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實在不行把褚銘拉回來,或者讓何慈頌替你分擔一些。女人操太多心,會老得很快的。”
顧蘊麻溜地飛了他一個眼刀子,“不說實話能死嗎?”
“死倒不至於,但肯定不會太爽。”
顧蘊:“……”
霍予沉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們家打算怎麽著褚銘?他是你們家這一代唯一的男孩兒,就打算讓他在外麵蹦噠?”
“不打算,但還沒想好要怎麽處理他回來的事。其實這兩年已經開始讓他接觸家裏的事了,隻不過顧道的病情時常反複,沒有把這件事放到台麵上來,免得給他造成過大的心理負擔,加重他的病情。”顧蘊說到這裏,略微無奈的歎了口氣,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嘀咕道:“都都是一堆什麽破事兒啊,真是不讓人好好活了。”
霍予沉被她這個狀態逗樂了。
顧蘊幽怨地掃了他一眼,“行了,你趕緊去看看你媳婦兒,看看要不要替換她。”
霍予沉拍上她的肩,“你也休息吧。屋裏好幾個男人,你偶爾有點自己是個女人的自覺,好好休息,別什麽事都要刷點存在感。”
“知道了。你們這群有大男子主義的男人。”
顧蘊的話雖然不客氣,但還是乖乖的回房間休息了。
她這些天也沒好好休息,一直陪著何慈頌照顧兩位老人,連工作都是在休息的間隙處理的。
偶爾來這麽幾天她還能忍受,時間一長,身體就吃不消了。
霍予沉見顧蘊回房後,才起身回房間看兩個小家夥。
睿睿和安安已經挺著個小肚子睡得香噴噴的了,安安還踢了被子。
霍予沉把被子重新蓋在她的身上後,才去了何尊和宋子非的房間。
房間裏,何慈頌和褚非悅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兩人也沒有交談,安靜地看著已經陷入睡眠的二老。
霍予沉走過去,捏了捏褚非悅的肩,壓低聲音說道:“你先去洗個澡提提神,我幫你看一會兒。”
褚非悅低頭抹了抹偷偷流出來的眼淚,含糊地應了一聲,對何慈頌說道:“慈頌,你先去休息吧,今晚我和予沉陪外公外婆。”
何慈頌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在褚非悅出去後,才起身麻木的出去了。
霍予沉坐到了二老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兩人平靜、熟睡的麵容,心境如古井無波般。
這兩位老人這一生也是坎坷,從何非過世後,他們的人生就像被對半分了一樣,獨自撫養他們的外孫,又忍受著與外孫女的離別之苦。
霍予沉後來推測,兩位老人知道的消息是比他們說出來的多得多的。
他們正因為知道有老怪物的存在,才因此戰戰兢兢,隻敢在暗中關注他們的外孫女,通過各種彎彎繞繞的關係資助她。
若是大張旗鼓的相認,悅悅很可能會像小玉玉一樣被帶走。
而悅悅與何非、老怪物的王後一模一樣的臉會給她帶來什麽樣的對待,那簡直是顯而易見的。
為了外孫女的未來,兩位老人也得將思念兀自壓下去。
他們沒有料到他們的外孫女卻陰差陽錯的嫁給了他,讓兩位老人升起了希望。
到了這一刻,霍予沉才發現這兩位老人的一生過得比別人要苦許多。
他們在麵上卻不顯什麽,仍舊高傲的挺直脊梁,以他們的態度麵對生命中降臨的磨難。
霍予沉的心裏倒沒有多少對他們生命即將逝去的哀痛,他相信他們已經能從容麵對死亡,已經做好了走向死神的懷抱。
他們能這般從容與淡定,作為晚輩便不該擾了他們的歸宿。
一個人能對死亡賓至如歸,那是何其幸運。
霍予沉如此想著,便一直安靜地坐著。
……
何慈頌回到房間時,顧蘊已經洗漱完畢。
看到他進來,顧蘊並不奇怪,溫聲道:“去洗個澡吧。”
何慈頌往前走了幾步,抱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裏。
顧蘊任他抱著,用手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辛苦了。”
何慈頌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處蹭了幾下,“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我也覺得。”顧蘊輕笑道,“外公外婆的時間不多了,你別讓他們看到你這副頹喪的樣子,讓他們臨走的時候還擔心你。”
“好。”
“洗個澡,把胡子刮一刮。”顧蘊細聲叮嚀道。
“嗯。”何慈頌又抱了她好一會兒,才鬆開她往浴室走去。
他對顧蘊有的不隻是愛,還有很多感激。
顧蘊是個很強悍的人,她從不是那種躲在別人身後等人保護的性格,她自己就能把自己扭轉成保護者,不需要用可憐或示弱搏得他人的矚目。
正因如此,他才能無後顧之憂的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外公外婆的身上,給予他們最後的照顧。
麵對他們的擔憂時,他也能篤定的給他們肯定的眼神。
他會在他們離開後同樣幸福,因為他有一個讓他安心,發自內心覺得溫暖的人。
這個人就是顧蘊。
何慈頌把自己打理幹淨,還把幾天沒刮的胡子給刮幹淨了。
他回到房間時,顧蘊已經睡著了。
他放輕腳步,睡到她旁邊。
顧蘊迷糊地睜開眼睛,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先睡,讓霍予沉先守一個晚上,等你養足精神了再過去。”
“你別亂操心了,睡吧。”何慈頌說著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顧蘊輕輕嗯了一聲,抱著他瘦了一圈的腰身,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他一直不胖,加上有健身的良好習慣,腰身基本沒什麽肉,現在更瘦了。
何慈頌本來很困,躺下後卻睡不著了。
他的身體很疲憊,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精神也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裏,對很多事都要反應半天。
名為遲鈍的小人一路跑,卻老是跑不進神經末梢裏。
何慈頌就這麽睜眼看天花板看了許久,才漸漸被困意垂憐,陷入了睡眠之中。
**
翌日。
褚韻峰經過一晚上的睡眠,一大早就來到何尊和宋子非的房間裏,給他們洗臉、擦身。
宋子非的身體由褚非悅來擦。
兩位老人在晚輩們的期待下,喝了小半碗粥。
然後,讓他們打開窗戶。
清冷凜冽的空氣夾雜著雪花往室內襲來,衝散了房間裏的藥味與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