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偏居一隅何能安
再說東線戰事,自徐州牧伍文忠病逝之後,燕將公孫彪趁機率軍攻取了徐州,伍文忠之長孫、繼任徐州牧伍玄,為徐州舊日文武所擁戴,率殘部退至廣陵,倚靠揚州、荊州為後盾,尚能據守廣陵郡延存。
燕將公孫彪數度欲發兵奪取廣陵,然攝於揚州、荊州之勢,兩年之間,皆未有輕動。
順安29年春,公孫霸代漢稱帝,以公孫彪為驃騎將軍、司隸校尉,假節鉞,節製豫、青、兗、徐四州軍事,公孫彪入朝覲見謝恩。夏,公孫霸西征漢中,旋即因荊州北進中原而又回師援救洛陽。秋,公孫霸即發兵親征荊州,戰事膠著,又折喪水師三萬餘人。公孫霸為施加壓力,遂命驃騎將軍公孫彪發兵攻打合淝,又調偽燕青州刺史蓋班、兗州刺史貫丘平二人所部軍馬,前往合淝助戰,令燕國公公孫虎,抽調幽州、冀州軍馬,開赴荊州、揚州前線,以作相助。
公孫彪在豫州安城有十餘萬兵馬,取徐州之後,自領三萬人在安城,令鎮東將軍鍾方統領四萬軍駐守壽春、當塗,以拒揚州兵馬。鍾方本率兵鎮守下邳,後公孫彪又令部將焦勇、宋芝於徐州廣陵郡境上屯集重兵共四萬,鍾方遂調往壽春駐紮。廣陵境上,有公孫彪部將焦勇領二萬兵駐守盱眙,部將宋芝,亦領軍二萬屯駐淮陰,與廣陵徐州軍相持。
公孫彪在豫州安城接得詔命,便召集麾下,部署軍隊,調兵遣將,準備攻打合淝。
蓋班、貫丘平二人,本為燕軍將領,公孫霸稱帝後,以軍功分別授二人以青州、兗州刺史。二人雖然為一方刺史,仍然以將領身份守受公孫彪節製。攻打合肥,為大事也,二人分別接到公孫霸與公孫彪調令,遂率兵前往安城而來。
二人至安城,公孫彪聚集諸將,道:“西線漢中、中線荊州皆在用兵,唯有我東線,兩年未有戰事,我若不用兵揚州,賊軍將勢力養成,恐其座大,難以再製。今陛下正攻打荊州,詔命吾率豫州之兵取合淝。諸君可有何進取之策?不妨言之。”
鎮東將軍鍾方道:“今揚州與漢中偽王聯合,勢如長蛇,揚州乃其尾部。驃騎將軍率軍擊其尾,雖然非為要害,亦可以為陛下分解軍勢也。今我軍屯兵江淮日久,如不用之,空費錢糧。末將駐軍壽春,見揚州賊軍,過半皆屯駐合淝,又有水師為輔助,水陸不下於六萬之眾。今攻合淝,需得十萬兵力不可。”
公孫彪道:“吾節製四州軍馬二十餘萬,直接統領之眾十萬以上,提兵攻打合淝,當有把握也。”
蓋班道:“將軍以四州軍馬,足可以攻取揚州,何況一合淝?然末將以為,用兵者不能隻以人數多寡定論,今我軍攻打合淝,定占優勢,必然能下。然徐州殘
部尚盤踞廣陵,加上荊州、揚州兵馬相助,其勢不可小覷。如其趁虛反攻徐州,我軍若不能勝之,恐得之東隅,失之桑榆矣。”
貫丘平道:“末將亦認為當先剿除徐州殘餘,然後再取揚州為宜也。”
公孫彪道:“廣陵徐州殘部,與揚州合淝賊軍形成首尾呼應之勢,令吾一時難以下手。今既然二位將軍領軍至此,我軍強盛,兵力當遠在廣陵、揚州之上。克定廣陵,倒是勝券在握。然而陛下此番詔命是令吾攻打合淝,以牽製揚州賊軍。如若棄合淝而取廣陵,不但違背陛下詔命,恐難以為陛下分解軍勢也。吾正是以此為猶豫耳。”
眾將聞此言,一時未敢輕言,遂都默不作聲。
公孫彪歎道:“惜吾賬下,無人能讓吾下定主意。”
言末畢,隻見帳下一人奮然而出,立於帳中奏道:“將軍有何犯難哉!以末將之見,決此事易如反掌耳。”
眾人視之,乃公孫彪帳下軍師將軍周遂也。周遂為豫州汝南郡人,有計謀,通兵法,曾任公孫彪軍中參謀,後獻計奪取徐州下邳有功,公孫彪便保奏其為軍師將軍。現在軍中出謀劃策,充任軍師。
公孫彪聞言甚喜,睜目問道:“軍師有何妙策,可以讓吾決此大事?”
周遂道:“今廣陵徐州殘餘,猶如我臥榻之側,豈能容其酣睡?以末將之見,將軍欲克揚州賊軍者,必先剿除廣陵徐州殘餘。不然,若先攻取合淝,廣陵殘餘又將趁勢在後襲擾,使我不能安心用兵於合淝,不能安心用兵於合淝,合淝必然不能攻取。所以需要先克定廣陵,然後再取合淝才為上策也。將軍駐重兵於壽春,然後以十萬兵力進攻廣陵,合淝賊軍,必然不敢輕動。”
公孫彪道:“軍師所言,正合吾意。然違抗詔命、若不能與陛下分解軍勢,恐此責吾難以擔之也。”
周遂道:“陛下雖有詔命命將軍攻打合淝,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將軍既然假節鉞,可以便宜行事,便可根據形勢自主決斷,此不為抗命也。以末將觀之,我軍水師剛敗,陛下大軍圍困襄陽不退者,其意在遏製荊州賊勢,我軍趁隙再行進攻。我軍水師雖然折損,然勢力仍遠勝荊州賊軍,所以陛下不願退軍,將以軍力與賊軍消耗也。現陛下隻圍而不攻,與賊互相對持,實際無需東麵為陛下分解軍勢。將軍無需為陛下擔憂,先率兵攻取廣陵,最長不過一月,若進展順利,十日內當定取廣陵。到時將軍再揮師攻合淝,亦無傷全局。”
公孫霸聞言甚喜,道:“軍師所言甚為高論。吾意已決,先攻取廣陵,剿除徐州殘餘,再揮師攻打合淝,必能破揚州賊軍。”
於是決定先攻打廣陵,命令鎮東將軍鍾方,提兵五萬鎮
守壽春、當塗等江淮要塞。令淮陰宋芝、盱眙焦勇所部兵馬進軍廣陵,然後率蓋班、貫丘平二將,提軍五萬,前往下邳屯紮,以攻取廣陵。
徐州牧車玄駐軍廣陵,有兵馬四萬人,以大將章雕、韓衝二人統領,以徐州長史虞良為謀主,輔佐其駐守廣陵。又有揚州大將步闡三萬兵馬在後為助,屯駐揚州、丹徒等地,荊州闞修、石苞二將兩萬人馬駐紮九江郡東城,軍糧輜重皆由揚州供給。
伍玄聞知燕軍大舉前來進犯廣陵,心下著慌,忙請虞良商議,虞良道:“主公隻有廣陵一地,軍馬才四萬人,固然難以抵擋燕軍進犯。然我與漢中王為聯合,有揚州、荊州兵馬五萬人相助,當不懼燕軍。主公可修書向揚州刺史告急,說明唇亡齒寒道理,揚州刺史必然將為主公抵抗燕賊。”
伍玄隨即修書告急於揚州刺史車安,車安接到書信,與長史劉察商議道:“今燕賊進犯廣陵,伍玄前來求救於吾,吾與徐州,為友邦鄰居也。前番已經遣步闡統兵三萬駐軍揚州、丹徒,今即可命步闡前往廣陵,以助伍玄。”
劉察道:“伍玄固然要救。然現今之勢,公孫彪不攻合淝而移兵攻打廣陵,是勢在必得廣陵也。燕軍若提十萬之眾,進取廣陵,吾以為不可與之戰,不如請徐州牧棄守廣陵,退入揚州境內,以免折損消耗軍力。”
車安道:“淵魚之意,是要伍玄棄守廣陵,將其讓於燕軍?”
劉察道:“徐州廣陵一郡,位在長江之北,於燕軍來說,容易攻取,於我軍來說,不宜堅守。今燕軍勢大,兵力強盛於我,吾軍若開往廣陵與燕軍交鋒,恐難有勝算。廣陵於伍玄者,與其戀子而俱死,不如棄子而求生也。”
車安道:“淵魚所見甚為洞若觀火。隻不過要伍玄棄守廣陵退入長江以南,不知其願意否?”
劉察仰天歎道:“伍玄若能識大局,棄廣陵退居揚州,尚可以保全,日後再做進取不晚也。如其戀子不願棄守,則當與廣陵俱陷也。主公當為其剖析形勢,勿要頑固死守,以致傾覆。”
車安道:“善。”於是修書勸伍玄棄守廣陵,揚州將迎其入境。傳命步闡先按兵勿動,等候命令在行進退。
伍玄接到車安書信,見勸其棄守廣陵,伍玄問虞良道:“揚州刺史勸吾入揚州自保,長史以為如何?”
虞良道:“廣陵位於長江之北,賊軍來攻,易攻難守也。揚州為避免與燕軍交戰損失兵力,故勸主公棄廣陵走揚州。隻是主公身為徐州刺史,今隻有徐州廣陵一郡,如若棄守,必將失去根本,寄人籬下。然若不棄,廣陵恐難與燕軍相抗。”
伍玄道:“長史以為吾是該棄守還是堅守呢?”
虞良道:“如若堅守
,恐主公與廣陵將盡陷於賊手。以老臣之見,揚州與主公聯合,乃友邦也,雖然入揚州為客,然可以保全主公,以作後圖。”
伍玄聞言默然,良久,才道:“就依照長史之言,回書揚州刺史,吾從其言。”
然而大將章雕、韓衝聞知伍玄欲要棄廣陵走揚州,皆十分憤怒,章雕憤然道:“上將軍九州伯坐鎮徐州,諸侯無人敢犯。今少主如此儒弱無能,吾等在前拚殺用命,少主乃欲逃竄揚州,寄人籬下!令吾等寒心矣。”
韓衝道:“吾本豫州大將,失地逃奔徐州為客,已經一辱,今又要寄居揚州,當為二辱,如若揚州再被賊所陷,吾將受三次之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吾寧可沙場戰死,也不逃遁走入揚州苟且偷生也!”
於是二人急忙從軍中前來廣陵麵見伍玄,欲要勸諫伍玄,與廣陵共存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