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道摸著她沒有裹著紗布的臉頰，說道：“你在我心裏一直很特別，特別到我不敢讓你冒一點險，甚至開始自卑。我認為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可能比跟著我幸福，這不是因為你不好，是我膽子太小。以後，我們試著走走，走到不能再走下去為止，好嗎？”
黎悠悠曾經在特別喜歡顧道的時候，曾經設想過顧道會用什麽樣的方式表白。
但萬萬沒想到，他們的告白一點也不浪漫，說的話也不花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她說出剛才那番話，心裏也是有糾結。
女人總是格外在乎自己的臉，就算表麵上裝作不在乎，心裏也是忌諱的。
她的臉以後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還不好說，腿和腰能恢複到什麽程度更是不好說。
在這種時候她自私的要跟顧道在一起，徹底的利用他的同情心。
黎悠悠多多少少覺得自己挺卑劣的。
要不是這幾天躺在病床上，承受著先前沒有承受過的壓力和痛苦，她根本無法想象顧道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隻是承受了兩天，顧道從一出生就承受這樣的無能為力，她有什麽資格讓他跟別的男人一樣勇敢的追求愛情，勇於表達他的真實想法？
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比他們承受得更多。
在別人開始有夢想和憧憬的時候，他的目標隻是多活幾天。
別人享受青春與戀愛時，他隻想著多活幾年，能活著長大，不再被死神追逐。
她以為她算是了解顧道的。
如果沒有經曆這一次的車禍，她是理解不了的。
即便她有要理解他的心，她也沒有辦法感受。
她還是會無意識的錯怪他。
黎悠悠沒有辦法把這次的車禍當成是一件好事，但在不幸中卻有了新的收獲和感觸。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顧道微涼的手輕輕的摩挲著黎悠悠那一側完好臉頰的嬌嫰肌膚，說道：“還沒想好嗎？”
“這個不需要想，我願意。就算我殘廢了、毀容了，我也要纏著你。別人就算說我因為這件事消費你的同情和關心，我也不管。有這麽個好機會能跟你走到一起，我才不矯情。”
“悠悠，謝謝你沒有放棄過我。”
黎悠悠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她臉上有傷醫生不允許她有太大的表情，她隻能極力忍住，說道：“我們還是感謝這起車禍吧，我成功的活了下來，對我們來說就是好事。”
顧道聞言眼淚陡然從眼眶裏滑落，滑過挺直的鼻梁，滑進嘴裏，“傻丫頭。”
黎悠悠見他流眼淚了，也有些難受。
在愛情裏，哪有這麽多責怪與怨懟，隻因一個表情，幾滴眼淚就洗刷過去了。
她想要的便是顧道的回饋與珍惜。
這兩樣顧道一直都有給她，隻是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罷了。
顧道起身，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她，輕聲道：“姐姐昨晚剛問我什麽時候回家過年，咱們今年的年節要在醫院過了。”
“我有爸媽陪著，你回去吧。你又不是醫生，留在這裏看我也沒什麽用。”
“可我在這裏你心情會好。”顧道輕聲道。
他說話跟其他中氣十足的男人不一樣，他的氣息偏弱，說話也細聲細氣的，聽在人的耳裏就像是有人在耳邊呢喃。
他看人的時候，更是像把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般的認真。
一旦擁有過這樣的感受，又怎能輕易的放棄。
黎悠悠微微偏頭，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顧道的動作一滯，扭頭輕輕含住了她的唇瓣。
靜靜的，並不動。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背景、環境、病痛、糾結都淡化了，在他們的感知裏隻剩下彼此。
黎父黎母在病房外見狀，輕手輕腳地離開，不去打擾病房內的兩人。
黎母提著保溫盒，跟在黎父身邊，“她爸，咱們是成全兩個孩子，還是怎麽的？”
“兩個小年輕自己的事咱們就別摻和了，悠悠是個特實在的孩子，這幾年心裏就全是顧道。”
“我就是覺得悠悠跟著顧道會不會吃虧？她愛得比顧道深，以後會吃虧。”
“顧道看著家風不錯，也有擔當。那天我們趕他走，他也隻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轉了個彎，還在等悠悠的消息。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
黎母不解道：“他既然這麽關心悠悠，又為什麽不接受她？他要是當時就接受悠悠，後麵也沒有這麽多事了。”
“兩個年輕人的事咱們不了解，不好妄加評論。咱們先看看情況，有顧道在，悠悠也會開心一些，更願意配合醫生的治療。無論如何，對現階段的悠悠而言都算是好事。”
黎母遲疑道：“咱們這難道不是在利用顧道？”
“感情的事哪兒有利不利用這種說法啊，先看看吧。隻要悠悠喜歡、願意，咱們就依著她吧。”黎父想起在病房外看到的那一幕，心裏頗為不滿。
這麽輕佻的男人，他的寶貝女兒究竟喜歡他哪裏了？
在病房這種半公共的地方就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顧蘊在黎悠悠睡著後，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給顧蘊撥了個電話。
顧蘊很快就接了，說道：“我和你姐夫準備登機，有什麽事趕緊說。”
“姐，我今年不回家過年了，提前跟你說一聲。”
顧蘊很是驚訝，“不回家過年？你準備自己縮一個角落裏苦哈哈的待著？”
“悠悠出車禍了，在醫院裏，我得陪著她。”
顧蘊一時間有些分析不出來這句簡單的話裏的意思。
表情空白了幾秒之後，才問道：“你跟悠悠有進展了？”
“嗯，我放不下她，想跟她在一起。”
“這還差不多，你小子終於幹了件漂亮的事兒。悠悠的情況嚴不嚴重？離過年還有幾天時間，我跟你姐夫回慈城拜祭外公外婆和婆婆之後就一起去殷城看看你和悠悠。”
“目前還得臥床，具體什麽情況還得看她的恢複情況。”
“那你多陪陪她，有需要什麽醫療條件或要請好的醫生就直接從咱們家這邊找，你找不了就讓爺爺刷他的老臉幫你找，別留下什麽後遺症才好。”
“我懂，謝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