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紫萱還沒上來,就被在大堂守著的汪助理捕捉到,“任總啊,你可算回來啦!天都塌了啊……”
任紫萱以為他在搞笑,故作抬頭地看看頭頂,說道,“沒有啊!不是飄在頭頂挺好的嗎?”
“任總,這次真的出大事了,‘鯨魚病毒四號’爆發了!”
“額?什麽?”任紫萱有些沒反應過來。
“目前,陸氏集團所有的服務器、主機全部被‘鯨魚病毒四號’攻擊,全線癱瘓,並且所有的商業機密全部公之於眾,隨之而來的,還捅破了陸氏集團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任紫萱被驚得瞠目結舌,“‘鯨魚病毒’係列不是早就被停止研發了嗎?這次是誰幹的?”
“我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反正不是我們幹的!”汪助理一邊擺著手一邊繼續說道,“但重點是,我們要趕緊做好防範啊!‘鯨魚病毒四號’好像比之前的‘鯨魚病毒’係列都要猛很多,都是能夠攻擊計算機硬件的病毒,但是上次也沒有說能把服務器攻擊到全線癱瘓,是全線啊!看來是有人惡意為之,而且既然不是我們做的,估計很快就要殃及到我們的啊!”
任紫萱一下慌了神,從沒有處理過這種情況,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做。
汪助理繼續分析道,“而且,還要千萬小心,陸氏集團已經全線告破,毫無商業機密可言了,但是我們和陸氏集團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肯定會波及到我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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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鳶和陸景琛在總裁辦公室裏,沉痛地看著各種網站上、論壇上、貼吧上,貼出來的各種公司機密,說不出話來。包括公司進展的各個項目的具體明細情況甚至還包括工作量和報價;還有陸氏集團擁有的各項專利技術,說明文檔和源代碼全部被人貼了出來;甚至連陸氏集團的人力信息,甚至包括員工通訊錄和薪資狀況,通通地被人貼上了網。
所有服務器告破,所有的防火牆都被摧毀,整個陸氏集團,真的是一絲不掛地展示在了世人麵前。
“怎麽會……”陸景琛不敢置信地看著電腦,一拍桌子,有些怒不可遏地站起來質問著高管們,“難道一直有人在偷偷攻擊我們,我們一直都沒有發現嗎?!豬被人踢兩腳都會叫兩聲啊!我不相信這麽龐大的係統,會是在一夜之間告破的,我不相信!”
十幾個高管全都噤若寒蟬,尤其是技術部門的主管。工作了這麽多年,真的是第一次活見鬼了。在服務器全線崩坍的前一刻真的什麽異常都沒有發生,突然間就像地震了一場一樣,全部癱瘓了……癱瘓了……然後沒過一個小時,所有大大小小的信息全部出現在了互聯網上……
陸景鳶則站靠在一旁沉默地翻著手機,一直沒有說話。
陸景琛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現在頭腦發熱召開緊急會議做什麽決定也是胡扯,反而更需要的是先靜靜。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門口說道,“先全部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我現在下達的命令隻有一條,用你們手中的權利,把損失盡可能降到最小。”
“是!”然後十幾個高管全都小心翼翼地陸續離開總裁辦公室。
“姐?”陸景琛向陸景鳶走去,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阿琛,”陸景鳶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哽咽地說道,“奶奶,怕是要活不成了啊……”
陸景琛把視線轉到她手裏的手機上,抿著唇沉默地看著上麵的新聞標題——殺兄弟奪其妻奪其財,論陸氏集團肮髒的誕生!
“怎麽會這樣?阿隆不是當初不是說已經把信息轉移到了最新研發的無法被‘鯨魚病毒’破解的電腦上了嗎?怎麽會……”
陸景鳶無力地放下手機,咬牙切齒地說道,“‘鯨魚病毒四號’,這是報複!這絕對是報複!”
陸景琛不可置信地搖頭,“那他們怎麽拿到電腦的呢?!”
陸景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應道,“這個,隻能等阿隆醒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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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隆手術完成後,老太太就直接帶著春瑩走了。
看著蜷縮在車座一旁的華春瑩,老太太頭疼不已,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想弄死她,偏偏陸景隆又愛上了她,可是留著她,又三番五次地搞事情,她的存在簡直影響呼吸。
“我告訴你,不管你對阿隆施了什麽妖法,讓他這麽癡迷你,你都別妄想嫁給他!隻要我活著,你就想都別想,聽到沒有?!”看著她還是在一旁蜷縮沉默著,老太太又氣不過擰了她一把,“你聽到沒有?!”
春瑩受驚地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回答,更加緊張地蜷縮在一旁。
“你……”老太太被她這鴕鳥狀氣得窒息,繼續戳著她的頭憤憤道,“你別在這兒給我裝可憐!你糊弄誰啊?!背著我們家阿隆在外麵偷男人,還能讓阿隆對你這麽癡情?!現在還三番兩次地害他,你就是個狐狸精!”
春瑩還是什麽都不說,頭埋在臂彎裏,由著老太太自說自話。
老太太依舊不依不撓著,更加用力地戳著她,“來啊,顯出你原型來啊,我才不怕你,讓我看看狐狸精到底是什麽嘴臉,顯出你原型來啊……”
“啊——”春瑩驚叫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狐狸精!我們陸家待你是哪裏不好,你居然背叛我們?!”老太太咬牙切齒地又罵了一句,“我告訴你,你這要擱在以前,是要浸豬籠的!現在真是便宜你了!”
無論她說什麽,華春瑩都是一副鴕鳥狀的沉默,這架根本吵不起來。老太太終於也覺得沒意思了,閉上眼睛靠在車座上,不再看她……
到老太太家的時候,老太太拄著拐杖率先下車,春瑩臉色蒼白地被人扶著跟在後麵。
不知為何,從回來開始老太太就覺得不對勁,看哪兒都不順眼,逮誰就想衝誰發火。
而且那老爺子也不在,剛一聽到陸景隆出事了,她就嚇得大驚失色,趕緊去醫院了。叫老爺子一同去的時候,隻看到他坐在書房裏,看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在發什麽呆,叫他也不應,這會兒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又跑哪兒去了。
哎,怎麽好像隻有她一個人在操心著這個家呢?!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老太太坐在她經常坐著的那張藤椅上,對著正在一旁給盆栽清洗葉子的元姨說道,“渴死我了,去給我倒杯水來!”
然而元姨似乎在一邊幹著活一邊發著呆,沒聽到她在說什麽。
看到她也在侍弄那些盆栽,老太太又是氣不打一處來,跺著拐杖揚高聲音道,“聽到沒有?!我要喝水!”
“啊?!”元姨終於也如夢初醒,放下抹布低著頭道,“額,是!”
“你在這兒給我發什麽呆,偷懶是吧?!扣你人工信不信?!”
元姨不作回應,隻低著頭說了一句,“我去給您倒水”便走開了。
老太太頭疼得用手撐著腦袋閉眼休憩,今天怎麽回事,怎麽所有人都不在狀態?!而且都像是躲著她的感覺。
“老夫人,您喝茶……”元姨端著茶杯過來了,但手是發抖的,而且不太敢看她的臉。
而老太太也沒睜開眼,閉著眼睛就伸出了手,元姨毫無意外地手一抖茶杯掉地上了,一地瓷片。
這無疑是火上澆油,老太太一拍桌子怒吼,“你怎麽回事?!”
元姨顫抖著嘴唇,居然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卻說不出話來。
想著元姨也是一把年紀的老人了,跟了她一生,老太太隻得作罷,煩躁地數落道,“行了行了,別哭了!一大把年紀的,幹嘛啊……扣你人工說說而已,你還至於掉眼淚?”
“我,我……”
老太太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真的疲乏了,“行行行,我真是惹不起你們,眼不見為淨,我睡覺去!”
說完,水也不喝了,拄著拐杖就走。
元姨看著她顫顫巍巍的背影,還在掉眼淚,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一邊揉著跳個不停的眼瞼,一邊想著,今天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總覺得不對勁!所有人都不對勁。
正邁著步子往房間走時,穿過一個偏廳,便看到兩個傭人,拿著抹布像是在擦屏風,實則借著屏風在玩手機,還在有滋有味地嘀嘀咕咕些什麽,臉上都寫著八卦兩個字。
老太太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事要是平時就算了,偏偏還在她最窩火的時候讓她看到了。
於是怒氣衝衝地走過去,想著先聽聽她們在說八卦什麽,然後再拉出來責罰一番。
“我的天啊,這千古冤案,居然就這麽被人給扒出來!你說這病毒會不會是那冤魂做的?!”
“咦~你別嚇我了,而且都過去半個世紀了,要報複幹嘛不早報複啊?那老爺子都這麽大歲數了,現在才報複?!”
“哪知道呢?”另一人繼續翻著手機說道,“不過,那老爺子真的夠狠的,就這麽活活把人給燒死了!”
“豈止是狠啊,簡直是禽獸好吧!居然還讓他逃了這麽多年,還搶了人家的妻子和知識,要不然今天陸氏集團都不可能姓陸!”
“哎,也是!估計就沒陸氏集團了!不過,你說那老太太知道不知道自己嫁的男人就是殺死當年自己新婚丈夫的凶手啊?”
“我估計,她要是不知道就真的是被騙了,她要是知道的話甚至還有可能是同謀呢!”
“天啊!要真是這樣的話,這家人也真是夠變態的啊!那咱們現在豈不是和一群豺狼虎豹待在一起麽?”
“誰說不是呢!我都想辭職呢!現在陸氏集團被人這麽整,命不久矣的既視感……”
“呀,你不幹了那我也不幹了……”
“你們說什麽。”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她們背後響起,兩人身體俱是一僵,手機掉地上裂了屏。
轉身看到老太太的瞬間,兩人都嚇得麵如土色,動都不敢動,話也答不上來。
老太太看了看她們,又看了看地上的手機,顫抖著步子,佝僂著背彎下腰撿起了手機,撿起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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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好久,陸景琛才開口道,“姐,不管怎樣,問題總還是要解決的,日子總還是要繼續的。那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我們是無辜的,不可能讓我們來付出代價償還些什麽。”
“嗯,阿琛,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振作起來!”陸景鳶抽了張麵紙,擦掉眼淚才點了點頭回應道,“你說說看,接下來怎麽辦。”
“姐,接下來我們分下工吧,你主顧內,我主管外!有什麽事我們也給對方通個氣。”
“嗯,好!”陸景鳶點頭。
“咱們現在內部亂成一鍋粥,不太好搞,阿隆現在又倒下了,老爺子的這件事情被捅破,新聞滿天飛,奶奶知道是遲早的事情,我估計過不了多久會有警察找上門來的。”
陸景鳶想了想回道,“我會照看好阿隆身體的,爺爺那邊我們就配合調查好了,客觀來講,他確實應該接受法律的裁決了,至於奶奶……”
“姐!”陸景琛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溫厚的大手似乎要給予她力量,“過去已經發生了的,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多可怕、多糟糕我們都要直麵慘淡的過去,然後還要不放棄、不卑不亢地去迎接未來,除此之外我們別無他法,不是麽?”
陸景鳶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好半晌才眼裏泛著淚光地回應道,“我明白了,順其自然……”
“嗯,順其自然,由她去吧……”
無須再多說什麽,不是不挽留,是挽留下來不過是徒增痛苦。
氣沉丹田,陸景鳶終究慢慢地點頭,“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陸景鳶才開口問道,“那現在說完內了,我們商量一下對外?”
“嗯!”陸景琛點點頭說道,“鯨魚病毒四號,很明顯是病毒三號沒有處理完善而造成的一起惡意報複事件,現在即便是抓到那個黑客也沒什麽用了,資料和源代碼全部被掛上網,我們三代人積累的所有心血也意味著要被哄搶一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而我們必須要麵對的。”
陸景鳶握緊了拳頭,深深地歎了口氣,“嗯,好吧,阿琛你繼續說……”
“所以,可以預見不過多久,將會有許多許多人盜版我們的知識產權。我在想,與其將來讓陸氏集團深陷於大大小小的官司之中,失去創新的能力,倒不如我們直接放手,把陸氏集團目前擁有的一切知識產權設置成開元免費,一來可以趁機洗白因為老爺子過去那件事給陸氏集團留下的汙點,而來我們背水一戰,重新起航!”
“那我們的損失,真的是無法計算的啊……”陸景鳶還是沒有辦法不肉疼。
“姐!若要扶大廈之將傾,就要有壯士斷腕的準備不是麽?”
陸景鳶緊鎖著秀眉,說不出話來。
陸景琛繼續說道,“既然可以預見未來那條路走不通,那又何必去試?人的貪婪是無限的,我們的人力、物力又都是有限的,現在源代碼全部被貼出來,無數的小企業將會像餓狼一般瓜分掉。如果將來把所有的資源都拿去打官司,去跟那些小企業爭奪,即便是贏又有什麽用?!都是兩敗俱傷罷了!”
陸景鳶煩躁地抓了把頭發,“這真的不是在做夢麽?!”
“姐,我們一定要麵對現實,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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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陸景隆再次出事後,春瑩就陷入了一片渾渾噩噩的狀態。對一切事物、聲音都無所感知,隻覺得很冷,這個世界仿佛凍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冷得她止不住地蜷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睡是醒,是活是死。
因為被凍醒,春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房裏一片黑暗,濃稠得像墨石般化不開。
但即便是如此之黑,還是感覺得到有個人在黑暗中一直看著她,這讓她毛骨悚然。
“誰?!”春瑩憑著直覺喊了一聲。
沒想到真的有應答,“是我!”低沉而又溫潤的聲音,無比熟悉。
“陸景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春瑩趕緊跳下床向他奔去,可是指尖觸碰到的卻是冰冷的膝蓋,“你,你不是在醫院嗎?怎麽回來了?你好了嗎?”
陸景隆沒說什麽,把她拉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臉埋在她的胸前,深深地嗅著她的味道。
他不說話,春瑩有些慌,用手拔著他的腦袋,“你怎麽這麽冷?你到底怎麽了?”
陸景隆紋絲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冷不丁地說道,“我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要去哪兒?!”春瑩的聲音都顫抖著,急聲問道。
陸景隆冰涼的大手抓著她纖細的胳膊,輕聲說道,“去一個叫地獄的地方,去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