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流浪者之歌
過了收費站,空氣、心情和風景都好了很多很多。難怪說離開一座城,大概就能忘掉一個人。
任紫萱把車頂蓋打了起來,帶上墨鏡,脖子上柔軟的絲巾隨風翻飛,刮著臉頰格外舒服。
離開這座城,什麽結婚啊,男人啊,家庭啊通通都去見鬼吧!現在,隻想享受這一刻的生命。
把車裏的音響扭到最大,是一首古典樂——流浪者之歌。古典吉他比電吉他的音色稍顯沉重些,一下一下的重音很有節奏感。就像一個流浪漢,不知道前方是何方,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一雙充滿老繭的手,還有背上的吉他,但是無比的輕鬆與自在。
因為任古宏搬的位置很偏,甚至已經不在同一個市了,基本上是一個度假村的旮旯角了,上高速後估計還要疾馳三個小時才能到。
過了一小段平緩的路程,便準備上盤山公路了。穿過這座高山,再越過前麵的一條大河,就差不多快到了。那條河上的高速橋,還是省裏的一級風景區。任紫萱興致勃勃地開著車,輕鬆得像是在旅遊。
天有點灰,風有些大,但是青山很綠,她的跑車是銀白。這樣的灰、綠、白,簡直就是攝影師高速攝像機下的渴望。
任紫萱終於有點明白他為什麽執意要搬到那裏了,這貨真是心機。把任氏集團這麽大的一個攤子甩給她,讓她天天加班,然後自己逍遙自得,連路上的風光都是這麽好,難怪他從搬家之後,一次都不曾再回過市裏。
路上車很少,一路暢通,偶爾經過的都是豪車,大概都是去度假村的。
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一輛很普通的別克在另外一個車道上迎麵而來,它是下坡,陸景鳶的車是在上坡,車速都很快。速度帶來的享受,大家都喜歡。
“轟隆——”天空突然響了一聲夏日的悶雷,要下雨了。任紫萱不得不把車頂蓋打回來。
盤山公路雖然有些窄,但任紫萱走的並不是第一個車道,而是比較靠近山下的外麵一個車道。
怎麽看,這兩輛車都是能夠相安無事地擦肩而過的,完全沒有理由撞上。
可是就在相距不到五百米的時候,那輛別克突然發了瘋一樣越過中間的隔離線,又越過第一個車道,直直地向任紫萱的跑車撞來!!
等到反應過來時,兩車已經相距不過兩百米了,又因為在高速上車速非常快,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啊——”任紫萱尖叫了一聲猛打方向盤,但是沒有用!
零點幾秒後,因為一輛別克突然變道,和一輛奧迪的跑車猛然相撞。奧迪因為在緊急關頭想要變道躲開,卻沒有躲開。最終還是被別克車以非常快的速度撞到了車身,然後整個車翻了個身,車頂朝下,四腳朝天。最終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在這風景秀麗的青山上發生。
而那輛別克車,因為下坡車速比跑車快,更重要的是,別克車地車身向來是又重又低的,相撞之後,車頭雖然嚴重變形,但還不至於側翻。
有安全氣囊的緩衝保護,任紫萱雖然身受重傷,但還沒有立刻昏迷過去。頭朝下的狀態讓她腦子充血。艱難地伸出胳膊,轉過頭,想要拉開車窗逃出去,卻在轉頭的瞬間,看到那輛別克車裏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杜雪佳。
因為猛烈撞擊,別克車的前擋風玻璃也是碎了,碎片衝擊著紮破了安全氣囊,刮破了雪佳那張精致的臉。
任紫萱看著杜雪佳滿臉是血,眼睛裏充滿了血絲的樣子,臉上是毅然決然地要跟她魚死網破。直到此刻,她終於感覺到了杜雪佳的憤怒與絕望,那是七年前的自己帶給她的……
撞完後,那輛別克車並沒有停下來,往後倒了一段距離,又朝著那輛跑車的車尾撞去!
“啊——”還沒有失去意識的任紫萱痛苦地尖叫著,充滿了恐懼與無望。她清楚地聽到因為二次撞擊,自己的骨骼在斷裂的聲音,但已無法感知是何處,因為全身已經被劇痛掩蓋了。
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意識到了,這不是一起交通事故!這是一場謀殺!赤裸裸的謀殺!
劇痛下,任紫萱的意識終於開始模糊了。可她還是忍不住要最後再看一眼杜雪佳。
承受過被拋棄,被羞辱,終於不再有力氣去任性地愛時,老天爺又給任紫萱開了個玩笑,讓她被欺騙。當把這一段又一段的劫難走過時,任紫萱才終於明白,杜雪佳此刻有多瘋狂,過去的她就有多痛苦。七年前那個任性狂妄,仗著自己家族勢力強大,站在人性的製高點,強取豪奪別人的愛情,肆意摧毀別人的尊嚴的那個任紫萱,實在是禽獸不如!
隻見那輛別克車並沒有就此罷手,擺過車頭後退著。“轟隆隆——”一聲悶雷的驚叫下,再一次撞向了那輛跑車,巨響卻被悶雷的聲音掩蓋了。
這一次不隻是把跑車撞變形,連盤山公路上的防護欄都變形了。
迷糊得已經快要睡過去的任紫萱,早已無法再感知疼痛,隻是感覺自己的身體再一次猛烈地被撞擊了一下。
大概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任紫萱看著前麵破碎掉的擋風玻璃,眼神開始放空。
晟銘哥,對不起!
我的孩子,對不起!
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
杜雪佳,對不起!
陰了很久的天空,終於在一聲悶雷下,砸下了雨滴,把這一片青山澆得愈發蔥鬱。
現在要是沒有那層防護欄的阻擋,那輛跑車絕對是要連人帶車地滾下山去,然後碎得連渣都不剩。
可是防護欄已經不隻是扭曲變形了,甚至是斷裂開出縫了。在大雨中顫顫巍巍的,似乎已經無法承受跑車的重量了,隻需最後一擊……
世界上似乎真的沒有什麽東西是絕對堅強頑固的,隻要有天敵。
任紫萱已經痛到失去意識了,她也早已放棄生命了。
盡管車頭已經嚴重變形,但那輛別克似乎真的不打算留一條活路,車子一倒,再次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任紫萱!都是因為你!”
雪佳一邊哭著,一邊操控方向盤,“是你讓我無比厭惡我自己!”
“是你毀了我!啊——”
雪佳尖叫著,猛踩油門,車子再次發動起來,準備給予那最後一擊。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一輛沃爾沃向那輛嚴重扭曲變形的別克車撞來。
“砰——”又是一聲巨響,又低又重的別克車直接被撞離了軌道,偏向一旁,最終撞在了防護欄的另一邊。
“不要!!”坐在車裏的汪助理嚇得爆吼了一聲,下一秒卻因為猛烈的刹車撞在了前麵的座椅上。陸景隆和陸景鳶到因為係了安全帶沒有受到太大衝擊。
因為別克車一撞上那原本就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防護欄時,連帶著防護欄還抖了抖,跑車是分分鍾要掉下去了。
汪助理連滾帶爬地跳下車,直直地奔向那輛跑車。
“任總,任總……”透過碎掉的玻璃,汪助理隻看到頭朝下的任紫萱,已經滿臉是血地合上了眼。
陸景隆解開安全帶下車,大雨中弓著身體,捂著胸腔,一步一步向那輛別克車走去。
陸景鳶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嚇得完全不知所措。
“阿隆,我剛剛做了什麽?”沒有意識到陸景隆已經下了車,陸景鳶喃喃地問著。
剛做了什麽?好像遠遠地就看到了這裏好像發生了車禍,越來越近時她聽到汪助理說那是任紫萱的車時,然後就看到那輛別克車十分恐怖地撞向那輛跑車,似乎要把它撞得滾下山去,當看到它再一次後退準備進行最後一次衝鋒的時候,她就下意識地猛踩油門要把那輛別克車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