬧？”
史氏被蘇老爺子嚇得一哆嗦，那大棒也趕緊扔到了一邊。
“你個死老頭子，別想把我嚇死！讓我不鬧也可以，以後程氏不能過來搭夥了，我可不想和害了我女兒又來害我兒子的婆娘搭夥過日子！”
蘇老爺子長歎一聲，不再言語了。
他也被傷到了，不知道自己從哪一步起辦錯了，這個家越過越支離破碎了，有心往回收攏收攏，卻又是這個結局。
程密把手往史氏麵前一伸，“不過就不過，五百文還我，對了，吃了你們幾頓飯，我還要謝謝你們的不毒之恩，沒讓我們娘幾個像學堂裏孩子那樣中毒，就還我四百五十文好了！”
蘇老爺子瞪大了眼睛，“你個死老婆子還收了程氏的錢？”
史氏不以為然，“那當然，不然還能在這白吃白喝。”
“好好的家，早晚被你折騰散了！”蘇老爺子猛地甩了史氏一巴掌。
“快去給程氏拿錢，五百文一分也不能少！”
蘇老爺子的一張老臉再也抹不開，沒想到自己當初做好人，讓兒媳婦過來搭夥，卻被老婆子從中訛詐。
史氏捂著通紅的臉，本想嗚嗚地哭一場，又怕蘇老爺子繼續發飆，隻好趕緊爬起身去屋裏翻騰出五百文，一臉肉疼地還給了程密。
“謝謝爹，謝謝娘了，以後咱就各過各的。中午還沒吃上飯，我再拿幾個燒餅回去吃。”程密接過錢，又去那籃子裏拿餅。
“留著你那好名聲，每天喝西北風去吧。”史氏失了錢，又心疼餅子，朝程密狠狠飛過來一眼，還不忘諷刺一句。
程密拿好餅已快走到大門口，聽著這句又回身一臉燦爛地笑了，“娘，你別說笑了，我這好名聲可不是為了喝西北風，說不定還能像大哥那樣開學堂、考秀才呢。”
說完，就飄然而去，留著剩下的人在那裏大眼瞪小眼。
史氏氣得牙齦牙髓都要疼了，卻又拿吊兒郎當的程密無可奈何。
那邊廂，蘇放夫妻和蘇漫還在地上跪著呢，蘇老爺子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孩子，喊一聲讓他們都起身了。
“趕緊籌備籌備給鄉親們的錢去，不夠了我再給你湊點。”
蘇放起身朝著蘇老爺子、史氏鞠了一躬，兩條腿麻地又差點重新跪到地上。
他想著晚上還要大出血，送出去一堆銀錢，就愈發站不穩了。
為什麽，想考個學就這麽難呢？自己是沒那個命嗎？
本來籌備來籌備去，也攢了有六七成了，這下短短兩個月怎麽來得及湊那麽多？
“他爹，你別愁壞了身子，你不是說下個月縣裏有個才藝秀嗎？你好好給閨女張羅張羅，說不定就能成了呢！”
徐氏看著蘇放一回屋就癱到炕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屋頂，就想著法子勸蘇放。
“也隻有這條路了，放心，我會努力的。”他蘇放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