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喬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平亞北緊蹙在一起的眉心。
即便是睡著了,他還是很不安穩。
不禁俯身,在他蒼白的唇上,落下疼惜的一個吻。
“殿下,是不是疼?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你好好睡一覺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溫溫柔柔的聲音起到了安撫的作用,還是藥效起到了作用。
不安的亞北,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後,奇跡般的寧靜了下來。
粗重的呼吸聲,漸漸地趨於平穩,呼吸綿長。
溫喬鬆了一口氣,趴在床邊。
淩晨三點,聽著他富有節奏的呼吸聲,又見他蒼白的臉色終於恢複了紅暈,才終於眯著眼睛,睡了過去。
翌日。
天空開始放晴,海鷗在海麵上,發出一陣陣鳴叫。
亞北聽著鳥兒的叫聲醒來,捂著發疼的腦袋,嚶嚀了一聲,慢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他一動,才發現有一隻軟軟的小手拉著他的手指,微微一頓。
隻見溫喬跪在白色的羊絨毯上,趴在床邊睡著了,一隻小手還小心翼翼地勾著他的手指。
墨色冷漠的眼眸,滑過一絲柔情。
“丫頭,醒一醒!”
溫喬睡得太沉了,把小臉翻了個邊,嘟著嘴又睡了過去。
亞北輕笑一聲,勾起唇角。
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起身,把她抱起,輕柔地放在床上。
一沾上柔軟的大床,說不出的舒服。
溫喬伸展了一下蜷縮在一起的身體,抱著一旁的被子,舒服地睡了過去。
亞北看著她疲憊的樣子,纖細長長的睫毛投射下來,眼簾上一圈黑色的印記相當明顯。
心中勾起一抹疼惜。
這個丫頭,昨晚一定守在他的床邊,一晚上沒有合眼。
他亞北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她赤忱的愛慕?
這一刻,他不知道是對她的感激,還是對她的愛,還是被她敢愛敢恨,聰慧溫柔所打動。
他的心全所未有的撼動。
他忍不住彎腰,在她嘟起的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當溫喬清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豔陽高照。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房間裏厚重的窗簾拉著,房間裏一片昏暗。
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又想睡過去。
剛一閉上眼,就猛地睜開。
她昨天晚上不是在床邊照顧亞北嗎?怎麽反而自己睡到床上來了?
亞北呢?
這時,房間門被人敲響,傳來伯尼沉穩而恭謹的聲音,“溫喬,你醒來了嗎?”
“醒了!”
溫喬急忙從床上爬下來,整理好身上淩亂的衣服,才拉開房門。
“伯尼總管,殿下呢?”
伯尼微微一笑,回道:“殿下被君王陛下叫走,已經有一會了!”
溫喬下意識看向牆上的掛鍾。
這一看,倒抽一口涼氣。
竟然已經上午十點!
小臉惱怒無比,她怎麽睡得像死豬一樣?竟然連亞北什麽時候起床了,她都不知道!
照她這樣,要是半夜亞北不舒服,豈不是她什麽都不知道?
“伯尼總管,下次如果我七點沒有起床,麻煩你派人來叫醒我!”
伯尼笑道:“你別擔心,這是殿下特別吩咐的,讓我們不要來打擾你!殿下對你很貼心,他還叮囑我們,如果十點以後你還沒有醒來,我們一定把你叫醒,早上一定要吃早餐,不然對胃不好!”
“……”
溫喬心裏湧起一絲小小的甜蜜。
沒想到亞北竟然這麽細心。
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殿下不會受到懲罰吧?
都怪她,又給他惹了麻煩。
“溫喬,快下去吃飯吧!其他的事情先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我們團結一心,公爵府不會就這麽倒下,你放心!”
溫喬心裏一暖,知道伯尼總管這是在寬慰她。
她咧嘴一笑,“好,我們下去吃早餐!”
……
挽月宮。
亞北跪在鑲金的大理石地板上,從早上八點道現在,他已經整整跪了兩個小時。
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就連後背都是冷汗涔涔,可是他的神情仍然倔強,不見一絲一毫的狼狽。
君王坐在長方形的桌子後,一個重重地文件夾朝著亞北丟了過去,打在他的額頭上。
君王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向他砸去,“你知道錯了嗎?”
亞北不躲不閃,文件夾砸在額頭上,頓時鮮血直流。
但是他不哼一聲,背脊挺得更直,一臉倔強地看向君王。
“父皇,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如果我的女人我都守護不好,我怎麽守護這個國家?”
“你還有理了!”君王胸口劇烈起伏,手指顫抖地指著他,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指責道:“你怎麽就這麽強?你知道你這次闖出多大的禍嗎?為了一個女人,你跟自己的兩個兄弟打架,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發了病,你考慮過後果嗎?”
亞北大聲道:“父皇教訓的對!我對兄弟出手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是……”
停頓了一下,斬釘截鐵地接著說:“如果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麽做!我的女人,誰都不能欺負!”
君王臉色鐵青,氣得肝疼。
“你的性格怎麽就跟你母親是一個樣呢?你才剛剛回國,需要給大臣們作出一個樣子,證明你值得他們的支持,可是你都看看你幹了什麽?為了一個女人,毆打自己的兄弟,你讓大家怎麽支持你?”
“……”
亞北攥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可是那雙墨色的眸子裏,分明帶著倔強的光芒。
君王布滿皺紋的眼睛眯起,晾過一抹狠厲,冷哼道:“既然你對那個丫頭在意到了這種程度,那麽我就不能再留著她了!”
“父皇……”亞北臉色終於變了變。
君王大聲打斷道:“父皇之所以讓她去你的身邊,是因為她對你忠心,她可以照顧你!但是有一個前提,她不能成為你前進道路上的阻礙。”
亞北皺起眉頭,冷酷的俊臉上染上一絲急切,“父皇!兒子喜歡她!”
君王冷哼,“我知道你喜歡她,就是太喜歡了,所以不能再讓這個女人阻礙了你的前途!你可是要成為藜洛國最高無上的國君,要載入史冊的,不能因為兒女私情羈絆了腳步!”
“父皇!”亞北沉下臉來。
鷹隼的眸子閃過陰鷙的寒光,一老一少,麵容極度相似的兩個人,眼神在空氣當中無形的碰撞出火光。
“父皇!這件事情我有分寸,我絕對不會因為她耽誤正事!”
“你已經被她迷住了,你還知道什麽分寸!”君王吼道。
這是回國以來,他第一次跟他對峙,第一次違抗他的話。
吼完,君王忽然劇烈地咳了起來,他伸手扶著額,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臉色看起來十分難看,“你出去!”
亞北眉眼之間染上一抹擔憂,“父皇?”
“出去!看到你我就頭疼!”
亞北擰了擰眉心,最終朝著他行了一個大禮,“父皇,請保重自己!”
說完,他轉身便走了出去。
亞北剛走到門口,君王就忍不住吐出一口新血。
比爾臉色一變,用手帕擦幹淨他的嘴角,擔憂地喊道:“陛下!”
君王臉色難看,周身繚繞著一股冷厲的氣息,冷冷地聲音夾著忍耐的怒意,“人呢?找到了嗎?”
比爾支吾道:“陛下……”
“說!”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都是廢物!”
君王吼道,抬腳踹翻麵前的桌子。
他的時間一天比一天少,可是那個人卻還是沒有找到,甚至一點消息都沒有。
分明她的兒子已經被他接到了宮裏,他就不信她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
“找!給我把所有可以動用的侍衛都派出去找!重點關注公爵府,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是,陛下,我這就去安排!”
比爾匆匆地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