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收過醫藥費了,你這邊的醫藥費可以給霍先生。”
周寒墨垂下眉眼,小聲的問道:“你這邊有霍先生的聯係方式嗎?”
“有。”
“麻煩你給我一下,我給他打個電話。”
主治醫生疑惑的看著他,“我今天好像看到過他,他沒來看你嗎?”
“來過,隻是那時候我腦子還暈乎乎的,很多事都沒想起來。”
主治醫生不疑有他,拿了一張便簽紙寫了一串數之後遞給他,囑咐道:“這恩情太大了,不要輕易的說謝謝。盡管你現在還是個孩子,也不能拿孩子的態度麵對重要的事。”
周寒墨雙手接過那張便簽紙,輕輕的點點頭。
主治醫生也沒再說什麽,讓他回病房了。
周寒墨回到病房後,病房內已經坐了一個人。
周運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來,眼睛如鷹隼一般淩厲的看著他,“沒想到你還活著,還在離我這麽近的地方。”
周寒墨靜靜的看著他,“當年你也是這麽害死我爸爸的嗎?”
周運嗤笑了一聲,“你不是不是摔壞腦袋了,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有這個想法一點都不奇怪。以前我就這麽想了。”
“所以呀,太聰明的人就不適合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你這次能好好的活著,可不代表下一次也這麽順利了。”
“你做這些事,爺爺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隻不過沒有證據,也舍不得把我送進監獄。因為送進監獄之後,周家就沒有可以支撐門楣的人了。”周運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依然帶笑。
他那張有些雌雄莫辨的臉上顯得有幾分詭譎。
周寒墨緊緊攥住了自己的手,指甲狠狠地陷進了掌心的皮肉裏。
周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憤怒的神色,並不在意一個少年的恨。
他說道:“以前你還有一些價值,因為周家無後,我就算再討厭你也不會舍得對你動手,但現在我有了兒子你就沒什麽價值了。你的存在隻會當了我兒子的路。”
“你又怎麽能保證他的成長過程中沒有遇到任何意外?要是我死了之後,他也遇到意外死了呢?”
周運不甚在意地說道:“那就是我們周家氣運到了,該垮台就讓它垮吧。”
周運說這些話的時候,絲毫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周寒墨咬緊了牙關,“你既然不愛周家,為什麽要折騰這麽多事?連你親哥哥的命都不放過。”
“怪隻怪他太優秀了,有他在,別人就看不到我。他活著一天,我就要在他的影子下麵多存活一天。這種滋味你沒試過永遠不知道。然而我發現你有了他的影子,不管我再怎麽打壓你,你還是優秀的讓我害怕。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成為一個廢人比較好,要不就成為一個死人。”
“你不怕你今天的話被我錄音了?”
“你就算錄音了又怎麽樣?你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再聰明,你能把我給壓下去嗎?”周運說著笑了起來,隨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站到了周寒墨的麵前,說道:“你現在憤恨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我之前也有過,很不好受吧?”
“你這麽做,你的良心安過嗎?”
“我要是有良心這玩意兒我會做這些事嗎?我明顯就沒有這個東西。”周運說的很是淡然,仿佛約定俗成的價值觀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
周寒墨差點把牙齒咬出了血來,才忍住了沒撲上去咬死他的衝動。
周運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說道:“好好養病,好好活著。我等你把我拌倒的那一天。”
說完之後,他施施然的離開了病房。
周寒墨死死的盯著他的背影。
就算那個人已經壞到了骨子裏,看起來仍然是賞心悅目的。
周運是整個周家相貌最好的人,隻不過也是心腸最為歹毒的。
周寒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也沒有轉移視線。
他要記得這個背影,他要記得他今天的話。
總有一天他會讓這個人付出無法預估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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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宛剛把車開到家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是周寒墨的。
他們的對話非常簡短,主題就是還醫藥費。
霍宛沒有做任何推遲就接受了那筆數額不低的醫藥費,表情卻沒有任何放鬆。
周寒墨恢複記憶倒是挺會挑時間的。
他今天剛過去看他,他兩個小時之後就回複記憶了。
霍宛放下手機,把調查了周家的資料重新攤到桌麵上。
這個家族是個奇怪的家中似乎跟養藏獒一樣總喜歡放在一起圈養,讓彼此撕咬。
最後剩下的那一隻就有成了王。
周家的每一代都隻能有一個子孫入仕,另外的孩子去做別的事情。
雖然本來外界也有製衡的說法,同一代同一個家庭隻能讓一個人著重晉升,但並不是死規定。
但周家卻一直遵循著這個習慣,還沒輪到外界的競爭,他們家族內部自己就先撕咬一陣,隻會把一個人放出來做事。
也正因為如此,周嘉一直人丁不旺,幾乎每代著有一個男丁。
也不知道他們家到底是可以如此還是在那樣的生活環境中待久了,會不自覺地變成那樣。
周運有了個兒子之後,周寒墨沒過多久就出事了。
這巧合的也太過讓人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形容了。
當然,周家的這些事對外是保密的,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們的保密措施幾乎跟霍家一樣嚴苛,這件事要是沒有他二叔的幫忙,他查不到這麽深。
而周寒墨病好之後又恢複了記憶會怎麽做?
這樣家庭事情的孩子怎麽可能還有健全的人格?
霍宛想到這裏,給霍予沉一個電話。
霍予沉很快就接聽了,語氣簡直不能更輕鬆,“霍宛小同誌又有什麽事要請教你二叔?”
“二叔,你簡直神了。”
“也不看看你二叔是誰?不過我說你都這個成年人了,能自己解決問題嗎?”
“你成年之後,太公和爺爺就沒再管你?”
“那是他們閑不住,喜歡黃橫加我有什麽辦法?他們喜歡管是他們的事兒,問題是我並不打算這麽勤奮的幫你解決問題呀。”霍予沉說的一點也不含糊。
霍宛被他二叔這臭不要臉的精神震懾了片刻,才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昨天又到了個跟你不相上下的人。”
霍予沉冷笑一聲,嚴肅又冷酷地說道:“我最近者插手了周家的事,你說的那個不相上下的人不是周運吧?你要是敢說是,我非削死你不可。”
“呃,還真被你說中了。”霍宛十分不怕死的回道,幾乎可以想象他二叔聽到的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有多精彩。
霍予沉咬牙切齒的罵道:“翅膀硬了,都敢擠兌你二叔了是吧?我告訴你,你今天捅的馬蜂窩後果嚴重了,說什麽我都不會原諒你。除非你去過祠堂跪三天,跟列祖列宗說10萬遍的二叔我錯了。”
霍宛:“……”
他二叔還是這麽會玩。
明明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做的事確無比的幼稚。
霍宛還是硬著頭皮問道:“二叔,你能想象周運這人到底怎麽養成他現在的性格嗎?”
“有什麽不能想象的?心理變態唄。長得太好看的人,總以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所有的光芒都應該聚焦在他們的身上。然而這種事情隻存在在影視和文學作品裏,他接受不了這個巨大的落差,幹脆變態了。”
霍宛被他二叔這簡單粗暴的分析給幹蒙了,“你確定?”
“我又不是當事人我確定什麽?”霍予沉沒好氣的說道,“你要是想分析人家的心理過程,直接去問他本人。我估計他本人一定會非常樂意回答這樣的問題。”
“為什麽?”
“哪有什麽為什麽,我覺得你的長相可能是他的菜。你犧牲一下,幫我把這個問題給弄清楚。我也好奇了很久。我很多年前見過他,她是一個長相十分中性的人,那樣冒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是不看他的胸根本不知道他是個男的。”
霍宛嘴角狠狠抽搐了好幾下,問道:“他的年紀跟你差不多吧?”
“他的輩分跟我一樣,但應該比我小將近十歲的樣子。我看到他的時候應該是她樣貌的巔峰時期。”
霍宛難得聽他二叔誇讚一個人的樣貌起了一些好奇心,“你有他以前的照片嗎?”
“沒有。我跟他又不熟,我要他照片幹什麽?”
“那你還說得這麽起勁,你不怕被小嬸嬸罰跪榴蓮殼?”
“他長得好看是事實啊。行了,不跟你瞎扯了,掛了啊。”
“等等,等等。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現在還沒打算。”
“你打算把公司整倒閉嗎?”霍宛無語的問道。
“我在外麵也可以開會,為什麽一定跑到他們麵前來開會?”
“你不是還有定海神針的作用嗎?”
“別把自己想的太厲害了,地球又不是沒有我不轉。我在公司頂多則起到一個吉祥物的作用。”霍予沉對此非常有自知之明。
霍宛絲毫沒有被他二叔難得的準確的自我認知所感動,他自己在家照顧弟弟妹妹們第一件事就遇到了周家這麽棘手的,他到時候有自己的分寸和處理方式,隻不過還是習慣性的征求意見。
結果這些長輩一個比一個冷酷無情,誰都不打算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