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悅和韓俊在子公司附近的餐館吃了簡餐。
吃完飯後，韓俊才問道：“褚總，你打算怎麽做？”
褚非悅垂眸沉思了片刻，說道：“想留的留下，想走了讓他們走，公司承受不起這麽多人集體消極怠工。”
“我還以為你會婦人之仁。”
褚非悅臉上帶了些笑意，“看來你不太了解我，我恰好是最受不了員工怠慢工作的人。我能忍做事慢的員工，但不能忍不盡力的。當然，作為一名正在進擊的初級吸血鬼老板，我更希望我的員工做事又快又好。但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大部分員工能做到我就謝天謝地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就接到了程總的電話。
兩人回了公司，程總戰戰兢兢的站在電梯口迎接他們。
而那群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員工，已經四散去吃飯了，絲毫不關心他們即將沒有工作。
估計有一部分人還扒不得公司早點破產讓他們能扛個座椅回家放點東西。
程總的胖臉上硬是擠出一抹笑容，誠惶誠恐的說道：“褚總、韓特助，真不好意思。”
褚非悅朝他點了點頭，“程總，咱們好好談談，你看可以嗎？”
“我求之不得，謝謝褚總給我這個機會。”
三人一起進了程總的辦公室，程總親自動手泡了壺茶。
褚非悅抿了一杯茶，便將目光放到程總的身上。
縱使是溫和的目光，長時間的凝視也有了壓迫感和攻擊力。
程總艱難的喝了兩杯茶，才艱難地找了個話頭，“這事兒說起來是我的投資失敗，沒有及時止損，讓公司的人跟著我瞎折騰。”
“事到如今，自責的話也無需再說。對公司目前的情況，你有什麽想法和計劃？打算一直這樣做下去嗎？”褚非悅問道。
程總搖了搖頭，“褚總，從你的角度看，我應該在投資失敗的時候就直接解散公司，這樣就沒有後麵連續兩年的虧損，也沒有拖這一大幫員工跟我在這裏混吃等死。有時候人就是這麽矛盾，明知道眼前是一條死路，卻還想親自走過去看看，沒走到頭心裏總抱著一點希望，就這麽一步把自己逼到了沒有反轉的餘地。”
褚非悅聽著他毫無波瀾的語氣和平靜到近乎漠然的神情。
褚非悅本身沒有任何投資經驗的人，她在情感上，沒有辦法和程總產生共鳴。
甚至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
因此，在程總投資失敗這件事情上，她對一個默然的旁觀者。
程總說完那番話之後，就沉默了。
褚非悅也一時間沒找到什麽話，偌大的辦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韓俊說道：“你對項目還有信心的想法我理解，但就目前而言我們應該有個態度，就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度過難關的員工，我們歡迎。隻是因為這裏還能發的了工資就在這裏浪費時間、混基本工資的員工，我們要表個態，他們願意留就留，不願意留可以先離開。”
韓俊的話說的還算委婉，要是他把所有的話都說齊了，褚非悅就沒有辦法表態了。
他的話其實也有些微妙，一是給了褚非悅建議，二是先給程總說明褚非悅的想法。
這話要是先從褚非悅嘴裏說出來，那感覺就很不一樣了。
褚非悅一說出口，就總部對子公司的態度。
因此，剛才褚非悅才選擇沉默。
她不說話不代表他心裏什麽想法都沒有，而是他們有下定決心，需要有人先替她說這番話。
這也就是為什麽很多人出去談判和談事情都要帶個助理的原因。
主事者不方便說的話，可以借由助理的口說出來，這樣一來給雙方保留了一定的顏麵。
程總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按褚總的意思辦。”
褚非悅滿意的點點頭，“當你對項目還有信心，我不會讓你放棄這個項目，做任何事遇到一些困難是必然的。但目前的公司狀態非常不理想，這一點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把公司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個耗了兩年時間的項目上，公司全體上下都等著那個項目回暖，其他的事都不幹。這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很難理解你們是想達到什麽樣的效果？”
程總再次沉默了，聲音顯得很小，說道：“我隻是對我那位朋友有信心，我覺得他不會騙我。沒想到造成了這麽一個後果。如果褚總覺得我給公司添了麻煩，讓公司蒙羞了，我都沒有話說。公司所欠的債務，我一個人承擔，不會讓總公司和其他員工承擔債務。”
褚非悅深深的看了一眼，說道：“朋友？你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你讓我有種雲裏霧裏的感覺。本來很多事能通過商討的形式來解決，卻因為不肯把有用的信息一一說出來，才導致了溝通不暢。我現在在你麵前，我想很多話你可以直接當著我的麵說。”
褚非悅說完目光平和地看著程總，程總的手不自覺的搓著膝蓋。
褚非悅也不催他，讓他搓了將近五分鍾的膝蓋。
那短短的五分鍾時間，讓公司內的三個人都覺得無比的漫長。
一分一秒都讓人如鯁在喉。
那難熬的時間過後，程總才緩緩的開口。
“我是個孤兒，以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長大後，勉強上到普通孩子能有的學曆，就出來工作了。我工作遇到的第一個老板對我特別好，我才15歲，還沒有成年。那個老板看我小，就讓我白天在他的工廠裏打工，晚上讓我去上夜校，讓我有了和大部分的城市人一樣的起點，乍看下也不比別人弱太多。後來經過打拚，還僥幸的擁有了一家小小的公司。那位老板卻從來沒有收過我的任何貴重禮物，反而逢年過節都會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他家吃飯。這麽多年來，一直如此。前兩年他的工廠受行業擠壓快要宣布破產，他也什麽都沒跟我說。我還是通過朋友知道這件事，我的公司正好是做他周邊的產品，就把大部分資金都放到他的工廠，讓他周轉，但還是不容樂觀。其實這兩年他一直想要還我的錢，我不忍心收。前段時間我把房子也給賣了，拿了一部分錢給我前老板，另一部分錢準備給員工做過年福利。他們年後願意來的就來，不願意的我也不勉強，我想盡力再扛一扛。要是扛過去了，我和我前老板就熬過來了；扛不過來，我們也就是一無所有，重新再從零開始。我才四十多歲，以後還有時間，我前老板已經六十多歲了，我不想讓他臨老了還遭遇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