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這麽肯定？”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和我的直覺，陸一語是個值得人尊重的同事和朋友。”
“所以你才喜歡她？”
韓俊笑道：“應該是吧，不過跟她一起工作的時候沒什麽感覺，她從你爸公司離職之後，沒能經常看到她我才發覺的。以前幾乎能天天見麵，她走了之後才覺得少了點什麽。”
“她是因為什麽走的？”
“她的設計圖被家人偷賣了，你爸認為是她做的，第二天就辭退她了。那時候你爸想把她告到坐牢，讓她償還損失。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改變主意了。我勸你爸，他也不聽。其實，要是那件事處理得好一點，陸一語現在還在公司，公司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你爸也不會死。”
“那我爸是怎麽死的？”
“警察說是自殺，我也相信這個結論，但是因為什麽自殺，我現在還不得而知。如果你想知道，我會讓人繼續查。”
“不用，他死了挺好的。”秦宇冷冰冰的說道。
韓俊皺了皺眉頭，“你恨你爸媽？”
秦宇興許是激動勁已經過去了，也或者是韓俊的聲音很平和，讓他不知不覺就卸下了心房。
十幾歲的少年，他們要的也不是多昂貴的禮物、衣服、玩具，要的隻是成年人平等的尊重。
他們還沾留著孩子的天真，又有了一點成人的樣子，他們想迫不及待的成為大人，急迫的想與繁複的世界交手。
可大人們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顧及到他們身心的成長。
依舊用騙小孩子的說法忽悠他們，要不就是直接吼，用暴力溝通。
大人覺得孩子越來越難管，越來越叛逆；孩子則覺得父母越來越不可事喻，根本無法溝通。
秦宇也是如此。
突然有了韓俊這樣心平氣和的溝通，他的心門馬上就鬆動了。
他渴望有大人能聽他的真實想法。
秦宇聲音有些激動的發顫，他說道：“我不是恨他們這個人，隻是恨他們不會溝通，也不會做人。我爸還沒死的時候，當著別人的麵把人誇得特別好，等那個人走了之後，就說人家傻逼。我媽也是，整天去打牌和做美容，根本不想著學點東西再進步，在街上看到個漂亮女人就說人家不檢點，嘴上很不幹淨。我爸在的時候，她經常說我爸，我爸死了，她又表多愛我爸似的。其實她就是想發泄心裏的不滿，覺得是陸一語毀了她的生活，想找個借口毀陸一語而已。她就是想找點事情做，不然她覺得沒事可幹。可如果你是陸一語，你會怎麽想？她活得好好的，也沒招惹過什麽人，她憑什麽要被別人成天惦記，隨時會被人弄死？”
韓俊認真地聽著秦宇的話，並不打算出聲阻止他。
“我現在覺得發生了這麽一件事也挺好的，這下我媽起碼能學乖一點。我也不用去上學了，大不了以後去哥你家自學。”
韓俊被少年人特有的天真給震撼住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想的事情都特別簡單，看到的事情都隻看好的一麵。
韓俊斟酌了一下，問道：“你想聽陸一語以前的事嗎？你應該會挺敬佩她的。”
“怎麽可能？”
“我說給你聽聽，你自己判斷。”
“嗯。”
韓俊便將陸一語在學生時代的經曆都說了。
秦宇愣了好半晌，才緩緩問道：“哥，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之前陸一語在網上被人黑，有幾個澄清的帖子說的。她那時候所麵對的困境比你大多了，她表現得特別優異。不過，女孩子和男孩子還是有別。男孩子比女孩子容易遭遇校園暴力，受到的幹擾也比較大。我不需要你做這樣的比較。你要明白兩點，一，你爸的死跟陸一語沒關係，在你爸的死亡案件裏，陸一語也是受害者；二，你別把眼前的困境想得太複雜，是大人能幫你承擔的壓力，我來幫你擔，你安心做你的學生，想繼續上學還是休學一段時間你自己看著來。但不論選擇什麽方式，你都要繼續學習。這一點是我要你必須堅持的，沒有商量的餘地。”
“哥，你這麽說我就明白多了。”
“明白就好。點滴快打完了，我去讓護士拔針。”
護士過來拔針後，韓俊帶著秦宇重新上車。
韓俊說道：“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秦宇的心情現在還挺平和的，問道：“什麽事？”
“我需要你演半年的戲。”
“演什麽？”
“殘廢和不良少年。”
“為什麽？”
“你知道我喜歡陸一語，我也不瞞著了。陸一語原來的名字叫褚非悅，她已經換回她原來的名字了。現在她是誠運的掌權人。她的上位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紅。你媽製造的這起車禍事件是她上位後遇到的第一起惡意傷害事件，要是你和你媽在這件事裏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那些人就更有恃無恐了。”
“我要是不配合呢？”
“你不配合，霍予沉會真正的讓你變成我說的那樣。這樣既成全了我，也成全了你的未來。我希望你別任性。”
秦宇的靈魂在今晚仿佛被淬煉了一次，一下子長大了幾歲。
他長久的沉默後，點點頭。
“可是，哥，你這麽做有什麽意思嗎？陸一語已經結婚了，她又不會看到你。”
“她結婚後我就把她當朋友了，對待朋友也是不希望她遭遇危險的。”韓俊目光溫和卻帶了壓迫的說道：“別恨陸一語或者霍予沉，那是你們先招惹他們。要是你愛的人受到別人的威脅，你也會這麽做的。你要想活命，好好活下去，就好好扮演剛才說的角色。否則，會有其他人代勞，讓你真正成為孤兒或殘廢。”
秦宇狠狠的打了個寒顫，“我懂了。”
＊＊
黃美芳木然地坐在地板上，家裏的門窗都大敞著。
冷風往整個屋子裏躥，把黃美芳的身體、心裏都吹了個透心涼。
黃美芳木然的看著亂糟糟的屋子，還有沾留著腥紅血液的菜刀。
腦海裏浮現她兒子拿刀砍向脖子的動作，就驚出一身冷汗來。
但黃美芳依舊沒有動，甚至連打算給韓俊和秦宇打電話的意思都沒有。
小宇寧願在她麵前自殺……
那一刻，黃美芳的心真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