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響擔憂地看向淩芒雪，柔聲叫道：“小雪。”
淩芒雪眼睛通紅地抬起頭，眼淚流滿了她的臉頰。
她顫聲道：“我媽走了，她走了……”
黎響心疼地抱著淩芒雪顫抖不止的身體。
淩芒雪仿佛沒感覺到一般，仍喃喃地說道：“她走了……我昨天才剛跟她吵架，她今天就走了。我還沒來得及跟她道歉。我不是有意要氣她，她做得不對，她不應該那樣對一一。”
“你沒錯。小雪，你沒有做錯什麽，你別胡思亂想。”
“我怎麽能不胡思亂想，我媽走了，她不在了！她死了！”淩芒雪吼完這一句之後就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狀態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黎響在心裏雖覺得淩夫人死有餘辜，但這畢竟是他的嶽母，他不可能在小雪最痛苦的時候表露出來。
他甚至很恨淩夫人死前的那番話，那無疑是往淩芒雪的心口上毫不猶豫地紮把刀。
這樣的母親還算是一位母親嗎？
淩芒雪突然覺得腹如刀絞，有什麽從她身體裏汩汩流出。
淩芒雪動作遲緩的低下頭，隻見她坐著的地方流出鮮紅的血液。
黎響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小雪，我抱你下去。”
淩芒雪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唇邊竟然還帶了一絲笑意，“沒有用的，已經太遲了。我媽走了，孩子也離開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淩芒雪用通紅的眼睛看著黎響，“你也走吧，一天之內讓我失去所有重要的人，讓我永遠的記得這一天。”
“小雪，你別這樣。”
“難道不是嗎？”淩芒雪指著躺在地上的淩夫人，失聲道：“她不是口口聲聲的說愛我嗎？為什麽要在她死之前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我？她還想不想我活下去？人都是自私的，又何苦裝模作樣呢？她害死我大哥的生母，最後因此而死不是她本該贖的罪嗎？她有什麽資格恨？有什麽資格讓我為她報仇？她還是殺我大哥，不料自己摔倒了。她是被她自己殺死的。”
黎響聽完這番話，心裏卻沒覺得半點寬慰。
因為淩芒雪的表情很不對勁，整個人有種癲狂前的平靜。
“小雪，我先帶你下山。”
淩芒雪輕輕搖了搖頭，“黎響，你走吧。我想在你麵前留下最後一點尊嚴，我想在這裏待一會兒，想一個人靜靜。你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我！”
淩芒雪說著猝不及防地從淩夫人的胸口抽出匕首，往自己的胸口紮去。
黎響把她的動作都看進眼底，伸手握住了她手裏的匕首。
鋒利的匕首割破了他的掌心，腥紅的血液流淌下來。
淩芒雪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握著匕首的手頓了一下，失聲尖叫起來，“黎響，你幹什麽？鬆手！”
“你走了我怎麽辦？”
“你可以再找個更好的，我不值得你愛我。”
“誰說的？你要是不值得，我們又怎麽會走到現在？你是我的妻子，無論你遇到什麽事，你都要記住這一點，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承擔。”
淩芒雪看著黎響的手和流個不停的血，緩緩地鬆開匕首，發蒙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不遠處，幾個醫護人員快步走了上來。
不用猜就知道叫醫護人員過來的人是誰。
醫護人員將淩夫人和淩芒雪抬上擔架，訓練有素地離開了。
墓碑前之餘腥紅的血和那把沾血的匕首。
微風陡然吹過，墓園的樹發出沙沙沙的聲響，不知是悲傷還是感歎。
淩芒偉看著救護車和黎響的車子離開，才從拐角裏把車開出來，回到城內，輕車熟路的把車子開回餘郝的家。
餘郝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跡愣了一下，“出什麽事了？”
“淩夫人死了。”
“什麽？”餘郝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充滿了訝異。
“她想殺我，結果自己把自己絆倒了，匕首紮進了她的胸口。”
餘郝臉上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消了下去，說道：“她人呢？”
“跟芒雪送去醫院了，活下來的希望不大。”
“你難過嗎？”
“已經不知道是為她的死而難過還是她完全沒把我放在心上哪一個更傷人心了。”
“事情既然已經結束了，就讓它過去。這件事到這裏為止。”
淩芒偉撫上她光滑的臉，手掌來回摩挲著，“你真的這麽想？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能把仇恨放下，一身輕鬆的走下一段人生。”
“你和她之間還有什麽仇恨？她害你母親，她因為這件事付出了一條命，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她讓芒雪為她報仇。”
餘郝不解地看著他，“你確定你沒聽錯？淩芒雪要幫她報什麽仇？你們之間不應該再有仇恨。”
淩芒偉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個女人幾乎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那批人之一，可她卻不明白她根本不關注的人性。
她知道人性的優缺點，卻從未將這些理論套用在現實生活裏。
淩芒偉說道：“你猜不透私情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就算芒雪在理論上能理解，她也會恨我。因為她媽媽的死跟我相關。”
“她會因此而恨你？”
“對。”
“我沒有辦法理解這種思維。”
“你也不應該用以下的想法去思考問題，那不適合你。”
餘郝定定地看著他，“我去給你放熱水，你需要好好泡個澡。”
淩芒偉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懷裏，“你陪我。”
“好。”
……
淩芒偉泡了一個多小時的澡後，人精神了不少，身體上的每個毛孔都徹底地打開了，仿佛真的輕鬆的許多。
淩芒偉披上浴袍躺回床上，看著扔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正有一下沒一下的亮著。
剛才在泡澡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隻是都沒出來接。
淩芒偉用指紋解鎖了手機，發現是他爸打來的，便回撥了過去。
淩風續嚴肅淩厲的聲音自電話那頭響起，“你有什麽需要解釋的？”
“沒有！”淩芒偉極為平靜的說道。
“你為什麽不早點說你和她的矛盾已經積累到這個程度了？”
“您不是都知道嗎？您知道我媽是被她害死的，知道她因為私心傷害餘郝，你從頭到尾都像一個看客。爸，這些年您看得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