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怎麽在這
“洛……”嶽然回頭看著那張冷酷的俊臉,哽咽著險些說不出話來。
風吹亂了兩人鬢角的發絲,黑色的錦袍也飛舞得亂了軌跡,直到風停的時候,嶽然才回過身來仔細看清眼前的男子,確定不是幻覺之後才收起了臉上的震驚。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慚洛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向前邁出一步站在嶽然的麵前,這才讓嶽然借著暗淡的燭光看清了他的臉。在臉頰的最邊上,似乎有一個紅色的印子,像是……像是嬰兒的手指!
“唉……”慚洛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卻轉頭調凱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今天你可是傳出了一段要美人兒不要江山的佳話。”
嶽然淡笑,隻是笑容哀傷,“才發生的事你就知道了,看來你的消息比我想象中的靈通。這皇宮裏還有你的多少親信?不過這些我想你也不會對我說,我隻想問……她……還好嗎?”
“她……”慚洛的目光瞬間暗淡了下去,竟是轉過身許久才重新開口說話,“她……很好。”
慚洛的異樣反應讓嶽然經不住開始懷疑起來,他急急的向前邁了一步,“聽你的口氣,她可不像很好的樣子,是出了什麽……”
“事”字還沒有開口,嶽然猛地頓住,再看慚洛臉上的不自然和指印,他似乎明白了很多,可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那個冷酷霸道的慚洛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嗎?他哽咽了,疑問梗在喉間說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慚洛抬起頭,點點哀傷彌漫天際,可那哀傷中是分明的幸福。
嶽然淡淡的笑了,笑容中透著些許的苦澀,慚洛變了,那種冷酷的霸氣已經不知不覺消散了不少。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
一個女聲突然出現在兩人的身後,那女子,薄紗覆麵,隻露眉眼,卻足夠風華絕代,她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嬰兒被錦被包裹了完全,看不清模樣,似乎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竟是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纖兒……”
嶽然哽咽著開口,目光落在那眉眼之上怎麽也收不回來,沒想到這樣的夜晚裏,竟然會再遇見她,隻是如今,再見她的時候,心中似乎少了一點什麽,到底是什麽,他卻也說不明白。
慚洛一見纖漠出現,本就沒有舒展開的眉頭似乎又擰緊了不少,他急急的走到纖漠的麵前,一把將她懷中的嬰兒搶了過來,小心的抱在懷中,他冷冷的開口,“城牆上風大,你怎麽將允兒帶到這裏來了。”
纖漠的臉上依舊麻木,隻是提到允兒兩字的時候眼中的蒼茫才淡化了一瞬,卻波瀾不驚的對慚洛說:“你不是生允兒的氣躲出來了麽,不帶他來向你道歉,你肯回去麽?都是做父親的人了,還和孩子一般計較……”
慚洛一手抱著允兒,一手牽著纖漠就往城下走,回頭衝嶽然低吼了一聲,“城牆上風大,我們到下麵說。”
嶽然聽見低吼這才回過神來,是他的錯覺麽?眼前這個男人竟也會這般體貼細心,他真是那個眼中隻剩下冷酷的君王麽?愣了愣,他這才跟上了前麵的一家三口。
將守城門侍衛們打發開去,城牆下隻剩下嶽然幾人,宮燈的光芒黯淡卻將幾人臉上的神色都照了個清楚,嶽然的震驚,慚洛的扭捏,纖漠的蒼茫。
“你……”嶽然的目光依舊落在前麵的臉上,旁邊的慚洛冷哼一聲,似乎有些不滿,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嶽然的話。
“她很好,你放心,隻是生出個兒子來有些調皮。”慚洛冷冷的開口,霸道的將纖漠擁進了懷中。
對慚洛的霸道,纖漠已經習慣,可是到底還是歎了一口氣,嬌叱道:“然,你放心,我們都很好,孩子還不到一歲,喜歡手舞足蹈,小巴掌揮舞起來可算厲害著,連他爹也不是對手。不好的是你……”
哀傷漸漸彌漫,為何隻要纖漠一開口,那種哀傷就會順著聲音彌漫而出,也許那些受過的苦已經被埋藏在了深處,不知何時才能徹底的從生命裏清除幹淨。
慚洛也換上了一張沉重的麵孔,“這次我們重新站在你的麵前,是要提醒你幾件事。一,一直在暗處保護你的人用的是他自己的方式,那種方式在他看來是保護,在你看來也許是傷害。二,能救曆小月的隻有先皇留下的無憂金牌,那金牌已經在她的手中,她選擇不用,我想你能明白其中的情意。三,那寶圖的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為何在你登基之後便流傳出去,這裏麵的詭異你自己要多用些心思。”
無憂金牌在曆小月的手中。
嶽然聽得最清楚的就是這幾個字,忍不住向天牢的方向看上一眼,她,她……
纖漠和慚洛見嶽然滿臉哀傷的模糊了視線,兩人同時露出微微一笑,轉身抱著允兒消失在了皇宮的夜色裏。
有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當嶽然收回視線的時候,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盡頭。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這皇宮的某個角落裏嗎?看來這皇宮並不如看上去的這般狹小。
天牢的濕冷,曆小月已經習慣,可是今夜卻冰涼了許多,她瑟縮在角落裏,抬起頭,從小小的鐵窗往外看,巴掌大的一片夜空裏,星光並不燦爛,卻依舊掙紮著落下些許的星光。
“爹,娘,月兒就快要來陪你們了,就快能和曆家寨的兄弟們重新聚在一起了……”曆小月苦澀的笑,笑到深處,眼淚奪眶而出。
嶽然站在鐵欄外,看著獄中的女子淚流滿麵,心,狠狠地抽痛著。
“小月……為何……為何不將無憂金牌拿出來?”嶽然突然開口,將沉靜在自己世界裏的曆小月猛地嚇了一跳。
曆小月回過頭慌張的將眼淚擦幹,這才抬起頭來,依舊換上了那張冰冷的麵孔,她撇撇嘴問:“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不懂……不懂……”
嶽然有些瘋狂了,雙手握住鐵欄不住的搖晃,帶著一絲歇斯底裏的吼著:“我知道無憂金牌就在你的手上,隻要你拿出來沒人可以動得了你,你明明知道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也許以前他還在猶豫自己的感情歸宿,他以為他該愛著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一輩子的,他也不願意違背偉大的愛情而愛上另一個女人,可是……
可是……直到今晚見到了纖漠他才知道,這世上最偉大的愛情是追求幸福,而不是癡癡的守著一份永遠也得不到的感情。
他愛曆小月!是愛,是很愛,不是喜歡,不是同情,而是愛!
曆小月仰起頭與嶽然對視著,獄中的空氣濕嗒嗒的能透出水來,這其中也許夾雜著曆小月的淚水,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她哽咽了很久卻說不出一個字。
“怎麽,你說不出口嗎?難道對一個人的感情就真的那麽難以麵對嗎?”嶽然吼到最後,聲音裏透出的哀傷讓人的靈魂也跟著顫動了。
曆小月咬住下唇,眼淚瘋狂的湧著,嘴唇顫抖了很久,像是爆發一般,她嘶吼出聲,
“那你呢?一直以來我是什麽?我在你心中又算什麽?毀掉了曆家寨卻又對我處處照顧,你又是為了什麽?也是為了那什麽寶圖嗎?我告訴你,我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天牢裏,一時之間隻能聽見曆小月哭喊的聲音,她將頭埋在膝蓋間,看不見她的麵容,可是那模樣,孤單痛苦掙紮……
嶽然不住的搖頭,握住鐵欄的手,指節泛白,有那麽一瞬,空氣中的水汽似乎消散了,徒留滿室的盈香而已。
“我……愛你!”
隻三個字而已,嶽然卻說了很久很久,久到曆小月險些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再抬起頭的時候,嶽然已經抽出腰間的長劍將牢門劈開,他一把將曆小月湧進懷中,帶著一般溫柔一半堅信。
“不管你信不信,曆家寨的事與我無關!我愛你,隻是愛你而已,我那麽想找到寶圖,也是想替你找出仇人!”
潮濕的世界裏,連火光也是冰涼的觸覺,曆小月突然覺得好冷,竟有些貪戀嶽然的懷抱,瑟縮進他的懷裏,不願意鬆開一刻。
眼淚越發的泛濫了,她好恨自己,恨自己竟然選擇相信他的話,哪怕他的話並沒有任何的證據,哪怕是忽略了曆家寨的深仇……她隻是抱著而已,抬頭的時候,眼神迷離,癡癡的問:“真的……”
“我嶽然對天立誓!我愛曆小月,曆家寨被毀絕不是我所為!”
嶽然說著,竟然一口將自己的食指咬破,鮮血滴落在堅硬的地麵上,綻放成一朵一朵耀眼的紅色花兒。
那紅,刺痛了曆小月的眼。
她笑了,含著眼淚笑了,如果這一切都是謊言,那她……也願意擁有這個謊言中的幸福,哪怕這謊言隻是一瞬間而已,她也不會在乎!
曆小月從懷中掏出一方白色的錦帕,錦帕隻有半邊,是娘親留下的。她用白色的錦帕包裹住嶽然留著鮮血的手指,動作溫柔,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鮮血浸濕了錦帕,白色的世界裏沾染上了紅的顏色,可是恰恰是這樣鮮明的顏色對比讓嶽然眼前一亮。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把將曆小月正在包紮的手握住。
“這是……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嶽然似乎有些激動,連說話的聲音都禁不住的顫抖。
曆小月疑惑,抬起頭怔怔的點點頭,“這是我娘留給我和我大哥的,我們每人握有其中的一半,大哥……死的時候,我撿到了另一半錦帕,這是娘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了……”
隨著曆小月的講述,嶽然的臉上漸漸的彌漫出了喜悅的顏色,他激動的重新將曆小月擁進了懷中,“小月,小月……知道嗎?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寶貴財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是說……這就是寶圖?”曆小月瞪大了眼,竟忘記了流淚。
嶽然點點頭,“很有可能,不過到底是不是,還要看看才知道。”
嶽然錦帕從手上扯了下來,不僅不顧手指還在流血,而且還一口咬在了那傷口上,讓鮮血流得更凶猛了一些。
曆小月疑惑,正要阻止,嶽然卻解釋道:“別急,這銀屢錦帕就是要用鮮血來祭奠才能看清上麵的東西。”
奇跡總是發生在人們難以預料的時候。
不一會兒鮮血便將白色的錦帕徹底的染成了紅色,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發生了。紅色的錦帕上,竟然真的漸漸顯現出一些東西來,嶽然和曆小月兩人將錦帕湊近火光仔細看了看,兩人都是滿臉震驚的神色。
那錦帕上,赫然是一副地圖,地圖上做了一些標示,而所有人在尋找的龍脈之處被一個圓圈勾勒了出來。
火光搖曳,誰也沒有看見在天牢長廊的盡頭,一雙滿是陰霾的眸子將嶽然和曆小月的身影都裝進了瞳孔之中,那些血雨腥風,在寶圖現世的時候,也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