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是王爺?

  “你是王爺?”曆小月站在宮門前,眼睛有些發直,忍不住用手肘捅捅嶽然的肚子,她曆小月那麽聰明,這小子又怎麽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曆小月自作聰明的微笑著,沒看見一旁站著的離岢狠狠的抹了一把冷汗,王爺,成年之後是不能住在皇宮裏的,這曆小月的常識比他想象中還要麻木幾分。他心中這麽想著,暗地裏卻偷偷的打量嶽然的神色,要知道,嶽然對曆小月的態度可不是很明確,主子的意思要是揣摩錯了,那後果可是可大可小的。


  嶽然也在笑,並沒有急著說話,擰緊了眉頭,有些試探性的問:“你就那麽肯定我是王爺?”


  “嗨!”曆小月大大捏捏的一掌拍在嶽然的肩上,接著一陣擠眉弄眼,“看你這小子頂多就是個王爺的料,不過就算你是王爺,也別指望能對我指手畫腳,反正我大哥是誰你也知道,不看僧麵看佛麵,你也別招惹我。”這是曆小月的威脅,也是她的尊嚴。


  嶽然看著曆小月久久沒有說話,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到底該怎麽向曆小月開這個口,她會覺得是在欺騙她嗎,這個答案讓嶽然心中隱隱有些害怕。麵前這個女人,比想象中還要倔強很多。


  “爺,天色暗了。我們還是先入宮再說吧。”離岢恭敬的拱拱手,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嚴肅。


  嶽然點點頭,馬車再一次動了起來。坐在馬車裏,能聽見宮門緩緩打開的聲音,莊嚴、濃重,宛如一首彌漫天際的。隻可惜,隨著馬車一點點被宮門吞噬,嶽然的眉頭卻越發的擰緊了,掃一眼泛著微笑的曆小月,心境又陰沉幾分。


  嶽然將曆小月安排在了皇宮最角落的一個院子裏,讓幾個心腹的太監宮女過去伺候著,都是信得過的人,嘴巴自然也守得緊。


  其實他也並不想瞞著曆小月,隻是對這個女人,他還是了解一些她的脾性的,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她可不會因為身邊多了個金主而開心,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就決定了她一定會毫不遲疑的從他的身邊逃走。現在的情況,讓她一個人離開,無疑是為她選擇了一條死路。


  天已經黑透了,今夜是個星光燦爛的夜晚,點點的星芒灑下,將院子裏斑駁的夜色又染上幾分朦朧。院子裏開著一種粉色的小花,花瓣如米粒一般大,在星光下更是小得可憐,可是一朵連著一朵,宛若鋪天蓋地闖入這個世界,卻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小姐,晚膳準備好了。”宮女竹兒約莫十七八歲,才入宮不久,也正因為入宮不久,所以才沒有被其他勢力拉攏。


  曆小月正握著一朵粉色的小花,思緒飄遠,直到現在她仍然不相信她一個山寨頭子竟然可以住進皇宮裏。竹兒的一聲輕呼讓曆小月回過頭來,也讓她回到了真實的世界。皇宮,夜色,包括竹兒,都是真實存在的。


  曆小月點點頭,一邊往屋內邁著步子,一邊拉著竹兒的手嗬嗬的幹笑了兩聲,“竹兒,然公子住哪裏啊,我……我想請他吃飯。”天地良心,看著竹兒滿臉的單純,她還真不好意思說謊騙她,好不容易編出一個蹩腳的理由,竟連自己也不相信。


  果然,竹兒楞了一下,抿嘴笑了起來,“小姐放心,然公子在皇宮裏餓不著的。小姐別急,時候到了然公子自然會來見小姐的。”


  竹兒話裏的調揩意思曆小月是聽出來,禁不住一陣臉紅,死竹兒是在笑話她思戀嶽然呢。曆小月佯裝生氣的甩開竹兒的手,徑直走進屋中去,口中大聲的嚷嚷著,“哼,我可不是在想他。隻是他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有些氣不過而已。要是被我找到他,非要好好修理他不可。”


  看著曆小月臉紅紅、步子急急的模樣,竹兒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風,吹動著裙擺,眼中是逐漸彌漫的哀愁。


  竹兒進宮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宮裏的人是見多了,阿諛奉承、爾虞我詐已經是家常便飯,唯一還在的隻是單純的表現而已。盡管和曆小月相處的時間很短,可是她知道,曆小月是個好人,好人進了這皇宮,又得到了皇上的眷顧,也許,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皇宮畢竟是皇宮,幾名太監宮女不斷的將熱氣騰騰的飯菜呈到了桌上,一盤接著一盤,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直到桌上擺滿了食物,幾人才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曆小月吞了吞口水,完全傻了眼,她從小生活在山寨裏,何時見過這麽奢華的晚膳。曆家寨裏,廚娘吳婆婆的廚藝已經算是不錯,寨子裏的兄弟為了吃上吳婆婆的飯菜,可以坐在飯廳裏登上幾個時辰。


  曾經,曆小月還拉著吳婆婆的手撒嬌,說吳婆婆做的飯菜是這天下最好吃的,就是皇宮裏的禦廚也比不上吳婆婆的半分好。那時的吳婆婆,笑容燦爛,眉眼彎彎,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可是,山寨沒了,吳婆婆也沒了,天下最好吃的飯菜也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了。曆小月拿著筷子停頓了片刻,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熱淚盈眶。她咬咬牙,將眼淚逼了回去,誇張的揮舞的筷子,拚命的將那些美味佳肴往口中塞著。


  竹兒站在曆小月的身旁,曆小月眼中的淚光她看見了,可是她什麽也沒說,隻是讓屋子裏剩下的幾個宮女太監都無聲的退了出去,整間屋子裏隻剩下曆小月狂吃猛喝的聲音。


  皇宮裏的天空,隻有巴掌大的一塊,抬起頭,隻是一片蒼茫。


  曆小月環抱著膝蓋,躲在院牆的邊上瑟縮在花圃裏,明明是陽光燦爛的天氣,為何眼前卻總是灰蒙蒙的一片。


  進宮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裏,嶽然從來沒有來過,唯一一次有他的消息,還隻是因為他派了一個太監送來了一些蜜餞。桂花釀製的蜜餞是曆小月最喜歡的,可是此刻擺著身旁,她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竹兒說皇宮裏步步為營,走錯一步也會人頭落地,所以說什麽也不讓曆小月走出院門一步。其實,曆小月又何嚐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嶽然的吩咐,隻是她想不通,他這樣將這裏困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難道是為了當初在曆家寨時,曆小月三番四次戲弄他?可是想想也不對,從嶽然的眼睛往裏看,那雙眼裏,是純淨的。她相信,這樣的他不會對自己壞,他一定是有著什麽理由。


  午後的陽光慵懶,隻是入秋了,天地間有些微微的涼意,曆小月累了,想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可是剛一動,從牆外就傳來了幾聲嬉笑的聲音。


  “沒想到諾妃進宮才不久,皇上又要迎娶新的妃子了。唉,這下後宮裏又要不平靜了。”


  “不過諾妃娘娘是刑部侍郎的千金,刑部侍郎可算是三朝元老,諾妃娘娘有他撐腰,那個珞榖國的公主即便是嫁到了皇宮裏,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女人總是免不了關注周圍的小道消息,不管是哪個朝代的女人也是一樣。曆小月豎起耳朵將牆外兩名宮女的話聽了個清楚。


  天橋下的說書人偶爾也會講些皇宮裏的故事,每每聽見那些後宮嬪妃為了爭寵而不折手段,曆小月總是嗤之以鼻。身為女人,為了個男人而使盡卑鄙的手段,這樣的女人活著,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可悲。


  曆小月不關心她們口中所說的什麽妃子公主的事,揉了揉蹲麻了的雙腿就站了起來,伸一個懶腰,天空仍然是蒼茫的灰色,正想回屋躺一會兒,牆外剛剛沉寂下的世界又喧鬧起來。


  不過這一次,不僅有剛才那兩個說話宮女的聲音,還有竹兒的尖叫聲。


  “竹兒!”曆小月低吼一聲,也顧不上答應竹兒不出院門的承諾,急急的就衝向了門外。


  門外,竹兒正委屈的捂住臉,從指縫裏還能看見她臉上隱約的紅色。竹籃落在了地上,籃中的燕窩粥灑了開去,沾染上泥土變為汙濁的猙獰。曆小月想起了,今天早晨起床的時候,她隻隨口說了一句,想念吳婆婆煮的燕窩粥的味道。


  看著地上的燕窩粥,曆小月心中一緊,那是竹兒為她做的嗎?

  兩個宮女站在竹兒的麵前,其中一個的手上也拿著一個籃子,籃中放了一個瓷甕,甕裏散發著香草的味道,她抬起手,指尖指在竹兒的鼻子上,嘴唇開開合合,說的,沒有一句好話。


  “才進宮的丫頭也敢走路不長眼?也不瞧瞧我們是誰的人。要是弄破了娘娘的香甕,你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旁邊的宮女也是一臉的醜惡,雙手叉腰,卻不插話,隻是不慌不忙的開始挽著袖子。竹兒年紀尚小,雖然得到皇上信任可以照顧新的主子,可是諾妃手下的人,她還是有些懼怕的,畢竟,諾妃現在可是皇上唯一的妃子。


  眼看那宮女的手又要落到竹兒的臉上,曆小月一個箭步衝上去,在那宮女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先一步一巴掌甩了她的臉上。


  她曆小月的人,還沒有人敢隨便碰。亦如曆家寨的兄弟一樣,不管是誰在外受了委屈,隻要有一抹江湖義氣在,她曆小月定要為兄弟討回一個公道。


  曆小月不是一般柔弱的女子,身手雖及不上高手那般出神入化,可是在幾名宮女的麵前,還是有些駭然的。兩名宮女頓時愣在了當場,好一會兒才有反應。挨打的宮女因為疼痛而先回過神來,口中立刻開始了新一輪的叫囂。


  “諾妃娘娘的人你也敢打?你是在哪裏當差的宮女?等我們稟告了諾妃娘娘,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宮女說話的時候,聲音不住的顫抖,眼珠轉動著將周圍打量了一圈,這裏除了她們四人竟是連一個侍衛都沒有,要是真動起手來……


  她似乎有些怕了,底氣不足,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幾不可聞,被曆小月狠狠一瞪,更是險些腿軟,趕緊拉著另一名宮女急急的逃離了曆小月的麵前。


  許是步子急了些,一個踉蹌,拿著籃子的宮女雖然沒有摔倒在地,可是籃中的香甕卻打翻在了地方,香草的粉末頓時散了一地,風一吹,沉香的粉末便蕩漾在空中,一點一點消失不見,徒留陣陣盈香招惹天地間的幽魂。


  “竹兒別怕,以後有誰敢欺負你,就抱我的名字。”曆小月習慣性的將山賊的豪邁釋放了出來,可是話一出口才想起,曆家寨早已經不在了,而她,也不再是曆家寨的大當家了。


  曆小月臉上一閃而逝的傷感竹兒沒有看見,她捂著紅腫的臉頰,目光渙散,眸子低垂,再抬起時,隻有堅毅,她咬住下唇滿臉沉重,沉聲說:“小姐,你不該打她們的。”


  “不該?”曆小月提高了音量,她以為這個時候,竹兒應該是要開口感謝她的,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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