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十分鍾後,駛進一個保養很得當的高檔小區裏。
這個小區雖然有些年頭了,但被維護得很好。
霍予非當時買的房很不錯,雙電梯雙戶型,再加上樓層也不高,整棟樓才十六層,電梯用得很是便利。
霍緋用指紋解鎖後,就先把禇行睿和霍以安讓了進去。
屋內被打理得幹幹淨淨,感覺很好。
十年前裝修的房子,留到現在看竟然也不過時。
三人分別進了自己的房間看看,見很多東西都齊全,並不需要添置什麽。
霍緋和禇行睿是男孩子,又常年軍訓,對這些東西要求並不高。
霍以安跟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樣,她是在可以講究的時候很講究,沒有條件講究的時候就很隨意。
更何況他們也隻是午休在這邊而已。
三中的高一高二並不用上晚自習,他們要到高三的時候才會晚上也住在這邊。
有床、有簡單的生活用品就行,其他的他們沒什麽要求。
他們轉了一圈後,確定沒什麽要添加的,才下樓上車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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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予沉把三個熊孩子送到學校後,就開車去了逍遙閣。
葉盈玉正坐在屋頂上曬太陽,看到霍予沉的車子時,便越下屋頂,小步朝著他走去。
霍予沉下車後,看了看院子,“你爸今天不在這邊?”
“他被之前的事嚇壞了,現在回家靜養。”
“你呢?你被嚇壞了沒有?”
“等下跟你說,我先給你泡杯茶。”葉盈玉說完就往屋內走去。
不一會兒,她就端著一套茶具出來了。
霍予沉坐在她對麵,看著她泡茶、斟茶,笑道:“你知道秦宇開了個茶室嗎?”
葉盈玉的手頓了頓,垂眸點了點頭。
霍予沉沒有錯過她臉上這近乎細微的表情,說道:“不知道是他被你影響了,還是要說你被他給影響了。”
“他對我的影響比較大。”葉盈玉把一個潤澤小巧的茶杯放到他麵前,“二哥,喝茶。”
霍予沉端起茶杯,輕嗅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葉盈玉也喝了一杯。
霍予沉問道:“小玉玉,你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我目前挺好的,現在還沒有什麽準確的想法。”
“好,那咱們就隨便聊聊。”
“嗯。二哥,你最近怎麽樣?”
“除了那一次差點被你嚇個半死之外,其他時候我都挺好的。”
“我那時候也挺害怕的,那個人跟主人長得一模一樣,我一看到他的臉就控製不住自己,就想跟他說很多很多的話,常常不小心過多的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但你還是變了很多。”
“嗯,那些天我跟他說了很多話,幾乎是之前二十幾年說話的總和。一堆又一堆的話從我的嘴裏出去,我有種把自己的身體剝開,讓人看清裏麵清晰脈絡的感覺。我在那人的麵前變得透明了,他卻仍然停留在迷霧裏,讓人琢磨不透。”
霍予沉看著葉盈玉無意識的皺起了眉,說道:“你現在還沒有琢磨透他的意圖嗎?”
“還沒有。但我暫時不想跟二哥你說,等我實在想不通之後,我再向你請教。”
“你相對之前通透多了,也更有人氣兒。”
“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我有些摸不透現在的我。以前我雖然在你們麵前沉默寡言,但我自己是清楚自己的,那時候的我能清晰的看進自己的骨頭縫裏。我現在看不到了,甚至有時候會下意識地藏著掖著。你知道的,越是想藏著掖著,越是畏懼什麽,所畏懼的東西就變成了利刃,隨時能出鞘傷你。現在的我就是這樣的,我想重新回到當時的樣子。”
霍予沉的手指在是小茶杯的杯沿上輕輕的摩挲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小玉玉,那樣的生活你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不打算換一種生活方式嗎?你嚐試過後,發現還是不喜歡再回到你先前的生活方式來也沒有問題啊。你所擁有的資源,足夠你冒很多的險。”
“我害怕。”
“我知道,我曾經也害怕過改變,真正改變後,發現改變是值得的。”
“你所認為的值得是什麽樣的?”葉盈玉不太了解這個。
她之前的人生說白了就是把自己封鎖在一個穩定且富足安逸的小圈子裏,不會輕易的被人打擾,並且願意過這樣的生活一輩子。
她對別人雞飛狗跳和充滿人生百味的生活方式不感興趣,她作為旁觀者總覺得那些人的生活方式有問題。
可人生本來就沒有個固定的模版,隻要當事人不後悔就沒事。
無論在旁人眼裏,他的日子多麽的糟糕,當事人自己滿意就沒什麽問題。
她是將別人的生活瑣碎當成了必須經曆的經驗,不敢輕易嚐試。
殊不知,有些抱怨其實當事人都隻是隨口說說,根本不會在意。
當的人卻把他人的抱怨當真,並且小心翼翼的避免這樣的事落到自己的身上。
在心裏小心的窺視外界,有時候想嚐試不一樣的生活,那些曾經看過的、聽過的事件就跳出來攪局,把難得的想突破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這世界她主人看了千年,也沒有看透,依舊沉迷其中。
她才活了短短二十幾年,有什麽資格去判定?
她就算是躲在一個小角落裏把世界給分析漏了,對她的人生依舊是無補的。
霍予沉對葉盈玉總是格外的有耐心,見她執著地等他的答案,笑道:“我認為的值得就是今天的我比昨天更自在、更從容了,這就是值得。而我改變的內驅動力就是我的家人、朋友,還有其他我在意的人,我隻要在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有足夠的能力幫助他們,讓他們免於承擔親人無能、無力的糾結就可以。”
“你後麵這句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不希望看到他們人窮氣短的一麵?”
“嗯,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敏銳。”
葉盈玉輕輕點點頭,“你怕你不足夠優秀,不足夠強大,會看到你一向優雅、自在的親人朋友有了普通人的無奈與酸楚。”
“這句話我隻能同意一半。我們再厲害,人所擁有的共情,我們都是無法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