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揪心
外人羨慕魏家富得流油,因為魏家生意做的大。
像賣緊俏的玉霜和酒精,不僅成本低廉,而且存在壟斷性質,全天下獨一號的買賣,自然是賺了大錢。
正是因為這樣,即便是知道新式爐具存在商機,但魏叔玉甚至是玉珠都覺得小家子氣,不願意勞神費力賺那些小錢,但魏家看不上不表示別人看不上,二蛋他哥就不嫌賺的少,自打爐具十裏八村賣得俏,這個本分的打鐵漢子在魏家的耳目濡染下頗有些商業頭腦,請來三個神童將傳統爐子進行改善,設計出一種配套爐具的新爐子。
這種很快推出的新爐子有著小巧的優勢,並且很爐具本就是一體的設計,放在家裏不占地方,暖暖手還能把整個屋子都捂熱了,大戶人家講究氣派的大銅爐自然是看不上這小家子氣的玩意,但平常人家不講究那麵子功夫,隻圖個實用性,所以這爐子一經退出,加上爐具的風靡,使得不少普通百姓都前來購買,尤其是沒家都有那麽幾個一年到頭在作坊做工的魏家莊子,幾乎家家都殷實起來也有那份閑錢,自然是家家買上都能買上一個,而附近十裏八村的百姓雖然不及魏家莊戶有錢,但一來那新式爐子口碑實在是好,二來也著實便宜,所以來捧場購買也不再少數,一來二去二蛋他哥的鋪子也出了名,甚至連長安城內的一些小家小戶都特地趕來購買,生意很好。
玉珠雖然看不上這份利潤,但對那爐子倒是給了她不小的啟發。
大戶人家雖然沒誰喜歡小件東西,無非就是將個氣派,但問題是好用的東西,又有誰會拒絕呢?
自大設身處地的想明白這事以後,玉珠就開始送爐子,美其名曰送溫暖。
當然送的都是值得魏家維係關係的,像什麽程家李家長孫家之類,贈送的時候推銷幾句實在話,往臥室一放不占地方還暖和,外人也看不見,大家一想是的確這麽個道理,使用之後好評如潮,東西不怎麽值錢,但是讓人覺得魏家的確盡了心,這時候的一個小小爐子比一盆子珠寶還讓人貼心,這就是擅長交際的人才想得出的辦法。
對此,魏叔玉自然是相當佩服的。
但當越來越多的學生家長都借此事來套近乎,送溫暖行動才不得不終結,所幸截止現在目的已經達到。
這天大早,又是十天的假期。
入了冬氣溫一個勁往下降,夜也長了很多,夏天出太陽的時候天才剛剛蒙蒙亮。
躺在炕上雖說是睜眼了,但就是不愛起身,甚至能不動彈就絕不動彈一下,如果能冬眠那就再好不過了。
“相公今兒不上課吧?”玉珠也不知道醒了多久,這會說道。
“恩。”魏叔玉看著房頂,動也不動,“啥事?”
“妾身琢磨著那送溫暖吧……”
“就送爐子!”
“得,那就是送爐子。”玉珠好笑著道:“這幾天送了不少,可卻露了一家。”
“露誰家了?”魏叔玉扭過頭問道。
“曹家都送了,可您怎麽就不說去趟王靜那,怎麽說都是鄰裏,生意上的夥伴,咋能給人冷落了?”
“哦。”
“哦個啥,跟你說事呢,沒醒是咋的?”
“知道了知道了。”魏叔玉一把抓起被子蓋在頭上,嗡嗡聲道:“大清早的能不能清淨會,煩人!”
“還嫌妾身煩了?”玉珠朝著被子一巴掌,“個沒良心的,不是為您好嘛。”
“不說了成不?把你懷個娃都懷成更年期了,整天羅裏吧嗦的。”
“成,那妾身不說了。”
魏叔玉整個人悶在被子裏,嘴上說事不耐煩,可心裏卻是另有一番想法。
實際上他又怎麽會忘記王靜那沒送,隻是因為之前那狗血的矛盾至今還不知道怎麽處理,也不好意思上人家的門,所以才沒去罷了,自大上次被攆出來,這事也著實讓他頭疼了好久,也不是不想去和王靜和解,關鍵這次的事就不是吵吵架然後服軟道歉就能完事的性質,兩人的關係到了這一步,很多事都變得複雜,尤其是玉珠懷孕這件事,左思冥想都不找不到突破口哪怕是去安慰幾句,油嘴滑舌再怎麽擅長也派不上用場,人家王靜怎麽個態度怎麽個想法又怎麽能猜得到,不說拿出爺們的性子有事就去解決,哪怕就是上個門都遲疑不定,也夠窩囊的。
玉珠的話算是提了個醒,算算時間也長時間沒去了,可不能把人心寒了。
但是不是真去,去了以後說啥,時半會還沒個注意。
孫小小上班去了,玉珠挺著依舊扁平的肚子上長安滿世界炫耀去了,留下魏叔玉一個還趟炕上琢磨。
對於王靜,這麽長時間以來感情固然是與日俱增,在內心深處雖然不至於超過玉珠的地位,但也是奇虎相當,正是因為這份重視,在兩人目前的關係上魏叔玉本就心裏愧疚,不管是否事出有因,或者王靜建議隻能如此,但作為一個女人,誰想就這麽跟了個男人整天偷偷摸摸沒個名分的胡混,而作為一個男人,把人黃花大閨女睡了又睡,除了感情上的寄托,現實裏又給過人家多少溫暖,就算平日裏兩人都刻意回避這個話題,但魏叔玉心裏一直覺得對不住人家,所以對於王靜他總是很敏感,而這次的事也將很多問題暴露出來,心中愧疚更甚了幾分。
不知不覺想了很久,直到下人來叫吃早飯,魏叔玉這才歎了口氣起床。
屋外還是冬天標誌性的陰天,烏雲始終蓋著。
不怎麽好的天氣讓人心情同樣怎麽也好不起來,甚至有種拿著金箍棒給天空捅個窟窿把太陽扯出來的想法。
吃過早飯屋子裏走了半天,最終一咬牙一跺腳,抱起個二蛋他哥打的小爐子就出了門。
像玉珠說的那樣,送個溫暖去。
哪怕不領情也是個登門的借口,到時候再隨機應變,什麽道歉的話臨時再想。
“你們家小姐再沒?”站門前問門房。
“喲,是侯爺?”門房從屋子裏探出腦袋,搓著手笑道:“好久不見您了,小姐在呢,您直接進去吧。”
“恩。”魏叔玉走了進去,見門房朝懷裏一個勁瞅,不由得僵硬一笑,抬了抬爐子,“送溫暖。”
“唉,送溫暖!”門房連忙附和,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小屋子裏,“小的這也有一個。”
“那你們小姐……”
“小姐房裏也有。”門房笑著說道,似乎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忙尷尬道:“不過送溫暖就是個心意嘛。”
魏叔玉僵硬的笑了笑,朝裏麵走去。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什麽登門的借口是不是多餘,既然走進來的,就是抱著個冬瓜也得送了。
來到書房前,魏叔玉多少有些忐忑,好半天才騰出一隻手敲門。
“誰?”屋裏傳來王靜的聲音。
“我。”
屋子裏靜下來一陣,過了會才說了句進來。
魏叔玉伸手將門打開,屋裏撲麵而來一股熱氣,快速將門合上,往裏一看,不由得心裏一涼。
此時的王靜仍然是坐在軟榻上,身邊就是個小爐子,身上還蓋著毛毯,手裏捧著本書,但那臉色卻是憔悴到了極點,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收了一圈,眼窩和兩腮都深陷下去,五官變得極為突兀,一雙原本水汪汪的眼睛也毫無神采,哪還有昔日那個隻看一眼便將人魂魄都勾走的絕色美女摸樣,活脫脫一個生了大病的平常可憐女子。
“你這是咋了?”魏叔玉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王靜,心裏不由猛的一抽,急忙走了過去。
“您可總算是肯來了。”王靜身子不動,目光落在魏叔玉懷中,“送爐子?”
“來看看你。”魏叔玉將爐子隨手放在腳邊,忍不住拉起王靜的手,“跟我說說吧,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王靜也不掙脫,牽強笑起來道:“就是瘦了些。”
“瘦了些?你瞧你現在都成什麽摸樣了。”魏叔玉有些動氣,“不知道愛惜自己嗎?是不是病了?”
“沒病,就是瘦了。”王靜一笑,“摸樣也醜了,本不想被您看到的。”
“說什麽呢。”魏叔玉聽的揪心,急忙將攤子好好捂住,說道:“要知道你成這樣了,說什麽我都得來了。”
“您忙?”
“不忙。”魏叔玉不敢看王靜,目光隨著手裏的動作飄來蕩去,“就是不知道怎麽上你家門,也不知道說啥。”
“所以您就抱了個爐子來了?”王靜笑了起來。
“恩,當個借口。”魏叔玉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爐子,“現在用不上了,有我在這呢。”
“是啊。”王靜歎了口氣,看著魏叔玉道;“爐子整天燒的旺,可人心裏還是覺得涼,您來了倒暖和點了。”
“早知道早來了,也不至於讓你把身子折騰垮了。”魏叔玉揪心的表情全在臉上。
“有您這句話妾身就放心了。”王靜抬起頭,眼中現出淚花,帶著一絲顫音,“以為您有了娃就不要我了。”
“怎麽會呢。”魏叔玉急忙將王靜瘦了一圈的身子緊緊抱住,“什麽時候都不會不要了,放心。”
王靜靠在魏叔玉的胸膛上,兩滴清淚帶著滾燙落下,看得人既疼惜又揪心。
此刻的魏叔玉心中後悔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他總以為兩人之間的某些事需要去解決,卻不曾想過在他思考怎麽解決這件事的時候王靜所承受的痛苦和擔憂,原來有些事情並不需要絕對完整有效的解決方法,隻要在一起什麽不能慢慢解決,一輩子幾十年的光陰一眨眼就沒了,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苦惱和痛苦的度過未免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