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下山
宋初這一舉動很快便傳到嵐風耳裏，嵐風擰著眉頭，倒是沒有多說，宋初最近的反應著實太出乎意料了，難道是因為懷孕的原因？
楚雪兒離開，銀桃的心情非常好，捧著小廚房端來的點心，“小姐，你嚐一嚐，這是杜大娘特意為你做的酸棗糕。”手上捧著的瓷盤小巧精致，上麵疊放著幾塊晶瑩可愛的深紅糕點，或許是剛剛出爐，還能瞧見上麵的白煙，在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酸甜味。
宋初最近吃的不多，她本就閑不住，隔三差五少不了要去正殿看一看，這不，怕宋初忙暈了的銀桃想著法子打斷她。
圓圓的糕點可愛的很，宋初忍不住拿起一個，還對著嵐風道，“師傅也嚐嚐。”
嵐風趕緊擺手，杜大娘最近做的東西他可是敬謝不敏。
銀桃噗嗤一聲，忍住笑意，跑到嵐風身邊，打趣道，“前輩就嚐嚐吧，真的挺好吃的。”
嵐風臉皺起來，“你這丫頭又來搗亂。”
銀桃被嫌棄了偷偷退回宋初身後。
糕點軟糯香甜，濃濃的酸味更是衝淡的甜膩的味道，宋初一連吃了幾塊，銀桃怕宋初被噎著，遞上茶水。
宋初用的差不多，點點頭，示意好了，銀桃才收拾東西出去。
桌案上堆得滿是卷宗，怪不得風雲閣知曉天下風雲，不是沒有道理的，旁邊，專門的仆從分門別類的把卷宗整理好，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五皇子已經從北蒙逃出來了，看來宇文有救了！”宋初蹙著姣好的眉，寫滿了擔憂。
“初兒對五皇子如此有信心？”嵐風語氣淡然，“京城裏可是已經有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
宋初眼神顫動，斜著腦袋，“師傅，我想去見五皇子。”
廣城地處宇文南方，如今陽春三月，風景正好，到處繁華盛開，桃李芬香，足以見南地的富饒和美麗。隻可惜，美景無人欣賞，城門口，擠滿了流亡的人。如今北方京城被破，敵軍為了震懾原住居民，不時武刀弄棒，弄得國不國家不家，親人失蹤，兒子死亡，聽說帝王都逃到了南方，舍棄田宅佳院，匆匆奔向南地，深怕被敵軍發現，得個死無葬身的下場。
廣城城門緊閉，對著外麵怨氣衝天的語言沒有半分反應。從城門向下看，黑壓壓全是人頭。
人群後麵，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從馬上躍下，壓了壓頭上戴著的鬥笠，眼皮向上抬了抬，隨後又低下，牽著自己的馬朝旁邊走去。路邊一個頭發油膩的大嬸在哄著懷裏的孩子，不時朝城門看看，轉回時眼裏的光芒暗下來。邊上坐著個胡子拉碴的漢子，苦著張臉，眼睛無神得盯著遠方。
男子走進，在邊上蹲下，把鬥笠放下，露出一張憔悴卻儒雅的臉孔，“大叔這是從哪裏來。”
漢子抬了抬眼睛，男子臉色不好，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也掩飾不住周身的氣度，歎口氣，“那該死的東胤蠻子，都快打到冀城一帶了，我們也是沒法子，才跑到了廣城，哪裏知道……”眼光瞥向緊閉的大門。
男子眉頭緊緊皺起來冀城緊挨著京城，看來東胤這次真的是動真格的了。宇文駐紮邊境大軍，東鏡第一，南鏡第二，離西邊駐軍也近，想來宇文浩南也是想到這點兒，才緊急撤回了廣城，加上廣城比西邊交通方便，貿易繁華，的確是個臨時好去處。隻是可憐了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
男子緊緊撫著胸口，一股氣出不來進不去，難受的厲害。
“五弟！”忽然聽到一道明亮的女聲，男子忽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呆滯半晌，被麵前的大叔輕輕一推，“小兄弟，那個人好像是在叫你吧！”
男子木木轉頭，看到一張笑靨如花的臉，在這嘈雜而又壓抑的背景下，男子仿佛看到了光明。
廣城裏，一片喧囂繁華，好像北方的戰事離自己很遠，要不是偶爾聽到幾人神色擔憂的談論京城的淪陷，街上乞討的人數增加，真以為那隻是一場噩夢。
茶樓裏，更是熱鬧，不過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壓得低低的，以前是天高皇帝遠，宇文不談國事的政令完全可以當成耳邊風，如今帝王降臨，可不敢囂張。
“你看見了嗎？這城裏的乞丐好像又多了？”某個客人低著頭朝邊上的人講道。
“可不是？你是沒有到城門那裏去，現在城門方圓幾裏雖然不得靠近，也能聽到外麵的哭喊聲，真是作孽哦！”另一個露出憐惜的神情，還搖搖頭。
“你們還有心情去同情別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廣城也被敵人給攻破了。”旁邊一桌的人顯然聽到了他們的低低議論，不甘寂寞得加入。
“哼，我才不信，廣城有顏大驚軍鎮守，哪裏是東胤那些蠻子可以攻破的。”顯然，這人對廣城的神很崇敬。
“哼？顏大將軍？如果安親王四皇子沒有死的話倒是可能。”那人不屑道，一句話一出，整個茶樓瞬間陷入了寂靜，好像時間停留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激憤的聲音清晰的傳來，“那位，京城淪陷了，知道跑到廣城，怎麽就把我宇文的守護神給殺了。”
“不是還有五皇子嗎？”邊上不知道誰又湊了一句。
“哼，想必安親王的死也少不了五皇子的手筆。”
振聾發聵的聲音讓整個茶樓陷入唏噓，黑衣公子邊上之人意識到不妥，立馬把人拉下，捂住那人還想吐出的話，在他耳邊惡狠狠道，“柯正明，你不要命了嗎？這種話都能說。”天啦，天子可就在腳下啊，管你是不是廣城知府的三公子哦！
“怕什麽，這都是事實，要不是這樣，也不會被東胤抓住辮子，惹來這等禍事，我倒是覺得他活該。”不怕人的人在好友耳邊嘀咕，幸好無人聽見，否則就該掉頭了。
樓上雅座，宋初瞧了一眼對麵人端著茶杯的手，骨節泛白，臉色壓抑，忽的聽到滴水的聲音，原來是杯子裂了口子。
宋初笑了笑，“五弟，先吃點兒東西吧！”這茶樓不僅提供茶，小菜也是不錯的。
能被宋初喚作五弟的人除了宇文瑞又能有誰，聞言，察覺到自己失儀，沒有過多心思賠罪，就著麵前的東西吃了起來。明明好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看著這些尋常吃食，卻覺得味同嚼蠟，心裏越發苦澀，京城那些將士，不知道最後有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風雲閣的勢力在宋初的秘密發展下，遍布各地，早就布置好了一切，而這茶樓正是風雲閣的產業。消息哪裏最流通，除了煙花之地就是酒肆茶樓。
宇文瑞自遇到宋初就愣愣的，直到被帶進茶樓，聽了半天的逆耳之言，填飽了肚子，神智全部回籠，微微苦笑，有些明白宋初帶自己到這裏的心思了。
抬起頭，才注意到宋初身邊跟著的人，除了銀桃外，還多了幾個人坐在另一桌，觀其身形，武功不弱。
“四哥還好嗎？”
既然宋初都有時間出現在自己麵前，宇文瑞想來自家四哥肯定是沒事兒的，所以聽到宋初的回答後，愣住。
“查無所蹤。”
宇文瑞呐呐不知道該說什麽，瞧見銀桃朝自己做拜托的手勢，明了。愧疚如潮水擊在胸膛，隻從西蒙出來，打聽到宇文浩南的去處，路上見到自己的子民處於水深火熱中，早就被擔憂、憤怒、不甘等等情緒充斥，現在更是難受的抬不起頭來。
“四嫂，對不起。”要不是自己找上四哥，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你的確對不起我。”宋初抿了一口茶，臉上看不出喜怒悲傷，平淡無波。
宇文瑞一愣，抬眼看向宋初，對上宋初幽冷的眼神，他覺得自己的四嫂哪裏變了。
“是，四嫂……”他想說請你放心，四哥會沒事兒了，話到嗓子眼，生生吞下，連自己都不信的話，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宋初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般，神色自若問道。
“自是先去尋父皇，集結兵力，擊退敵兵，收複失地，揚我國威。”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讓人信服。
宋初臉上終於有了反應，笑了笑，“那你可知道現今京城已經有新帝了。”
宇文瑞一愣。
廣城知府柯府，一道暴戾的聲音從正殿傳來，嚇得圍坐在正位邊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正位之上，並未知府柯躍，而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宇文浩南。長距離的南逃，把好轉的身體都給拖垮了，宇文浩南臉上的肉明顯的少了不少，更加襯得五官立體，皮膚鬆弛，額上的紋路好像能夾死蒼蠅。兩邊的白發更加的多，要不是滿身的皇族氣質，和已經步入老年的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現下的條件，能坐在帝王邊上的除了從京城跟過來的老臣就是廣城的高官們，看到帝王震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撫其胡須，紛紛朝帝王新晉紅人柯躍瞧去。
被無數雙眼神盯得不自在，頓了口唾沫，身子微微前傾，“陛下息怒。”
宇文浩南把剛剛傳來的簡報一甩，正好甩到顏司宇麵前，顏大將軍大大咧咧的撿起來一看，愣了一下，遲疑道，“陛下準備怎麽辦？”
眾人看得牙癢癢，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可又不敢像顏司宇那般大膽。
怎麽辦，能怎麽辦？“傳朕旨意，二皇子宇文厲與敵國互通，陷害忠良，欺上罔下，愧對祖宗江山、宇文社稷，現今以叛國罪處之，削其皇子之位，奪其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