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月妃

  曆小月捋了捋胡子往前邁了一步,大聲的說道:“我到覺得喜婆並沒有下毒!”


  空氣凝滯得更加的鬱結了,曆小月的話讓現場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沒有人敢大聲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多做一個多餘的表情,畢竟,曆小月這一開口,就讓兩邊的人馬都沒了台階下。


  已經被侍衛拖到門口的喜婆目光閃爍一瞬,難以置信的轉頭看著曆小月的方向,連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真的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哪怕是得罪整個天下。


  誰也不知道,也許對曆小月來說,沒有什麽天下不天下,她隻是單純的想指出這場漏洞而已。


  第一個開口的人是嶽然,他的嘴角在笑,這個女人,果真是傻得可以……卻也,傻得可愛……


  “哦?朕倒是想聽聽看為何你敢斷言喜婆沒有下毒?”嶽然輕輕的鬆開了米爾納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階,滿朝文武百官這時才狠狠的抹了一把頭上驚出的冷汗。


  目光不經意的在空中遇見,曆小月心中募的一陣悸動趕緊低下了頭去,可是咬咬牙終於還是重新抬起了頭來,隻是這一次,她的眼中堅毅了不少。


  “第一,殺人要有殺人動機,請問喜婆的殺人動機是什麽?第二,皇上的飲食都有專人負責,喜婆也隻有剛才上前獻酒的時候才有下手機會,可是剛才,要是我沒看錯的話,喜婆的手由始至終都沒有碰到過酒壺或者酒杯,她隻是將盤子呈上去了而已,這樣的情況下試問她又要怎麽下毒?”


  曆小月問了兩個問題,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因為大家都是在尋找一個替罪羔羊而已,大家都知道,喜婆是無辜的。


  “一切都還沒有弄清楚,怎麽能隨便就拉出去砍頭,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臣民即是皇上的子女,如果隨隨便便冤枉好人,還能顯示出皇上的英明神武嗎?”


  曆小月說的是慷慨激昂,可惜的是,這樣的激情卻並沒有人懂得欣賞,很多人選擇靜觀其變,更多的人則是同情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曆小月的最後下場,讓皇上下不來台,無疑是自尋死路。


  “大膽!”諾妃娘娘站了出來,芊芊玉手指著曆小月的鼻,“什麽官職,竟敢這樣詆毀皇上的名譽,皇上以身試酒,竟被你說成了顛倒是非!還不快趕快磕頭謝罪,求皇上網開一麵繞你不死?”


  “哼!”曆小月冷哼一聲,抬高了音調,“怎麽,主持正義還要論官職麽,官職低了就不能站出來為百姓說話嗎?微臣何罪之有,為何又要磕頭謝罪?難道說出自己的見解就是罪?那這天下還開科舉,選狀元做什麽?”


  曆小月是說上了癮,一旦話匣子打開便停不下來,一口氣說下來,已經讓諾妃娘娘變了臉色,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濃妝豔抹的臉因為怒氣攻心而泛起了紅色,仿佛隻要火借風勢,下一瞬,她整個人便要被怒火吞噬完全。


  諾妃娘娘眼眸深寒,正要開口怒斥曆小月,嶽然卻先一步站出來開了口。“啪啪啪”嶽然一邊鼓掌一邊往前走,步子輕鬆,沒有絲毫的猶豫。


  “說得好!不愧為我雲翳國的臣子,敢說敢諫!”嶽然哈哈大笑,本來陰柔的模樣因為這樣豪邁的笑而讓人不知不覺生出一種錯覺,就好像,那個陰柔的男子身上,隱藏著的是滔天的巨浪。


  所有的人都詫異了,誰都想不到站出來為曆小月說話的人,竟然會是嶽然,如果他讚成她說的話,那他不就沒有台階下嗎?


  正在眾人疑惑的時候,嶽然轉身拾起落在地上的酒杯,酒杯上還殘留有酒漬,吸一口氣,酒香就闖入鼻中,他緩緩的開了口,“這酒沒有毒,喜婆更是沒有下毒。”


  台下一片嘩然,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尤其是諾妃娘娘,整張臉已經成了死灰的顏色,因為此刻嶽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其實……”


  嶽然頓了頓,目光裏隱藏著神秘,“其實剛才是朕故意喝光了酒杯中的酒,目的……隻是為了試試眾大臣的反應。如果隻是為了保住朕的顏麵,而無故的將一個人陷害入罪成為替罪羔羊,這樣的人,是朕不恥的。做人,敢作敢當,就是要堂堂正正,天下百姓皆為朕之兒女,為了自己開脫而犧牲兒女,這樣的事情,朕絕對不會做,也絕對……不會允許!”


  大殿上,不再安靜了,文武百官齊齊的跪了下來,盡皆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旁的米爾納也是乖巧的福了福身子,帶著珞榖國的使臣們讚揚嶽然的英明。


  嶽然的解釋雖然也算蹩腳,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什麽了,因為嶽然的坦蕩蕩的胸襟已經足夠讓人折服,再加上文武百官們剛才本就揣摩錯了聖意,此刻在說什麽,且不是自討沒趣?

  而唯一一個怔怔的站在當場的人,是諾妃娘娘。她的手握成了拳頭,指甲嵌進皮肉裏,看不見的手心深處也是血肉模糊,可是她的臉上仍帶著笑,隻是顫抖的嘴唇卻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了。


  “皇上!皇上替老臣做主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眾人剛剛放心的心被一個蒼老的老聲再一次糾緊了起來。


  進門的是一個身穿裏衣的老頭兒,滿臉的大胡子隻剩下一半,他踉蹌著走進大殿,早已是老淚縱橫。在那老頭出現的時候,曆小月被嚇了個半死,因為這個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曆小月搶了衣服的大臣。頭上驚出一頭大汗,曆小月趁著眾人被吸引了視線的時候,悄悄的往後退,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能退出大門,她發誓,她會不顧一切的拚命跑。


  可是上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曆小月突然退進一個結實的胸膛,抬頭一看,她險些驚呼了出來,抱著她腰的人,一張英俊而粗狂的的臉,可是分明又是帥氣的,而這張臉,與曆小月三分相似。


  “哥……”曆小月小聲的開口,可是曆何音卻使了使眼色示意她閉嘴。


  由始至終,嶽然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曆小月的身影,此刻,他的視線匯聚在曆何音放置在曆小月小蠻腰上的手,不知為何,那雙手怎麽看都很討厭。


  曆何音拉著曆小月往後退,後麵是一扇打開的窗戶,以曆何音的身手,要帶著曆小月越窗而走也不是不可能。


  打傷大臣,換上大臣的衣服冒充大臣,更是將大臣們糊弄成這副模樣,這樣是肯定的死罪。狀元雖然可貴,可是他卻隻有曆小月這麽一個妹妹,要是出了什麽事,他怎麽對得起已經安息的父母?


  隻可惜,除了嶽然,還有一個人一直注意著曆小月,隻是和嶽然不同,她看曆小月的時候,眼中是充滿了仇恨。


  “怎麽,想逃嗎?”


  在眼看嶽然和曆小月已經到了窗邊,隻要躍起,他們的性命就抱住的時候。諾妃娘娘適時的開了口,聲音不大,語氣不急不緩,有的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即使這種情況下,她也扮演著一個溫柔端莊的淑女。


  因為諾妃娘娘的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窗邊,曆何音和曆小月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想要逃,根本不可能,也許,隻要他們一動,朝中的武將就會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寶劍擲向兩人。


  那名老頭兒看見曆小月,她身上穿著的,不正是他的衣服嗎,而且他臉上的胡子……那老頭又是一陣痛哭,天知道那把大胡子已經跟了他大半輩子,就是比半個兒子還來得親切幾分。


  “皇上,皇上替老臣做主啊。那個亂臣賊子在巷子裏將老臣打傷,搶走老臣的衣服不說,還……還將老臣的胡子也給剪掉……”老者一把鼻涕一把淚,手顫抖的指著曆小月,要不是礙於朝廷的顏麵,他定要衝過去好好的暴打她一頓。


  諾妃娘娘在笑,隻是大家閨秀的她不讓自己笑得明顯,抬起手捂住嘴,佯裝咳嗽幾聲劃去了隱約的笑聲。


  “原來是個假冒的大臣……”諾妃娘娘隻說了一句,剩下的話並沒有說完,留給大家自己想象的空間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場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現在就是曆小月有一百張嘴都難以替自己辯解,畢竟打傷大臣搶官府冒充朝廷大臣已經成了事實,現在,唯一還有些論價值的是皇上會給她定一個什麽樣的罪。


  曆何音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嶽然的麵前,跪下拱手,懇切的說:“微臣曆何音懇請皇上恕罪!臣妹不懂事,所以冒犯了大人,微臣願意以死向大人賠罪,隻要皇上饒臣妹一條性命。”


  隨著事情的進展,真是一波經一波的驚訝衝擊著人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敢作出這麽以下犯上的人,竟然會是狀元郎的妹妹,是個女人!

  男人擾亂朝堂尚且是死罪,何況是個女人!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朝廷沉悶了許久,大臣們都有些激動起來,各自熱烈的討論著,整個大大殿上都沒有了剛才的沉寂,甚至比起街頭巷尾的菜市場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嶽然掃了一眼曆何音,麵色不變,隻是傾斜了身子,不著痕跡的湊到一旁米爾納的耳邊,嘴唇動了動,隻見米爾納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而她不知不覺轉頭看曆小月的眼睛也漸漸彌漫出一種道不清的深意。


  “皇上……”曆何音見嶽然不搭理他,心中更是涼了半截,跪著向前行了兩步,“皇上開恩,皇上開恩……”


  曆小月的眼睛早已經濕潤了,在曆何音向嶽然跪下的時候。從小到大,每次她闖了禍都是大哥來收拾殘局,每一次要麽被阿爹打,要麽被娘親罵,大哥從沒有說過半句怨言。可是……在曆小月的記憶裏,曆何音卻從來沒有下跪過,更何況是下跪求人。


  眼淚掉下,曆小月衝到曆何音的身邊,也跪在了嶽然的麵前,她一咬牙,正要開口,她想說,死就死,隻要不要連累她大哥……


  曆小月想說什麽,嶽然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不會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如果曆小月這句話說出口,那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月妃,你怎麽這麽心急?”嶽然彎下腰將曆小月扶了起來,不容她反抗,一把將她擁進了懷中。在大臣們詫異的眼光下,嶽然抬起手將曆小月的眼淚擦幹了,動作是溫柔的。


  月妃?


  這兩個字險些讓曆小月的下巴驚得掉了下來,迷茫的看著嶽然,心中五味雜陳,不明白他要做什麽。


  不等眾人開口問,嶽然拉著曆小月的手往米爾納身邊走,走到她跟前這才開口:“其實是月妃聽說珞榖國的公主傾城傾國,一心想早些見公主一麵,她是朕才冊封的妃子,還沒來得及詔告天下,這樣讓她來見公主有些於理不合,朕就沒應予。沒想到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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