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言在一樓大廳站了半晌,才在二樓響起腳步聲時,坐到沙發上。
葉風信站在二樓走廊上,居高臨下地盯著陸微言。
此時的陸微言已經如脫胎換骨一般,跟之前有了巨大的差別。
那差別葉風信看在眼裏,卻沒有說什麽。
他明白,眼前的女人就算再像葉盈風,也不會是她。
陸微言連他都騙不住,更遑論是霍予沉了。
霍予沉僅憑一個後腦久,就能斷定他去了懸崖,還把他的出行記錄一點一點地都對上了。
要讓陸微言去迷惑霍予沉,談何容易。
葉風信下樓,走到陸微言的對麵坐下,緩緩的打量著她。
陸微言眉目微垂,任他打量著。
葉風信收回目光,說道:“接下來你就住在這裏,先慢慢適應這裏的生活。你想要的所有的物質,這裏都能提供給你。”
“我能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嗎?”
葉風信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冷,“我之前的表述還不夠清楚嗎?你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現在活著的是葉盈風。”
陸微言呐呐的點頭,“我知道,可是我連跟他們告別的機會都沒有。他們養了我這麽多年,我不能還活著,卻讓他們擔心。”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那點小聰明,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你不就是想通過他們,讓你擺脫我嗎?你覺得就他們能做到這一點?”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我突然消失太過分了。”
“哦?你之前把他們趕出家門就不過分了?讓他們主動放棄被贍養義務的也是你。那時候你怎麽不覺得你過分?現在突然想起來了?”
陸微言臉上一陣尷尬,她確實很透了當時的自己,要是當時不那麽做她現在也不至於被自己給絆住了腳步。
當時她為什麽要做的那麽狠?
其實她爸媽從小就沒給她多少壓力,他們又都有保險和養老金,以後就算生病,錢基本上也不會是她出,可以拿他們自己的錢治病,或者跟陸一語要。
當時她一邊也沒有想到這一點,硬是把他們的心給傷透了。
葉風信看著臉色大變的陸微言,“上樓看看你的房間,二樓走廊最盡頭的那一間就是。”
陸微言動作遲緩的點點頭,如提線木偶一般緩緩的上樓走到最盡頭的那間房間。
葉風信坐在原地沒有動。
管家走過來,說道:“少爺,二小姐剛剛打電話回來。”
葉風信聞言臉色稍緩,語氣也溫和了不少,“小羽說了什麽?”
“二小姐,現在在國外學畫,她說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葉風信突然閉上了眼睛,“她快樂就好。”
“跟她說,缺錢了就告訴我,一個人在外麵生活,別任性。”
“我已經跟她說了,她說她明白。”
“家裏總算有一個看明白的人。”
“之前峰少爺也有打過電話過來,問您什麽時候回來。”
“你跟他說什麽了?”
“我說我不知道,等問過您了才清楚。”
“他現在怎麽樣?”葉風信問道。
要不是葉峰,他要想沒有機會遇到陸微言。
“峰少爺最近在創業,做的挺不錯的可以看得出來是真心想幹一番事業。”
“那就好,也許以後整個葉家就都落到他身上了。”
管家:“少爺,您千萬別這麽說,葉家一直都是您的。”
“沒當一家之主之前,總覺得這個位置很好。使用到這個位子之後,才知道有多艱難和不容易。要是有機會把這個位置讓給別人,對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峰少爺的能力還需要錘煉,現在他擔不起這個重任。”
“所以我還得堅持幾年,等他翅膀硬了,我再休息。”
管家應了一聲,總覺得葉風信的話裏有話。
他早早把葉峰過繼給一對普通夫妻,之後又把二小姐給支開。
現在又引進來一位長得極像已故的大小姐的女人。
就算是他看著葉風信長大,他也看不明白他在打什麽算盤了。
把屬於葉家的人都早早地推了出去,然後帶了一個不是葉家的人進來。
葉風信沒理會管家探視的目光,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
……
葉盈風的房間內。
陸微言手指顫抖的推開那扇房間的門,裏麵是一個典型的女孩子的房間,清新、雅致。
而陸微言隻覺得那是一張猛獸的大口,仿佛她一走進去就被咬的屍骨無存了。
而走不走已經由不得她了。
陸微言緩緩地走進去,坐到那張看似很柔軟的床上坐下。
然後,拿起放置在床頭的相冊。
那裏除了葉盈風的照片之外,還有葉風羽的。
她們雖然是雙胞胎,但看習慣了也很輕易能區分她們兩人。
葉同羽的笑容和眼睛看起來更加單純、明亮,葉盈風則溫和而深沉。
陸微言這段時間已經看了太多有關葉盈風的照片和她的字,幾乎把她這些年所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了解了個透徹。
越看她就越清楚,葉盈風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她的身體一直不好,也很可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陸微言把相冊翻到一半就合上了,沒有興趣再看下去。
她從此要以葉盈風的身份活下去。
隻要不在乎葉盈風是個死人,她沒有在扮演一個死人,她就能放下心裏的別扭好好的享受她現在所擁有的物質。
這裏的物質是她夢寐以求的,她這些年的斤斤計較不就是為了過更好的生活嗎?
現在這些物質已經自動走到了她的麵前,她為什麽要拒絕?
陸微言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心裏舒服了不少。
她媽再愛她又怎麽樣?
給她買套別墅都如此狼狽,要絞盡腦子才能付個首付,而最後那套別墅她不也還是守不住。
那樣的家人和生活,沒有了也好。
他們要是多有些錢,她這些年也不至於過的這麽辛苦,到最後也不用走到整容也要改變生活的地步。
說白了,還是他們沒有本事留不住她這個女兒。
她心裏還記掛著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陸微言這麽想著,心裏卻沒有特別舒服。
她還是忍不住在想,如果當時不走到這一步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