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5章 練習

  看不見妖怪指責他的人沒有錯。


  但是，看見妖怪的他也沒有錯。


  他不需要為此感到愧疚。


  那份因為父母對他的失望眼神而積壓在心裏的情緒，因為找到了同伴-

  同伴……

  同樣能看到妖怪的夥伴。


  他可以稱呼蕭大哥為同伴吧……？

  他也有了同伴……

  想到這裏，他終於有了些釋懷。


  他以為他一輩子都會這麽戰戰兢兢的、不被理解的過下去.……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曙光。
……

  “蕭大哥，你……”


  衛俞宸咽了一口口水，“你還願意幫我嗎？”


  這似乎是他久違的拜托別人。


  他緊張的不得了。


  說的也是磕磕絆絆，生疏的很。


  “我……”


  但他知道。


  這是一個機會。


  難得的機會。


  錯過了，也許就沒有下一個了。


  他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他想要改變。
……

  “你想要我幫你嗎？”


  蕭驍看著衛俞宸。
……

  衛俞宸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後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想。”


  “蕭大哥，我希望你願意幫我。”


  “我……”


  “不想這麽下去了。”


  他本來已經習慣了。


  縮在自己的世界裏。


  頂著別人奇怪的眼神活下去。


  但蕭大哥的出現讓他的心裏生出了掙脫這份沒有任何期待的未來的欲望。


  “我……”


  “想跟你一樣.……”


  衛俞宸放低了聲音。


  他想要跟蕭大哥一樣.……不會輕易的受驚，相處起來讓人覺得舒服。


  不過……

  一樣他大概是永遠做不到了。


  但他想向這方麵努力。


  蕭大哥讓他看到了努力的方向。
……

  蕭驍笑了笑。


  “隻要你想。”
……

  他就能做到.……嗎？

  衛俞宸下意識的接道。


  隻是到了最後，難免還是有了疑惑。


  隻要他想……

  曾經的他想過很多……

  怎麽可能不想？


  可是……

  他做不到。


  靠他一個人的力量，他做不到改變。


  他需要幫助。


  他一直遇不到能夠幫助他的那個人。


  但現在，他終於遇到了能夠幫助他的那個人。


  能夠幫助他的那個人……就在他的麵前。
……

  “嗯。”


  衛俞宸點頭。


  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會努力。


  他會很努力很努力。


  所以.……請幫幫他。


  衛俞宸看著蕭驍的眼裏，透出了祈求與明亮的希冀。
……

  蕭驍彎了彎眉眼。


  隨即斂容正色。


  “你可以先從學會與並封相處開始。”


  “並封，就是跟著你的那隻妖怪。”
……

  “並封.……”


  衛俞宸喃喃。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那隻妖怪的身影。


  卻是有些模糊。


  因為自己的膽小，每次他都不敢細看對方。


  他想裝作無事人。


  他想像身邊的很多人一樣.……

  他什麽都沒有看見。


  但他總是做不好表情管理。


  他的表情總是不受他的控製。


  他很懊惱。


  他曾試著對著鏡子練習。


  可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他呆呆立著。


  五官僵硬。


  他不知道該怎麽練習？


  他現在不害怕啊。


  那要怎麽練習控製自己的表情？……

  他嚐試著讓自己的五官動起來。


  他看到過有些人的神態。


  那麽的靈動鮮活。


  各種表情信手拈來。


  可是輪到他自己，他覺得這張臉好像不是他自己的。


  他心裏想著要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但鏡子裏的臉上呈現出來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或者說，不管他心裏想的什麽表情，鏡子裏的臉上出現的幾乎就是一個表情。


  僵硬的。


  扭曲的。


  尷尬的。


  讓人生厭。


  “砰！”
……

  他一拳打在了鏡子……邊上的櫃子上。


  “.……”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衛俞宸轉身。
……

  “它應該還會跟在你的身邊一段時間。”


  蕭驍的聲音喚回了衛俞宸遊移的思緒。


  他抬眼。


  麵上有幾分不甚明顯的茫然。


  啊？……

  蕭驍彎了彎眉眼。


  然後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


  “並封應該還會跟在你的身邊一段時間。”
……

  衛俞宸倏然睜大了眼睛。


  這個意思是……

  衛俞宸的臉上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蕭大哥願意繼續幫他！

  太好了。


  提起的心緩緩落回了原處。


  心髒仍舊跳的很快。


  他突然想到，曾經的自己巴不得那些妖怪離他遠遠的。


  越遠越好。


  遠到他看不到它們。


  沒有想到……

  衛俞宸苦笑。


  他該說一句世事無常嗎？
……

  “你可以試著讓自己不要那麽的怕它。”


  蕭驍翹了翹嘴角。


  “你要知道，有些妖怪是有惡趣味的。”


  “你越是害怕，它們越是會來嚇唬你。”


  “所以，你就算心裏害怕，麵上也不要表現出來。”


  “它們就會覺得無趣而離開了。”
……

  “.……”


  衛俞宸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知道。”


  “我知道的。”


  “曾經我也努力過。”


  “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無法控製我的恐懼，至少我也該可以隱藏我的恐懼。”


  “但是.……”


  衛俞宸發泄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臉。


  “我做不到。”


  “我沒有那麽的靈活。”


  “我的表情不受控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自己練習……”


  在麵對妖怪的時候做到視若無睹，還有……隱藏自己的恐懼。
……

  “你可以想象有一隻妖怪出現在你的麵前。”


  蕭驍覺得按衛俞宸的性格，光是想象就足夠讓衛俞宸做出應激的反應。


  然後……“你對著鏡子練。”
……

  衛俞宸訥訥。


  這個方法他也試過。


  效果不是很明顯。


  他還把他自己嚇到了。


  他有些難堪的低下頭。


  他真是沒用。
……

  “一個人是很難練習。”


  蕭驍安撫情緒低落的衛俞宸。


  “但這次你不是一個人了。”
……

  衛俞宸被這句話觸動了。


  是啊。


  他不是一個人了。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
……

  這麽快再次踏進這間茶館，他自己都是吃驚的。


  他竟然真的又來了。


  為了找蕭大哥……

  他是明智的。


  不然，怎麽會有一個這麽大的餡餅砸到他的身上？


  有時候，勇敢踏出一步，就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獲。


  他相信了。
……

  “嗯。”


  衛俞宸點頭。


  麵上的神色是有些抑製不住的激動。


  他不是一個人了。


  隨即想到了什麽，衛俞宸頓時有些不安。


  “蕭大哥。”


  衛俞宸深吸一口氣。


  “它不會生氣吧？”


  他之前那麽的躲著它。


  巴不得它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