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在顧道略帶驚訝的目光中繼續說道:“單身時間長了的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我也不例外。我的第一想法是讓那個人成為我生活的附屬品,我能得到他提供的便利,又不至於讓我自己太麻煩。以往跟其他男人的相處中,我也很堅持這一點,直到對何慈頌心動後,我才發現那些以前的堅持都挺中二的。喜歡了,愛上了,哪兒有這麽多條條框框,沒事就要想想他,看他累不累,要不要我幫什麽忙。他也這樣。久而久之就變得不可分割了。”
顧道眉間輕輕動了動,“姐,你是在忽悠我嗎?”
“我真要忽悠你的時候能讓你聽得出來嗎?”顧蘊沒好氣地說道。
“你的話我聽進去了,我會考慮的。”
“嗯,那我就閉嘴了。”
顧蘊見他這麽說,也不再說什麽。
有些話隻能點到為止,再說就成車軲轆話了。
這個道理她明白,顧道也明白。
顧道重新發動了車子,往一家家常菜的菜館開去。
到地方後,兩人的情緒都收拾得幹幹淨淨,仿佛剛才的那番話深刻的談話沒有發生一樣。
侍者帶他們到位置後,顧道頭也不抬地點了一堆菜,每一樣都是顧蘊愛吃的。
顧蘊微微挑了挑眉,覺得這家夥要是把他的這番細心放到其他人身上,保證能吸引一堆小姑娘。
然而,顧道陷入了自己的怪圈裏。
顧蘊一想到這裏就頭疼,隻能在一旁幹瞪眼。
顧道自然知道他姐在想些什麽,她從來不是刻意壓住自己性子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的說些什麽。
除非她愛那個人,否則想聽她嘮叨都不太可能。
兩人正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裏時,就聽到一聲低呼聲。
顧蘊和顧道尋聲望過去,就看到黎悠悠站在他們三米開外的地方,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們。
顧道臉色頓時變得僵硬起來,顧蘊微微愣神之後便笑道:“悠悠,你來這裏吃飯?”
黎悠悠輕輕地點頭,“顧蘊姐,真巧。”
說這話時,黎悠悠的目光卻一直停在顧道的臉上,仿佛要在短短的幾眸看出他近期的身體狀況。
顧蘊在心裏微微地歎了口氣。
這兩個人啊,誰說沒有感情的。
明明心裏都還有對方,怎麽淨把彼此推出去?
顧蘊問道:“你一個人還是跟朋友過來?”
“我跟朋友。”
“要不一起吃吧,這個時候是吃飯的點兒,座位挺緊俏的。”
黎悠悠沒有回答,用餘光留意著顧道的反應。
隻見顧道筆直的坐著,目光並沒有一絲一毫分到她的身上。
黎悠悠的心漸漸涼了下去,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不用了,我們已經找到了位置,我……我隻是見你們似乎有些熟悉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們。我先回去坐了,回頭再聊。”
黎悠悠說完後,便步履微亂地離開了。
顧蘊目送著她的離開,直到她坐下之後才收回了目光,看向顧道。
顧道仿佛也才剛剛從僵硬中回過神來,目光極為克製,生怕一不小心就停留到黎悠悠的座位上。
顧蘊用餐廳送的紙巾捂住眼睛。
唉,這一茬茬的,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
看得局外人都快煩死了。
顧蘊無奈地想著,腦海裏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最後都決定讓這兩個人自己折騰去。
人生大事哪兒來的這麽多提點,遲早都是自己一個人走。
顧道很快就恢複如常了,等上菜之後,就神色平靜地招呼顧蘊吃飯。
顧蘊憋得快內傷了,也硬是不想再說什麽。
飯後,顧道送顧蘊回褚家別墅。
然後,自己打了輛車回公司。
進入辦公室後,他就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夜景,眼眸漸漸失焦。
他緩緩地把手放在胸口,感覺有規律起伏的心跳。
他姐說得沒錯,他確實為他的出身而自卑。
他可以努力改變自己,但沒有辦法選擇他的出身。
而他最恨的也是這一點。
他不論走得多遠,他的出身都將永遠的跟著他。
這也是他寧願接受陸微言,也為什麽從來不肯告訴陸微言他是她親哥哥的事實。
他害怕跟陸家人有更親密的聯係,即使是他的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罷。
這是他的私心,但並不是他不敢接受黎悠悠最重要的原因。
他既期待能看到那個有著蘋果臉的女孩兒,又害怕看到她。
怕她知道他原來的樣子,怕在她眼裏看到失望。
他寧願從來不曾擁有她,他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她。
說到底,他走得再高,心裏都還是自卑的。
這是他的遮羞布,他沒有勇氣摘下來,坦然的麵對誰。
說是他的作繭自縛也好,偶像包袱太重也罷。
曾經的種種,交匯成了現在的他。
令他避無可避,隻選擇一味的逃避。
黎悠悠會成為他心裏最獨特的存在,但她不會屬於他。
這就是他對黎悠悠遲遲未下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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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悠悠食不甘味地吃著東西,在顧蘊和顧道走後,就再也沒有辦法佯裝鎮定,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頓時不動了。
她怪異的舉動嚇到了與她一起的朋友。
李晴不解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悠悠,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黎悠悠艱難的扯了扯嘴角,一行眼淚就下來了。
李晴連忙放下筷子,坐到黎悠悠旁邊,安慰道:“悠悠,你別嚇我啊。你到底怎麽了?要是出了什麽事,你直接說,我能幫你的一定幫,你別突然哭好不好?”
黎悠悠也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給嚇了一跳,喃喃道:“小晴,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可那個人不喜歡我。我心裏特別特別難受。”
“你這麽可愛,他不喜歡你,一定是他眼瞎。”
“我也這麽想過,可是我還是忘不了他。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很溫柔,對人很好。可我沒有辦法讓他愛上我。”
“他要是沒有辦法愛上你,那他再好也沒有用。”李晴說道。
“道理我明白。我已經控製住我自己不去見他,不去想他了。可看到他的時候,那些堅持又散幹淨了,我還是想他、想跟他說說話,想讓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