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這才是她的然
兩名黑衣人將麻袋解開,陽光瞬間照在了曆小月的臉上,好一會兒他才適應了這樣的光線。
“美人兒,哥哥我可想死你了。”其中一名男人顯得有些饑渴,手忙腳亂的向曆小月的胸前襲了過去,旁邊的男人也是忍耐不住了,說著就要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曆小月淡淡的笑了,麻木的流著眼淚,許是她的身上背負著人命,所以老天才會給她這樣一個死法。
“你們在做什麽?”
正當兩個男人在興頭上的時候,幾名黑衣人走了過來,正是昨夜和他們一起的幾人,為首的一個掃了兩人衣衫不整的模樣一眼,頓時火大,抬手就就給了那兩人一人一個狠辣的巴掌。
“主子有令,將人帶回去!哼!真是丟了主子的人,您以為你們是強盜匪徒嗎?也不想想主子的身份!”
被怒斥的兩名黑衣人唯唯諾諾的不敢再說話,慌慌張張的將曆小月從麻袋裏帶了出來,然後和他們一起往回走。
曆小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對這些黑衣人將要帶她去哪裏她卻沒底。
一路上氣氛有些沉悶,兩名企圖非禮曆小月的男人不敢說話,另外幾名黑衣人卻也不願意多說什麽,唯一讓人感到慶幸的是,這一次他們並沒有蒙住曆小月的眼睛。
依舊是那個邊關小鎮,一棟看上去上了些年月的宅子縮在鎮子的邊緣上。
幾名黑衣人將曆小月帶進了宅子裏,沿路上並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仆人,不過宅子卻很幹淨,倒是讓人有些疑惑。
大廳裏,煙霧妖嬈,極品的檀香匯聚又淡化開去,一陣清風吹過,煙霧後立了一名黑衣男子。
“主子,人帶到了。”為首的黑衣人恭敬向那男子行了一禮。
“恩。”黑衣男子並沒有急著轉身,握著一方白色錦帕的手漸漸收緊。
曆小月眼尖,竟看見了男子身旁探出頭的白色,伸手一摸懷中,那白色的錦帕隻剩了一半。
男子回過身來,帶著鐵麵麵具,上下打量曆小月一番,“不像、不像,和纖兒一點也不像,嶽然竟也會鍾情於你。”
曆小月曾聽說過那個叫纖漠的女子的故事,所以心下也猜到了幾分。
“你是銀決?”
沒錯,能直呼纖兒的人不多,這人便是鄰國的君主銀決,到現在他仍舊沒有放棄侵略雲翳國的野心,既然嶽然坐不穩這個位置,他自然也是不會對他客氣。
鐵麵男子仰頭笑了一陣,點點頭,看曆小月的眼光多了一份複雜,“倒是聰明,也並非表麵上那班無用。”
無用?
曆小月募的生出一種挫敗感,這個男人竟然說她無用,的確,她是無用之極,可是還輪不到他來評頭論足,她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你不問我要你做什麽?”銀決提高音量。
“如果你要我做什麽,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會開口不是嗎?”
“哈哈……”銀決再一次笑了,“爽快!很簡單,我要你找到龍脈,我想,你沒有拒絕的機會。”
小鎮黃昏,寧靜而美好,色彩繽紛的晚霞讓遠處的天空騰起了一片絢麗。
隻可惜這樣寧靜的世界裏,卻有一隊人馬險些將整個鎮子翻了過來。
“沒找到……”西街的盡頭,一名黑衣人開口向聶瓊宇稟告。
“啪”
一個狠辣的巴掌落到黑衣人的臉上,聶瓊宇握緊了拳頭,該死的,竟然活生生將人弄丟了,偌大一個小鎮,竟是找不到她的蹤跡。
“公子息怒,我們再不加緊趕回落霞都就來不及參加迎春宴了,公子潛伏十年就是為了這一天,望公子不要因為一個女人而誤了大事。”被打的黑衣人站穩了身形,說話卻不含糊。
一瞬間,聶瓊宇臉上的神色由紅轉白變了三遍,他一拳揮在旁邊的石柱上,碎了滿地的石屑。
馬車顛簸,通往落霞都的路上,曆小月掀開車簾,晝夜交替,待到落霞都的城門時,已是滿身塵埃。
胃中一陣翻騰,曆小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旁邊的為首的黑衣人見了,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從瓷瓶中取出一顆藥丸放進了她的口中。
“姑娘放心,隻要你帶我們找到龍脈所在,你身上的毒,主子自然會為你清幹淨。”
曼陀羅毒是銀決的獨門秘藥,用毒控製人質自然是最好不過。
曆小月冷哼一聲,如果真找到龍脈,恐怕也就是她的死期了。她不再說話,到了客棧草草吃了些東西,沾上床板就沉沉的睡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伴晚,她竟然一睡睡了一天。
客棧裏很熱鬧,晚膳的時分,來吃飯的人將客棧擠了個滿,每一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一名灰衣老者走進了堂子裏,花白的胡子,綠豆的眼,懷中抱了一方古琴,他身後跟著兩名童子。
“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很熱情,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找人。”老者身旁的童子冷冷回了一句。
老者帶著兩名童子往上走,走到二樓處停了下來,目光落在曆小月房間的方向,與負責看守曆小月的那兩名黑衣人互視了一眼,兩名黑衣人便點點頭敲開了曆小月的房門。
“我們該啟程了,換上給你準備的衣服。”黑衣人說了一句,又轉身拉上了房門。
曆小月掃了桌上的舞娘裝一樣,帶著半分麻木的換上,這才走出房門與那抱著古琴的老者站在了一起。
古琴,盯著那老者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們是想用這個辦法混進皇宮麽?這是曆小月第一次從側門進皇宮,和那抱琴的老者一起混進了進宮表演的人群裏,侍衛們的檢查很細致,連根針也藏不進去,隻可惜,他們卻連昔日的月妃娘娘也沒有認出,曆小月傻傻的想,要是以前能在皇宮裏多走動走動,沒準兒現在還有被營救的機會。(請牢記。)
夜風漸起,禦花園裏已經搭起了一座高高的燭台,燭台最上方,用金漆寫了三個大字,“月華台”,銀白的月配上金色的漆,倒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輝煌感覺。
出乎曆小月的意料,銀決安排入宮的隻有三人,那老者和他身旁的兩名童子,她不禁懷疑,隻憑這三人,真能幹出什麽驚天的大事來麽?
一名童子在水袖的掩蓋下用匕首抵在了曆小月的腰間,隻要曆小月一動,匕首便會毫不猶豫的刺進她的身體。
“皇上駕到!”
總管太監奸細的聲音拉長,月華台前的文武百官馬上安靜了下來,盡皆跪在地上口中高呼萬歲,而那身穿金黃龍袍的人影,卻肆無忌憚的闖進了曆小月的眼中。
幾日不見,他越發的顯得清瘦了,凹陷的眼眶已經足夠說明他的痛苦,曆小月心中一痛,趕緊別開臉去。
迎春宴來的各國使臣不少,坐在台下談笑的人裝束各不相同,而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是美女,後宮嬪妃盡皆打扮得花枝招展,連一向比較沉穩的米爾納這次都在著裝上下足了功夫,也許所有美女心中都在猜測,誰才是後宮裏下一個獨受皇寵的月妃娘娘?
嶽然感覺到一抹冰涼的視線,轉頭向視線投來的方向看去,不過一個抱琴的老者和兩名水袖的童子而已。
他搖搖頭,這是在想什麽呢,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也隻能留下哀傷了,那個女人,此刻已經跑到了天涯海角吧。
絲竹聲聲,表演在一群舞姬的婀娜多姿裏開始,所有人都目不轉定的看著月華台上的璀璨,誰也不知道,在禦花園燈火輝煌的同時,那些皇宮看不見的角落裏,一隊黑衣人已經開始了緩緩的行動,一場暴風雨在正在醞釀之中。
“會跳舞嗎?”老者第一次對曆小月開口,聲音嘶啞而幹澀。
曆小月愣了愣,到表演的時候才問她會不會跳舞,這人未免有些搞笑,她搖搖頭,道:“不會。”
“不會就罷了。”老者隻說了這麽一句便不再開口,曆小月正納悶兒她不會跳舞的話,他上台的時候又會做些什麽,可是她有種預感在他上台的時候,也許就是他們行動開始的時候了。
她必須在他們行動開始之前通知嶽然讓他小心,不過,身後傳來的冰涼觸覺沒有給她任何動作的機會,她焦急的望著什麽都不知情的嶽然舉起酒杯一杯接著一杯的痛飲。
老者終於上台了,他什麽話也不說,盤腿坐下,將古琴放在腿上就撥弄起琴弦,琴聲悠揚,竟真是撫琴的高手,不過曆小月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兒,心中募的一亮,莫非那琴聲就是暗號?
心中驚慌,曆小月再也按耐不住,往身旁拿著匕首的童子看了一眼,她試探著開口,“糟了!剛才進禦花園的時候,我將另外半張錦帕掉了。”
“什麽?”那童子一聽,麵色立馬一變,隨即又露出狐疑的神色。
曆小月一麵從在懷中掏,一邊焦急的說:“真的不見了,不見那圖,找不到你家主子要的東西,他就不會給我解藥,看來我隻有死路一條了,不過……你們不要擔心,你家主子應該不會對自己人動手……”
不會才怪,對做不好事的奴才,銀決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會下手更狠吧。
那童子臉上一陣猶豫,將剩下的半張錦帕塞進另一名童子的手中後,衝曆小月低吼道:“等你上了台,我們自然會去找!”
上台?
曆小月還沒弄懂他的意思,那童子扯著曆小月的手就將她扔上了台去,沒想到小小年紀,小小身體,竟然這麽輕而易舉的就將曆小月仍了出去,看來銀決派出的人,並非簡單的角色。
“啊!”
曆小月一聲尖叫,卻穩穩的落在了那老者的身後,聽聲突然停了下來,他狡詐的抬起頭,臉上帶著邪惡的笑。
嶽然吃驚的站了起來,正對月華台的方向,那個突然落在台上的女人,是……小月!嶽然瞬間失了神,很難相信眼前的一切。
“休”
隻聽一聲破空的聲音傳來,一支毒箭已經穩穩的設在了嶽然的胸口,那老者得意的笑了,他等的就是他失神的時機。主子說的果然沒錯,隻要這個女人一出現,就是動手最佳的時候。
禦花園亂了,四麵八方突然來了一群黑衣人,見人就砍,那些武將尚能做出些應對,那些文臣嬪妃又哪裏有反抗的能力,一時間,隻聽慘叫聲連綿不絕。
曆小月奮不顧身的跳下台來,一把將倒下的嶽然扶起,鮮血濺到她的臉上,好一片滾燙炙熱。
“小月……”嶽然哽咽出聲,那嘴角,哀傷和思念的笑。
“不準死!你的娘因我而死,你不是應該報仇麽?不準死聽見沒有,隻要你活著我曆小月的性命就交到你的手上。”曆小月一口氣吼出一段話,卻沒想到嶽然嘴邊的笑越發的哀傷了。
落花殘月照,春水無痕銀,禦花園裏慘的叫聲裏,嶽然搖搖頭,嘴唇動了動,卻再也哽咽不出半個字。
天上的星星躲起來了吧,為何他的視線裏,竟然連半點星光都看不見……這世界好黑……宮廷侍衛終於來了,萬千侍衛宛若金黃的赤水瞬間將那些闖入宮來的黑衣人斬殺完全,隻可惜,他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僅剩下的幾名黑衣人見沒有辦法殺出重圍,一咬牙,服毒自殺了。
那懷抱古琴的老者和兩名童子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隻見那老者仰頭狂笑了一陣,竟然從古琴中抽出一把長劍來,一刀一個,將兩名童子砍殺過去,說來也怪,那兩名童子明明知寒光向自己砍來,卻是不躲不避,直直的被削開了頭去。
所有人的都被那老者奇怪的舉動嚇到了,他不殺雲翳國的侍衛,竟然將自己的兩個童子殺了!眾人還沒弄明白,那老者突然大吼一聲:“雲翳國必亡,雲翳國必亡!哈哈!”
笑聲剛落,那老者手中的刀已經劃破了自己的脖子,自此,進宮行刺的所有人都死了個幹淨,竟是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給雲翳國留下,這樣的手段,不可謂不絕。
金黃的帷幔款款落下,那裏麵躺著的是已經昏迷過去的嶽然,侍衛統領站在曆小月的身旁不敢言語,月妃娘娘他是認識的,隻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出現,他手中握著一方錦帕,正是從那個死去的抱琴老者懷裏收出。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將那錦帕收進了自己的懷中。這次的刺客是和曆小月一起進宮的,對曆小月,他並非如皇上那般信任她,要不是看皇上為她擋下那一箭,看得出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他早將她當做刺客法辦了。
“怎麽樣了?”
見兩名太醫掀開龍帷走了出來,曆小月急急的奔過去抓住了太醫的手,焦急,寫在臉上。
“皇上之幸,雲翳國之幸,要是那箭再入一分,那皇上就回天乏術了。血已經止住,不過皇上意識還處在朦朧狀態,能不能熬到天明早晨,才是活命的關鍵!”為首的太醫滿臉沉重,手上還沾有紅色的血液,想必是止血的時候費了不少的力氣。
曆小月眼眶一紅,邁入帷幔中,腳步生生的頓住,那個安靜躺著的男子,麵色蒼白,胸前雖然已經被包裹起來,可是上麵的點點紅色卻依舊觸目驚心。
“月……月……”
嶽然意識模糊,可是口中幹澀的叫著的卻隻有這一個字。
一聲,一聲,一字,一字,宛若萬斤巨石,一次一次往曆小月的心中撞,疼,到無法呼吸。
曆小月奔到床前,再也控製不住的低聲嘶吼了起來,那淒厲哀怨的哭聲,讓整個屋子裏充滿了恐怖蕭瑟的氣氛,那哭聲裏的恨意讓人膽寒!傷了嶽然,傷了她的人,她定然不會放過!
“報!”
就在皇宮裏燈火通明,眾人都還處在嶽然被行刺的震驚之中時,通往京城的驛道上,一路塵沙飛舞,滿地汗水揮灑,一名將士懷中揣著一封羊皮信策馬奔騰而來,那嘹亮的吼聲險些將夜空都撕開一條裂口來。
守城將士見了那將士背上插著的紅色旌旗,頓時臉色大變,那是帶邊雲翳國緊急軍情的旌旗。
風,呼嘯而過,帶起的塵沙滾滾彌漫進人們的眼中,滿視野,竟是疼痛。
一輪圓月高高掛起,盈盈月光蕩漾開去,任晚風將月華帶進了滿室的悲傷裏。
曆小月守在床頭,紅腫了雙眼,拉著嶽然的手,目光落在旁邊的長明燈上,那燈在在剛才風吹進來的時候,泯滅了一瞬。
“然……你一定要好起來。好起來,我們永遠也不再分開……”曆小月哽咽著出口,屋子裏靜悄悄的,宮女太監已經全部退去,曆小月的身影倒是顯得單薄了一些。
“嘭”
侍衛統領來不及通報就闖了進來,一向冷靜沉穩的他突然此刻臉色陰沉到了極點,而他的手中就握著剛才邊關八百裏加急送來的羊皮信。
曆小月回頭,目光一瞬渙散,隨即聚了攏來怔怔的看著滿臉恐懼神色的侍衛統領。
“娘娘……銀決的大軍和鏍榖國的大軍同時進犯雲翳國了。”天知道,侍衛統領見慣了大場麵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嶽然傷重,朝中群龍無首,而此時敵人大軍來犯,雲翳國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那一夜,風蕭蕭,月盈盈,人心,卻獨獨冰涼刺骨。
曆小月握著嶽然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哽咽的哭聲從紅潤的紅唇間蕩了出來,“然……然……你快醒來啊,小月在等著你,雲翳國在等著你,那些即將飽受戰火摧殘的雲翳國子民也在等著你啊……然……你聽得見嗎……然……求求你,快醒來好不好……醒來好不好……”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劃破黑暗衝出了天際,新的一天終於來臨,晨露掛在樹葉上搖搖欲墜,清風將池水帶出一片漣漪。
太醫們魚貫而入,站在龍床前,盡皆都是沉重的表情,忘一眼窗外,陽光帶著清晨的涼意,為首的太醫長長的歎一口氣,“娘娘……還請娘娘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啊,為今之計,替皇上安排好身後之事才是首要的啊,不然當大軍來犯的時候,恐怕連龍體都……”
“住口!”
曆小月猛地回頭,那目光恨不得能在太醫的身上穿出一個洞來,“來人!將這個危言聳聽的太醫給我拉出去砍了!皇上不會有事,雲翳國更不會有事,敵軍也斷然不會攻進京城……”
侍衛統領領命,指揮著兩人將那太醫拉了下去,由始至終,麵上都是麻木,大軍來襲,卻長他人誌氣,不但治不好皇上,還要妖言惑眾,這樣的人,該殺!見那太醫被砍,剩下的太醫們盡皆嚇出了滿頭的大汗,盡皆不敢在說話。
風吹過,長明燈滅了,寂靜蔓延,最終充斥了整個世界。
“娘娘……皇上他……”這一次是侍衛統領開了口,皇上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那鼻尖似乎也沒了呼吸,他悲痛的跪倒在了龍床前。
“不、不可能……不可能……”曆小月哽咽著,像是瘋了一般抓住嶽然的雙肩劇烈的搖晃了起來,“然……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我是小月啊!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睜開眼睛看看小月,看看小月……”
哭到最後,隻剩下哽咽而已。
冰冷,空寂,無助,哀傷,曆小月緩緩的站起了身,那單薄的身子在門外灌進的風裏搖搖欲墜。
“準備迎敵!”
她曆小月不是萬能,她曆小月不懂行軍布陣,可是……她會用自己的生命來替嶽然守護……
侍衛統領一驚,麵上悲喜交加,仿佛隔了許久,他嘶吼出一聲“是!”
“咳咳……”
兩聲咳嗽在所有人喪失希望的時候響起,曆小月轉身的背影猛地僵住,再回頭,卻見嶽然憋紅了臉,嘴角泛著一抹溫柔的笑。
眼淚,肆無忌憚的湧了出來,她狠狠的笑了,笑著撲到嶽然的懷中。什麽都無所謂了,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整個世界已經被毀滅,她都不在乎,隻要……隻要麵前這個男人還活著。
活著,即使是一天,她也願意用整個生命來換。
“我愛你。”
這句話,她放在心中好久好久,明知道沉重到壓迫了一切,可是驕傲的她,自私的她卻從來不敢說出口,這一刻,她要說,她要說,就讓她放肆一次,就讓她灑脫一次,就讓她自私一次,她愛他,愛到了骨子裏,天地盡滅,盤古重開,她也不要再改變。
“你……你說什麽?”嶽然睜大了眼睛,喜悅彌漫到眉梢,一直以來纏繞在他身上的那抹哀傷,總算是煙消雲散。
“我說,我、愛、你。”曆小月一笑,撲進嶽然的懷中再也不願意起來。
嶽然醒了,盡管全身無力,可是依舊抱著曆小月,緊緊的,他的小月,他的小月,他終於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風蕭蕭,滿室春意盎然。
戰爭比預想的來得還要快,雲翳國被包圍在了銀決和厄爾浦西兩人的軍隊之間,一切都像是早有預謀一般,嶽然被刺之後,馬上就開始了進攻。嶽然本就繼承皇位不久,朝中的勢力還未平定下來,正是穩定人心的關鍵時刻。
“替朕更衣。”
嶽然淡淡的開口,滿屋子裏的人都震驚了,他這樣的情況……
“然,你……”曆小月哽咽著,險些忘記了呼吸。
“天下還在等著我不是麽?”嶽然淡淡的笑了,撐著曆小月的肩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身體,讓曆小月的眼睛越發的紅了。
曆小月擦幹眼淚,點點頭,小心的扶住嶽然,卻接過身旁小太監遞過來的衣服,“今天,小月替你更衣,無亂如何,小月也要和你站在一起。”
金色的龍袍加身,灑下一地輝煌,晨光乍現,彌漫到嶽然的身上,綻放成一個光暈,有那麽一刻,那耀眼的光芒讓人生出一種不敢直視的光芒。
曆小月將嶽然送到大殿的入口處,後宮不得參政,所以她隻能在門外祈禱著。風吹動鬢角,曆小月目送嶽然孤寂的背影走進大殿後,轉身背對著大殿的方向,遠處陽光揮灑出璀璨的世界,她,選擇相信而已。
長廊的轉角處,一抹火紅的身影帶著一群宮女走了過來,守門的侍衛一見,趕緊將人攔住。
“娘娘……娘娘,這是大殿您不能進去。”
曆小月回頭,見走在前麵的竟然是米爾納,不過今天的她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了,她一把推開擋在麵前的侍衛,冷哼一聲,“國難當頭,以我鏍榖國公主的身份還不能進去麽?關係到兩國的戰局,要是耽擱了你可擔待得起?”
那侍衛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讓米爾納闖了過去,曆小月以為米爾納是為緩和兩國緊張的氣氛而來,所以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隻是當大殿前重新安靜下來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鏍榖國的公主……
曆小月擰緊了眉頭,腦海裏閃出了太多的片段,為何她走到哪裏都能遇見巧合,為何她一行動就會有敵人跟著出現?這一切如果是巧合……還有諾妃的死,真會那麽簡單麽?這裏麵她又能洗脫幹淨麽?
曆小月心下一驚,轉身也不顧侍衛的阻攔就衝進了大殿,看見大殿上的情景,更是心涼了一半。
龍椅上的嶽然麵色蒼白,此刻,那身上的金色反而讓人覺得刺眼,他的手指著米爾納的麵,一個氣氛,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米爾納!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來勸降的,我雲翳國不會投降,即使戰至一兵一卒也不回搖尾乞憐。來人,將這個妖妃拉下去砍了。”
曆小月從來沒有看見嶽這麽大的怒火,一向帶著陰柔氣息的他,此刻帶著半分嗜血的妖豔。她焦急的跑上前去將龍椅上搖搖欲墜的嶽然扶住。
“苟延殘喘!我鏍榖國的大軍勢如破竹,你雲翳國一盤散沙,這兩年雲翳國減產,兵器和糧草都不足,任你大軍再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雲翳國必亡!哈哈!”米爾納有些瘋癲了,一邊大吼著一邊任由侍衛拉下去。
可是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固然是不可能勸降成功的,可是,動搖軍心已經足夠。大殿上,一片死寂,大臣們眉眼亂轉盡皆是在觀察著身邊人的反應,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隻是為了蓄積能量一般。
“咳咳”,突然,兩聲咳嗽終於將這寧靜撕開一道口子來。
吏部侍郎往前邁了一步,老態龍鍾,大腹便便,說話的時候倒是氣勢十足,“臣以為,思遠娘娘所言也不無道理,現在鏍榖國的軍隊已然到了前線,而我雲翳國經過上一次戰爭將兵器錢財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時不僅國庫空虛,連煉製兵器的鐵都找不到多少,這樣的情況下與其和鏍榖國等拚個魚死網破,不如和談還能讓人民少受一些戰爭之苦。”
一言即開,大殿上哪裏還有剛才的沉寂,附和聲此起彼伏,那些上了年紀的朝廷重臣頓時盡皆戰爭了吏部侍郎的一邊,紛紛讚成和談,轉瞬的功夫,大殿上便跪倒了一片請和的大臣。
倒是年輕的大臣和將士們一個個都頗為義憤填膺,一名年輕將士站了出來,叩首在嶽然的麵前,“這仗還沒開始打,我雲翳國乃當今世上最強大的國家,就算他兩國聯合,我雲翳國也斷斷不能妥協求和,開了這個先例,以後便處處受製於人,一個國家的尊嚴,且可斷送在我們這一代好男兒的手中?”
“臣請戰!”
“請戰!”
“臣請和!”
“請和!”
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讓整個大殿都洋溢出一種緊張的氛圍,請戰和請和的人都大有人在,兩派人馬在大殿上各執己見,卻又誰也不後退一步。
大臣中,隻有刑部侍郎一直保持沉默不語,而大將裏也唯有離岢由始至終沒有發表過意見。
許久之後,當兩派人馬爭得麵紅耳赤的時候,又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竟奇跡般異口同聲的說:“請皇上下旨明示!”
嶽然擰緊了眉頭,望著那些大臣和武將們心中五味雜陳,大臣們主和,無非是享受慣了高官厚祿,不想再有戰爭來改變現狀,而武將們請戰,那其中也不乏好戰喜功,想借戰爭往上爬的人,這些人的嘴臉,看在嶽然的眼中,讓他一陣作嘔,心下已經決定待這次危機解除之後,是該為這雲翳國的朝廷好好的換換血液了。
“離將軍,你的意見呢?”從進入大殿開始便沒有說話的曆小月突然開口問離岢,在這大殿上,離岢算是武將中頗有些聲望的人物,而忠心耿耿的他,勢必不會讓雲翳國做出這種割肉喂狼的舉動吧。
嶽然拉住一旁曆小月的手,溫柔的笑了笑,不愧為她的女人,深知他在想什麽,不由當曆小月問出口之後,也和她一起帶著希翼的目光看向了離岢的方向。
離岢轉過頭來,麵上看不出喜怒,待開口時,大殿上鴉雀無聲。
“臣以為,請和為重,我雲翳國如今國庫空虛的確不適合動武,到時候受苦的不僅僅是百姓,也許連雲翳國的半壁江山都保不住。”離岢上前一步,卻不敢看曆小月的方向,而是低下頭,拱手道:“臣請和,也請武將們深思,這仗是成多還是敗多!”
“你……”嶽然和曆小月怔怔的看著離岢,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記了反應,他們以為朝堂之上這個絕對不會放棄軍人尊嚴請和的人,卻開口出賣了所有人。
離岢成為將軍以來,作風嚴謹,帶兵更是有著自己的一套方法,所以武將們大凡以他馬首是瞻,現如今他一開口,剛才義憤填膺的武將裏已經不乏有人開始了動搖,大殿之上已然又是一派波瀾洶湧。
“離大將軍,我雲翳國國力在鏍榖國之上,軍隊比鏍榖國多,百姓的愛國熱情更是不輸給任何一個國家,還未開戰,將軍便言敗,是不是虧了我國的國威?自古以來,身為將軍的有哪一個不是拚死殺敵保家衛國,即便明知是死也會站在戰場上屹立不倒,將軍這麽說,倒是讓人有些懷疑將軍的動機了。”
曆小月開口,鋒芒交加,如果已經到了這份兒上,還要顧及那麽多的話,那這江山便真的完了。
嶽然點頭,感激的看向曆小月,盡管這些本該由他來說,可是,不知怎的,看著那個搶過他的話頭,說得義正言辭的身影,目光溫柔,卻禁不住一陣感動。
離岢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許久之後才抬起頭正對曆小月指責的眼,“可是,娘娘……經過上一次的與兩國的交鋒之後,又遭逢百年難遇的大災,現在雲翳國已經是內憂外患,兵器糧草都不足,這場仗還有可打的地方嗎?何必讓戰士們白白送死?”
風,靜了,大殿上沉寂一片。
文武百官都動容了,想到戰場上的血雨腥風,百姓流利失所,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猶豫與擔憂。
“可是……”虛弱的嶽然蒼白著臉,強撐著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身子,仿佛下一瞬就會永遠的倒下,曆小月見了,心中一痛,正要上前扶他,卻被他小心的躲過,他挺直了背脊,走下台階,與大臣們麵對麵站在了一起。
“可是……國家之所以稱為國家,正是有國才有家,當我們拱手將自己的家園交出去,你們以為換回來的會是什麽?是榮華富貴?是太平盛世?愚蠢!到時候,換回來的是敵人的腳狠狠地踩在我國百姓的頭上,換回來的是百姓們的苟且存活,作為亡國奴,你們還指望別人能給你們什麽尊嚴?想要金銀財寶?成為亡國奴的時候,那些金銀財寶會是你的?想要江山美人?成了亡國奴的你們能保住自己的妻兒老小再說。你們……你們……一個個抽什麽風,竟然以為我們投降就會換來和平?”
嶽然一席話,慷慨激昂,說得眾人都直不起腰,曆小月眼含熱淚,這才是她的然,那個即便隻要站立在那裏,就能讓人看見希望與溫柔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