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道依舊沒有正麵回答她，依舊把真實的他隱藏在黑暗裏，沒有展現在她麵前的意思。
這不能說是顧道的錯，也不能說她太過步步緊逼。
他們兩個誰都沒有錯，隻不過恰好彼此遇上了而已。
誰都沒有資格去評價其他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不對，因為本來也沒有哪種生活方式特別規範，那人自己能接受就可以了。
她就算喜歡顧道，也不能因此去惡意評價他的不對。
因為顧道沒有做同樣的事，她這麽做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黎悠悠緩慢的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
說完，黎悠悠就走到玄關處換鞋。
想到進門時的那個緊緊的擁抱，她的心又忍不住顫了顫。
顧道坐在沙發上微偏著頭看著黎悠換鞋的動作，也想到了同樣的畫麵。
那種顫人心弦的感覺現在還在心裏激蕩，讓他的心口到現在還是酥麻的。
黎悠悠換好鞋之後，扭頭看了顧道所在的方向。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那麽沉默地看著彼此，仿佛空氣都凝結了。
最終誰都沒說什麽，誰都沒再往前走一步。
就在心動過後，慢慢沉寂下來，變成了一把逐漸冰冷的灰燼。
黎悠悠率先收回的目光，拉開門把，走了出去。
下到樓下的時候，就被樓下微涼的空氣給嗆了，硬生生的咳了個驚天動地。
黎悠悠眨掉咳出來的眼淚，調整了臉上的表情快步出了小區。
成人的世界哪裏有簡單的，背後都藏了一段誰都說不出的心酸。
……
顧道一個人在黑暗裏坐了許久，直到半邊身體都麻了，才艱難地動了動，心口一片冰涼。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現在結果已經出現在他麵前，他有什麽不滿意的？
他不就想一輩子就一個人呆著嗎？
他把他的路給堵死了，卻還妄圖有一個紅顏知己陪著他。
他隻想享受別人的感情和付出，卻絲毫也不想透露自己的一星半點的心事。
顧道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劣根，還是陸家人獨屬的。
今天能見到黎悠悠，他的心情已經非常激動。
他是真的喜歡過她，也想過要把她留在身邊。
養病的日子如此艱辛，有一個人能陪著，那是多好的事。
她又是如此明亮的人，他多麽希望這件事能成真。
可他沒有勇氣去承擔她的未來，也沒勇氣去毀了她的期待。
他難道能因為她太過明亮，可以溫暖他、驅散他心底的寒冷，所以他要自私地把她禁錮在他的身邊？
他做不到。
顧道仰躺在沙發上，任由著一陣陣涼得漸漸徹骨的夜風吹在他身上。
他不能冒著生病的危險，所以任何時候都要小心照看。
他現在也顧不了這麽多了，他不想動，不想去關窗，就想這麽一動不動地躺著。
連他的手機響了，他也當做沒聽到。
手機一連響了將近五分鍾，幾乎是剛停下不到三秒就再次響起。
顧道在黑暗裏無聲地笑了起來，不用去想就知道這麽打他電話的人是誰。
這世上也隻有他姐會這麽幹。
她愛一個人、在乎一個人都帶了一股獨處於她的霸氣，完完全全地占領另一個人的心，也不會糾結那人喜不喜歡她，在不在乎她。
她隻要看上或有好感就直白的表現出來，然後明示暗示都砸上去，一點也不給別人拖泥帶水的機會。
而他大概是可以接受她的那種方式的。
簡單而直接。
他在羨慕的同時，卻是不敢這麽做的。
因為他害怕失去。
他姐姐擁有的東西太多，她也有足夠的自信，有承受痛苦或失去的勇氣。
她在失去某樣東西或某個人的時候，她也會痛苦，但能很快走出來。
所以，她無論是談戀愛，還是交友都非常高效、直接。
關心人也不會藏著掖著，隻要聯係不上，就一直打電話，打到那個人接為止，或是打到對方手機沒電打不進為止。
顧道輕輕地閉上眼睛，不去理會電話的聲音了。
＊＊
顧蘊臉色陰沉的放下手機，情緒也極不穩定。
何慈頌進入房間，就看到顧蘊黑著臉站在陽台發呆。
何慈頌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放輕了腳步走到顧蘊身後，“出什麽事了，臉色這麽難看。”
顧蘊把手機扔到小沙發上，難受地揉了揉眉心，說道：“還不是顧道那小子，這小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他又怎麽了？”
“沒事，純粹是心疼他。今晚跟他一起吃飯遇到悠悠了，結果他一眼都沒看人家姑娘。悠悠那姑娘真的不錯，人好又深情，還是醫護人員，對顧道也好到沒話說，但顧道硬是要把人姑娘給推開。你說他推就推了，還推得這麽不專業。悠悠難受，他自己也不好過。這折騰的都是個什麽玩意兒？我給他打了這麽多電話都沒人接，估計這會兒正自己難受呢。”
何慈頌捏了捏她的肩膀，說道：“你啊，還是喜歡瞎操心。顧道是大人，有自己的考量，他不願意接受黎悠悠肯定有他更深刻的理由。”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理嗎？”顧蘊語氣有些沉悶地說道，隨口又壓了一下火氣，“我情緒有點不穩定。我知道我是關心則亂了，就想幫他把所有的事都給梳理清楚，讓他以後的路能少走點歪路。現在他有自己的事業，身體也比以前穩定了。這幾年他也確實遇到了不錯的人，跟那個人卻沒什麽進展。”
何慈頌雖然有妹妹，但在漫長的時間裏他都是一個人，因此就算有妹妹，他也沒有什麽有手足的感覺。
因此，他不是太理解顧蘊對顧道的嗬護與愛。
顧蘊幾乎什麽事都幫顧道做，而且覺得特別的理所當然，幾乎要把顧道捧在手心，融進血脈裏。
這種感情他在受震動的同時，也有不解。
何慈頌問道：“你跟他談過嗎？”
“談過，但他態度不太配合。我最擔心的不是他會不會跟悠悠這樣的好姑娘失之交臂，而是擔心他因為這件事不小心傷害了自己的身體。他的健康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有了健康的身體才能有未來。要是命都沒了，還扯這些做什麽？”顧蘊說道這裏，語氣又不自覺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