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偷渡的技巧

  道路盡頭,是一片寬闊的房屋,簡單卻大氣,便是占地廣闊的歸雲樓後院,專門負責一樓采購物什膳食之類。旁邊空地上不時來回幾人走動,右麵林子邊,幾個男人聚在一起說著小話。


  綠柳還沒走到便朝那個方向大喊一聲,“林大叔,近來可好啊?”


  專注的一夥人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叔抬起頭,可能和朋友說到了什麽開心事,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在看到綠柳的那一刻,笑意加深,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站起身,朝綠柳走過去,濃密的胡子遮住了他有些尷尬的紅。綠柳把人引到一邊,悄聲問道,“大叔,我要的東西可是準備好了?”


  男子嘻嘻笑,“又不是什麽特殊物件,早就弄好了。”看看綠柳,男子笑得更是開心,“走,要不瞧瞧去?”


  “好啊!”綠柳欣然答應。


  林大叔在前頭領路,綠柳安安靜靜跟在後麵,乖順的模樣引來一旁眾人嬉笑打趣。即使臉上胡子拉碴,林大叔也紅透了半張臉,不敢回頭看綠柳的表情,微微側身,眉眼半斜,支支吾吾道,“綠柳,你,你別介意,他們,他們都是胡說八道呢。”


  綠柳好似要逗他,趕緊跟上前兩步,女子特有的溫柔嗓音夾雜著絲絲曖昧,“嗯!”


  林大叔聽了也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心猿意馬,已經到了。


  推開小門,入目便是一個細小的木桶,用結實的梨花木製成,箍了一圈緊實的鐵絲,單薄卻又能乘力。綠柳圍著瞧了兩圈,伸手摸摸,“嗯,很好看。”倏地晶亮的眸子又沉下來,“夫人她如今失寵,連個洗澡的用具壞了都無人理睬,”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林大叔,“謝謝你,林奇。”


  林奇尷尬又高興,緊張的手都不知道放在何處,“不,不用謝,又,又不是什麽稀罕物件。”說著看到綠柳白淨的臉頰,自己倒先語無倫次了,“我,我找人給你,給你抬回去吧!”雖然輕薄,重量卻不是一個姑娘家能抗的起來的。


  綠柳再次道謝,陪著林奇說了會兒話,見天色不早,才道別。


  眾人看著林奇望著林奇念念不舍的目光,又開始打趣起來。


  “林奇啊!你喜歡人家小姑娘就先把自己好好拾掇一番,瞧人家綠柳,多幹淨漂亮的孩子。”


  “不不不,我,我對她沒那意思。”


  “沒?若真沒,幹嘛那麽貼心勞力,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像對你沒意思。”


  “真的嗎?”


  “可不是,不然為什麽……”那人比了個親密的姿勢,引來眾人哄堂大笑。


  粗言俗語傳入綠柳的耳朵,不悅的握緊了拳頭。


  綠柳回到院子裏,天已經有些黑了,昏暗的房間裏因為無人伺候的緣故還未點起蠟燭,香爐在一旁靜靜的睡著,無人問津。


  門被輕輕推開,輕柔的聲音並沒有引起什麽響動,一隻腳跨進來,屋裏微微亮堂了些。門再次緊閉,燭台也被點燃,釋放著暖暖的橘色光芒。


  綠柳輕步上前,帶著幾分試探,“夫人,夫人。”


  床上的人沒有半分反應,暗淡燈光下,宋初膚色蠟黃,呼吸微弱,仿若不久於世。綠柳又喚了兩聲,依然如故。緊閉的眼睛好像再也睜不開來。


  綠柳從袖子裏掏出個白色藥瓶來,倒出一粒紅色藥丸,如黃豆般大小。綠柳撅撅嘴唇,“真是浪費了,這可是歸雲樓來之不易的保命丹。”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左手把瓷瓶放回,伸手朝宋初下顎處出手,一顆藥丸入口。


  完了事兒,綠柳在衣服上拍拍手,在房間裏亂走一圈,仿若無人一般。


  歸雲樓上常年霧氣沉沉,濃密的霧瘴看不清一尺之外,隱隱約約仿佛一輛運輸車在濃霧中穿梭,行雲流水。若林奇在,恐怕會大吃一驚,連他都不一定能抬起來的木桶卻被綠柳悄悄拖到了廚房。


  每日天色微亮,便有山下負責送菜物什之人拖著長車而上,交換了廚房的潲水豬食等,又重新下山。廚房小門外,一個小夥計糾結著兩人把潲水桶抬上去,一人驚呼,“今日這水怎的有些重。”


  “定是那些衰人,扔了些石頭在裏麵。”邊上一人早就不見不怪。


  “怎的不弄出來?”


  “你弄啊?”說著就要打開蓋子,另一人練練後退幾步,捂著鼻子,“酸臭的很,算了,算了。”


  小房間人來人往,不一會兒板車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桶子,垃圾,“好了,好了,老頭子走了。”駕車的老人家跨上馬,朝後瞧了瞧,一切就緒。


  “好,路上小心啊!”每日必說的話,每日重複的演出。一聲輕喝,老人駕著馬車慢悠悠出發,在迷霧中穿插,自在的緊。還能聽到他請哼的笑聲,卻沒有驚起一隻鳥兒。


  到了山下,老人忽然肚子一陣翻滾,看看四周鴉雀無聲,天上月亮和太陽相接,昏暗明媚融合。速速下了車,鑽進了一旁的林子裏。


  若老人能看見,或許會被嚇死,明明寂靜無人煙,偏偏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隻見她出現在板車旁邊,逡巡一圈,目光定準其中一個木桶,伸出一張細嫩的手,撐在桶沿上,一用力,木桶騰在半空又落到一邊空地上。


  春日是乍暖還寒,秋日卻是一場秋雨一場涼,接連下了幾日的雨,停了不到一日,便又在繼續了。山林間,小路旁,一輛馬車疾馳而過,濺起的泥漿蕩起舞曲,鳥鳴漸少,或許是感覺到了涼意,飛到南方去了。


  清晨,天蒙蒙亮,歸雲樓正堂外,正從山下趕回,準備回稟事情的梅長沁在門口駐足不前,濃濃的殺意老遠都能聞得到。梅長沁湊到邊上和自己交好的侍衛處,“這是怎麽了?”朝裏麵抬抬下巴,問道。


  那侍衛壓低了聲音,兩手做成喇叭狀,放在梅長沁耳邊,“聽說那個院子裏的人死了。”


  梅長沁目光一滯,“什麽?”下意識脫口。


  那侍衛以為她卻是未聽聞,特意說得詳細,“哎,堂主你這幾日不在樓中不知,昨晚西苑那邊一場大火把人給燒死了,就是和我們樓主成親的那位啊!正在大發雷霆呢,哎,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呢?”


  “閉嘴。”梅長沁謹慎慣了,厲聲嗬斥道,“樓主的事兒也是可以隨意非議的?”


  那侍衛呐呐閉嘴,假意扇自己幾個巴掌,又湊過去叮囑道,“今日樓主心情定是雷霆,堂主可要小心點兒。”


  梅長沁點點頭,道了謝,還沒走幾步,就聽到閆山雨溫和而震怒的聲音。梅長沁與他算是自幼相識,知道閆山雨這怒中平穩還未發作的樣子是怒意頂峰。心頭不自然閃過一絲怪異的情愫。


  屋子裏的聲音關不住主人的怒意,一點一滴傳出來,歸雲樓的人自是知道哪些話該聽,哪些話不該聽。


  “讓你們好好看著夫人,都幹什麽吃的。還不去給我找?找不到你們也別回來了……”


  怒吼結束,就是長長的沉靜,許久,緊閉的大門從中間分開,一股寒意沁出來。梅長沁微微抬頭,便認得被罵之人,赫然是歸雲樓中武力最高的鳩心。原來對她如此看重麽?那股怪異的感覺重新重新在心頭冒出來。


  再偏頭,正瞧見周煜打量自己詭譎的目光,梅長沁扯出個笑來,“樓主可有空,屬下有事回稟。”


  周煜點點頭,“梅堂主請進。”周煜做了個請的姿勢,待人進去,自己站在門外。


  許久之後,梅長沁走出來,臉上麵色雖無甚變化,還是瞧得出心情不渝。路過周煜身邊,梅長沁頓了頓,少見了問了一句,“昨日大火可是厲害?”


  周煜淺淺笑著,嘴邊的紋路都顯得意味深長,“梅堂主是想問那個宋初在與不在吧!”


  梅長沁手心一頓,偏過頭盯著周煜那張白淨的臉,“先生何出此言。”


  仿若人心盡握,周煜淡笑道,“梅堂主自己知道,”看得梅長沁臉色一沉,周煜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恐怕要讓梅堂主失望了,宋初未死呢。”


  “那裏麵的屍體……”想也不想梅長沁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懊惱的看著周煜。


  “不過是別人的小把戲罷了。”話已至此,周煜方收了折扇,朝梅長沁微微行禮,“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梅長沁看著外麵隨風不斷飄落的枯黃樹葉,拽緊了手。


  風細細吹著,雨慢慢下著,奔騰的馬車在林間穿梭跳躍,宋初揉揉眉心,熟悉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腦袋如塞了一團漿糊,理不清頭緒。她試圖撐著坐起來,卻怎麽都使不上力道來。


  又被抓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如此受歡迎了。宋初費力的眨眨眼睛,躺在馬車裏,和背脊接觸的不是柔軟的貂皮狐裘,滑濕濕的一片,沁得衣服都冰涼起來。宋初裹緊了身子,隨著馬車上下顛簸的頻率晃動,暈暈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宋初隻覺腦袋重的厲害,隱隱聽到馬車簾子被拉開的聲響,然後身子被一個有力的小手半抱起來,對方的氣息十分的熟悉,瞬間讓宋初腦袋清醒了。


  對,綠柳。她怎麽把自己弄出來了?她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除掉自己嗎?又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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