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道看著顧蘊關上房門，心裏的弦微微鬆開了。
他真有點怕她姐會跟他說陸微言和陸家的事，他即便已經做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真正見到他姐之後他還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的情怯。
顧蘊也是這個想法，在來之前她已經做了種種假設，真正見到顧道之後，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她想問問顧道對他的身世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知道陸微言就是他妹妹的事實。
而陸微言究竟會給顧道帶來什麽樣的麻煩與傷害是她最為糾結與放心不下的問題。
有時候，越想處理的問題真正麵對的時候，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門之隔，顧家的姐弟都糾結著同樣的問題。
顧蘊最終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著午休睡醒之後去跟顧道談。
這麽想完之後，她就掀被爬床，直接睡了。
顧道把碗筷收拾完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把書合上，沒什麽心思繼續看。
陸微言還住在他租下來的公寓，經過那次的事情之後，他們並沒有天天見麵，平時雖然也有些往來，但沒有之前那般頻繁。
他不知道陸微言是不是在因為讓他暈倒並生病的事耿耿於懷與自責。
在他看來，陸微言上次的舉動更像是無心之舉，沒有故意傷害他的意思。
隻是恰巧讓他暈倒了而已。
同時，陸微言很可能之前對他有所算計，知道他的身體很差之後，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顧道想到這裏心情很微妙，他不知道陸微言的成長過程中究竟是處於什麽樣的狀態，會讓她想著去算計別人，還是那種很拙劣的算計別人的方式。
他查過陸家，陸家的家境並不算很差，陸一語在成長過程中又很少在陸家度過。
陸默的工資養劉婉寧和陸微言完全是綽綽有餘，怎麽還讓陸微言養成了這些毛病？
在他心裏預想，陸微言的性格應該是和陸一語反過來或差別不大才對。
因為真正衣食無憂的是陸微言，結果她和陸一語的氣質和為人處事卻是完全反過來的。
顧道想到以前的自己，無奈的確定可能陸家的基因就是這樣了。
他從小也衣食無憂，整個顧家的人都順著他，結果他也有一段混帳的日子，做出了很多傷害他們的事情。
顧道發現他的心胸沒有他姐或其他顧家人寬廣，他無形中會帶著指責或埋怨的情緒在裏麵。
但如果他也帶著這樣的情緒去指責陸微言，那陸微言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陸默和劉婉寧給他的愛像是背景色一樣，已經不會讓她覺得驚訝或有太多的波動。
現在能拉她一把的就是外人給她的嗬護。
那會讓她重新建立起自信。
這個人可以是她的愛人，但就目前而言他在陸微言的生活裏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他不可能真正的扮演這個角色，隻能像他上次說的那樣陪她走一段她人生中最艱難的路。
至於以後的事，他無法估量。
顧道不確定他的想法讓他姐知道後他姐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可即使是是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他還是不能把他的想法說出口。
仿佛這是他心裏最深的秘密，關於陸家的事仿佛是別人無法碰觸的，包括他姐姐。
顧道對隱瞞他姐姐這個行為不太滿意。
……
午休結束後，顧蘊已經養足了精神。
她覺得早晚都得說還不如不把這個不定時炸彈揣在懷裏了，早點捅破岌岌可危的窗戶紙，比一直惦記著這事卻不好開口好多了。
顧蘊給她和顧道各倒了一杯茶，“來，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顧道依言坐到沙發上。
顧蘊說道：“今天爸去慈城拜訪何家二老，褚家的兩位老人和褚教授也在場，霍予沉和陸一語也在。你知道他們去談的是什麽事嗎？”
顧道搖搖頭，“不清楚。”
“他們要談的是事何非三十年前經曆的事，以及她的死因，還有陸一語怎麽流落在外的原因。這個原因跟你相關。”
顧道沒料到他姐如此簡單粗暴的就點題了。
心裏不但不緊繃，反而有鬆口氣的感覺。
“意思是我真正的親人也找到了？”
顧蘊回視著顧道，鄭重的點點頭，“對，我們都知道你真正的家人是誰。需要我現在告訴你嗎？”
“其實我也知道了。”顧道聲音十分平靜地說道。
顧蘊雖然已經料到顧道不會在這些事情上騙她，但預想和真正聽到完全是兩碼事。
顧蘊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你知道這件事多久了？”
“從陸微言主動聯係我開始。”
顧蘊算了算時間，至少在三個月之前。
“那你對她是什麽態度？”
“我也不知道。”顧道突然生硬的轉移了話題，問道：“姐，小時候你為什麽那麽對我？如果我死了，你不是顧家唯一的孩子了嗎？全家人所有的寵愛都在你身上，沒有人會跟你搶，也沒有人會剝奪別人對你的關注度。可你為什麽會對我那麽好呢？”
顧蘊起初以為顧道是故意轉移話題，仔細琢磨了他的話之後臉色變了變。
估到的這番話無疑是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她當年怎麽對顧道，顧道就打算怎麽對陸微言了。
顧蘊從心理上很欣賞顧道處理問題的方式，但一想到他要麵對的是陸微言，那種欣賞就硬生生的打了折扣。
顧蘊無數種想法和念頭在腦海裏都一閃而過，很想挑出一句罵人的話。
但找到最後，她還是罵不出來。
顧蘊無奈道：“你長大了，是個男人了，我不能阻止你的想法。陸微言和陸家都挺奇葩的，別的問題我不糾結，也不擔心。我就擔心他們會傷害你。也許他們在跟你相認的時候，會對你百般嗬護、百般好。可在他們得知你一年需要花多少錢在治療你的病情上，很多事不能做，很多東西不能吃，他們最終會嫌棄你。這是我作為你姐姐最無法忍受的一點。我自己寶貝了這麽多年的弟弟，最終被一幫沒有養過你的人嫌棄，我真的忍不了！也無法確定真的有這麽一天時，我會不會想著把他們給毀了！”
顧道嘴唇顫了顫，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最終隻叫了一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