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祁敘看著明問, “你不認識？”
這個語氣好像自己應該認識似的，明又認真想了幾遍，確定地搖頭, “我真沒認出來。”
安靜片刻, 祁敘意味深長道，“不認識也正常。”
明聽不懂他說的，垂眸想了會, 想起他背後還有個精通娛樂圈套路的蔣禹赫, 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叫出來――
“我知道了！”
祁敘：“嗯？”
“一定是蔣總教你的對不對？”
祁敘點了點頭, “沒錯。”
“那我知道了，嘿嘿。”明一副終於吃到了真瓜的樣子，得意洋洋的，“他肯定隨便叫你畫了個模棱兩可的剪影讓大家拚命去猜, 然後借此轉移大家對我的注意力，其實這個剪影裏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你倆煙/霧彈玩得挺6啊。” 祁敘：“……”
他笑了。
明不服氣，“笑什麽啊, 我猜對了你們的套路是不是？”
直到兩人重新坐上車，明還在認真舉例：
“娛樂圈那些瓜放出來真的假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老吃瓜人了, 你和蔣總這套路我早就見過，比如之前那個誰……”
祁敘就這樣聽著她小嘴叭叭地在那說張三李四,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 提醒道：
“小姐, 今天大家吃的好像是你的瓜吧？”
明一頓, 坐正看著前方, 嘟噥著說，“我的有什麽好吃的, 我自己都懶得吃，全是假的。”
祁敘側眸望她：“你不生氣，不憤怒？”
“當然生氣。”明打開車窗，風迎麵吹著她的長發，她眼神平靜而堅定，“所以初月最好是真的抑鬱自殺了，不然我要她好看。”
語氣奶凶奶凶的。
祁敘來了興趣，正要問是怎麽個“好看”法，明手機響了。
是田安妮打來的。
原以為又是什麽不好的消息，可明接起來竟然聽到她說――
“初月那邊出來辟謠了，說是營銷號炒作，那條朋友圈也是偽造的，還說跟你關係很好，沒有任何不和。”
明：“？？？”
她看了眼車裏的時間，距離營銷號發微博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個多小時，她被網友們整整轟炸了五個小時，這會兒突然跑出來辟謠？
怎麽，家裏2G突然變5G了？
明看不懂這操作。
“所以她根本沒有抑鬱症？更沒有自殺？”
“當然。”田安妮說：“她經紀人剛剛還跟我約明天一起吃飯，說是給你道個歉。”
“……”
明氣笑了，作為一個老吃瓜人，這種嫻熟的先造謠再辟謠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手法她可看得太多了。
隻是初月這次滑跪的姿勢有點奇怪，正常來說辟個謠就好了，還要請自己吃飯道歉？
田安妮告訴明：“這次我這邊隻安排了控場的水軍，梁恒，以及你媽這三件事，其他都不是我做的。宋導那邊一定是有人安排了，現在初月態度突變肯定也是有人施壓或者警告過，不然她那種性格肯低頭？”
明怔了怔，馬上看向身邊的男人。
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明一直也奇怪，宋導是個性格極其嚴謹的保守派，微博開通到現在就發了兩三條內容，但今天竟然為她發了那麽一條強引導性的剪輯視頻，一看就是有公關高手教的。
明起初還以為是田安妮的安排，這下明白了。
掛了電話，明看向祁敘，“你找過初月？”
祁敘有些不齒，輕道：“她配嗎。”
也是，祁家國內五大財團之一，祁敘如果要做什麽，根本用不著自己動手。
“那，宋導那個視頻，是你安排的？”
“想讓造謠者閉嘴，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他們無法反駁的事實。”祁敘淡淡道，“我隻是陳列事實而已。”
明抿抿唇，正想誇他兩句，這人又開口說――
“不過我仔細看過你的試鏡，明顯前五次和第六次不一樣，這算不算是我的功勞。”
他竟然開起了玩笑。
明卻沒笑，平靜看著他，“很好笑嗎。”
祁敘：“……”
“的確是你的功勞，是不是要我給你送麵致謝的錦旗？我過生日你都能說走就走，知道那天晚上我多難過多想哭嗎？”
“……”
沉默了會兒。
祁敘忽然牽住明的手，“不會了。”
他說，“那個是林芸芸的生日，明天我陪明過生日，哪都不去。”
被男人手掌裹住的溫暖湧遍全身，明仔細感受著――
這是真實的溫度，是屬於祁敘和明的的溫度。
不是林芸芸和顧遠。
原來他記得自己的生日。
明掩住心底的小欣喜，故作淡定地問，“那我請簡寧，管星迪她們一起――”
“不要。”
祁敘打斷了明，看著她。
“就我們兩個。”
明快擋不住那些從眉眼裏溢出的愉悅，咳了聲，傲嬌地學祁敘的樣子說話――
“那好吧，滿足你這個願望。”
祁敘也輕揚著唇角配合她，“感謝明小姐。”
-
對明來說，今天是一波N折的一天。
盡管初月讓她在那麽幾個小時裏受盡網絡暴力，但能量守恒，她受了多少的詆毀，同時也意外收獲了多少幸福。
媽媽複出了，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有機會實現。
祁敘為她強勢撐腰，為她踏平事業上的所有荊棘。
所以，現在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吧？
明把自己錄下的那道語音發給了田安妮，告訴她――
“我不需要道歉，隻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然以後誰都覺得我明好欺負，隨隨便便網暴幾個小時再來道歉？”
也許是在考慮親自下場可能造成的後果，也許是在考慮要怎麽做才合適，過了很久，田安妮才回複明：
“好，但這件事必須由我出麵，你之後轉發。”
於是當天晚上十點，一直沉默的明方終於由經紀人田安妮出麵給出回應。
田安妮是個狠人，懶得去解釋前因後果，直接把錄音甩了出來，再配了一句非常大氣的話。
【每一位新人都值得被尊重，希望大家能守護真正用心拍戲的演員。】
這短短的一句話，既保護了明，又內涵了初月。
本來初月那邊辟謠後，大家都以為這件事結束了，不少人在明微博下道歉。誰也沒想到明這邊忽然來了一個回馬槍，殺得初月措手不及。
一段錄音把這件事推向了最**。
錄音裏，初月的囂張傲慢，初月助理的嘲諷，幾乎瞬間扭轉了輿論方向。
錄音裏寥寥幾句話，大家都聽出來了幾個事實――
第一，明在劇組很認真，每天認真記筆記。
第二，初月覺得明裝逼，初月助理更是覺得明垃圾小咖不自量力。
最後，那個字母小姐就是初月。
之前，初月那張模模糊糊的截圖隻是文字。文字可以說是造假，但錄音不可以。
況且初月很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不承認，明那邊還可以去調電梯的監控，到時候證據更加確鑿。
事實上從下午收到金主的警告，告訴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時，初月已經慌了。
吃瓜網友們驚呆了眼睛――
【震驚我媽，我現在說一句初月是頂級茶藝大師沒人反對吧？】
【所以初月團隊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翻車了？】
【我來還原一下吧，這件事應該是這樣，初月在劇組耍大牌背ABC，導演看不過去給態度更好的明加了戲，這姐妹就不爽了，故意弄了場抑鬱大戲想讓粉絲去攻擊明，結果人家早就提防了她，初月知道有把柄後又趕緊出來辟謠，但是明不買賬，非要撕個清白？】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了，哈哈哈哈哈好一場大戲，爽！我他媽原地愛上明了！】
【小師妹剛，小師妹牛批！】
【之前罵明的是不是要給別人一個道歉？】
一夜之間，初月溫柔優雅的才女人設徹底崩塌，盡管官方一直辟謠說朋友圈的截圖是造謠，但前有梁恒內涵，後有導演力撐，劇組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說話，事情已經一目了然。
初月自作自受，而明卻在自己21歲生日來臨之際，成為全網都在熱議的新生代演員代表。
某國際影帝看了她的六次試鏡視頻後點評道――
“能有這樣的耐心花半年的時間反複磨煉一個配角，我看到的是一個絕對沉得住氣，不浮躁，對待網絡霸淩不卑不亢的專業演員。明，未來可期，加油。”
就這樣，#明未來可期#的詞條熱度持續上升，在夜裏十二點直接登頂。
緊跟著後麵的是祁敘和江敏月的熱搜。
明二十一歲的第一天，第一小時第一分鍾，和自己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共同霸占了熱搜前三的位置。
這是多麽美妙的事情。
上天終究沒有虧待她，這份生日禮物太爽了。
-
第二天，明睡醒就收到了姐妹們的生日祝福，手機一度卡到打不開。
而一夜睡醒，自己的微博也從原來的二十多萬粉漲了整整十倍，變成了兩百多萬。老粉給新粉們科普今天是明的生日，大家也齊刷刷地在超話裏刷著祝福的話。
還有人不忘踩一腳初月，“好惡毒，竟然在人家過生日前一天搞她，擺明了就是不要她好過。”
而現實中，初月也扛不住全網謾罵，早上在個人微博公開對明和劇組道歉。
不過這些，明都沒興趣去看，去關注。
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起床暗戳戳地叫來化妝師，讓她給自己化了個清新動人又不失小性感的妝。
今天是明和祁敘認識以來，以生日之名，第一次認真而鄭重的約會。
晚上六點半，祁敘的司機來到酒店樓下接明。
司機畢恭畢敬為她開門：“明小姐，祁總已經在餐廳等您了。”
明抿著唇笑，神神秘秘的，不就是吃頓飯嘛，幹嘛搞得這麽隆重，還讓司機來接。
但她還是高興地上了車。
因為過生日，又要和祁敘約會，明特地穿了件漂亮的一字肩小禮服，禮服是溫軟紗質的，淡紫色，嬌柔又顯白。
雖然有點冷，但是為了風度，明今晚可以暫時不要溫度。
車緩緩開到繁華市區的某棟大樓下。
司機為她開門，恭敬說：“小姐，祁總在上麵等您。”
明下車，緊跟著又有專人引她上樓。
“這邊請。”
明緊張得心撲通撲通跳，好像要去見很久沒見的愛人似的，這一刻心裏欣喜又慌亂。
進了電梯，引她來的人自覺退下：“明小姐，祁總在等您，祝二位用餐愉快。”
明看了眼電梯。
頂樓……？
剛剛滿腦子都在想祁敘，明都沒注意她來的這個地方，不就是昨天自己想要訂的那個餐廳嗎？
難道那個包場的人是他？
正想著，電梯門叮一聲開了。
記憶中的溫柔餐廳一如既往地浪漫著，空氣裏四下都蔓延著濃鬱的花香香薰，侍應們分成兩列對她彎腰歡迎。
明腦中有些亂，被動地跟著侍應生走到了露台。
天色暗了，花園露台上亮著點點燈光，像夜晚的耀眼星辰，在彩色的花卉世界裏閃耀著夢幻朦朧的光。
而那個男人就這樣矜貴從容地坐在那，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然後――
朝她看了過來。
時間好像在這時停了一秒。
溫暖的橘黃色暈染著祁敘的英俊麵龐，這個對視的瞬間，明恍惚竟覺得好像似曾相識過。
直到男人的聲音拉回了她：“過來坐。”
明回神，慢慢走進去。
心跳一點一點，喜悅而又羞澀地加速著。
祁敘給她拉開椅子，“喜歡這裏嗎。”
明點頭，“其實我本來也想來這裏過生日的，可打電話來才知道被人包場了，沒想到這個人是你。”
說著明看了看四周，“太奢侈了吧，吃個飯而已，不用這樣的。”
祁敘淡淡笑，“這樣安靜。”
他說得也對，對於兩個才從熱搜上下來的人來說，現在這樣的低調還是必須的。
明便沒再說，打量兩眼祁敘，好奇道：“你怎麽戴著眼鏡，是才工作完嗎？”
祁敘簡單解釋，“今天比較想戴而已。”
雖然有點奇怪，但明並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侍應生這時候開始上菜。
其實這家餐廳最出名的是法餐，但祁敘知道明更喜歡吃川菜，便叮囑廚師改良了一些菜式。
明顯然很喜歡，一邊吃一邊小聲告訴祁敘，“你知道嗎，我以前來過一次這裏。”
祁敘不動聲色地笑，“是嗎。”
“對啊，當時我跟簡寧一起來的，兩年前吧，她帶我和好幾個朋友一起過來跨年。”
“然後呢。”
“然後？然後簡寧那個小王八蛋騙我喝那個蘋果味的啤酒，說不會醉，我就一瓶接一瓶的喝，後來喝多了。”
祁敘笑，原來是喝多了。
難怪對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不知道我當時多丟臉，我朋友說我坐到一個陌生男人懷裏去了，還把人家的眼鏡摘了扔掉，還好當時人家沒跟我計較。每次想起這件事我都覺得內疚，想賠一副新的給他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祁敘抿了口酒，淡淡說：“萬一人家想你賠別的呢。”
明抬起頭，“別的什麽？”
“比如說，他想要你。”
明撲哧一笑，“不至於吧，我弄壞他的眼鏡而已，以身相許是不是過分了些。”
正說著，耳邊忽然傳來煙花的聲音。
明愣了下，不敢相信地扭頭看過去。等眼前再一波絢麗煙花升空時，明才真的確認又在這裏看到了煙花。
好幸運！
她有些興奮，從位置上起來跑過去，“祁敘你過來看，煙花！”
祁敘沒動，輕輕抬眼，看著被一點燦爛煙火激動得像個孩子似的明，頓時就好像回到了兩年前跨年夜那晚，她一蹦一跳在煙花下綻放笑容的樣子。
當時她像天上掉落的星星，跌在了自己懷裏。
而現在，祁敘伸手就可以攬住她。
明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注視自己的那雙炙熱眼睛。她專心欣賞著煙花，甚至還拿出手機來拍照，隻是拍著拍著，發現空中流光溢彩的火花忽然變成了奇怪的形狀。
好像……是個數字1？
明愣了愣，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看。
好家夥，剛剛還是一個1，這會兒整個夜空全都是111111111111111。
明覺得好玩，轉身跟祁敘說：“這個煙花是不是出什麽故障了，怎麽――”
話未說完，她卻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似的，怔怔看著祁敘。
“這，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祁敘：“不然呢。”
“……”明傻了。
煙花是祁敘準備的。
那這個“1”是什麽意思。
驀地，明想起了自己的那張求和小紙條――【願意和好扣1，不願意扣2。】
她明白了一切，心裏又驚又喜，馬上快步朝祁敘走過去。剛走到身邊就被他輕輕一拉，攬到懷裏坐下。
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的姿勢。
明沒有抗拒這份親密，麵頰浮上幾抹羞赧，卻又故意傲嬌地說：“扣個1也用不著這麽大陣仗吧，人家打公屏，你直接打到天上去了。”
祁敘笑，“那明小姐還滿意嗎。”
這特麽能不滿意嗎，簡直太滿意了。
明的心都快跟著一起翹到天上去了。
狗男人玩點浪漫還怪符合自己的口味，沙雕又搞笑。
遠處煙花還在空中綻放，明坐在祁敘腿上眨了眨眼：“這算是生日禮物嗎。”
祁敘想了片刻，“不算。”
“那就是還有禮物？”
祁敘頗有興致地看著明，“你想要什麽禮物？”
明其實想過祁敘會給自己送什麽。
這些總裁們出手大方，別人送99朵玫瑰，他們起碼999朵起。
別人送漂亮的項鏈包包，他們送限量版，收藏級的奢侈品。
祁敘肯定也不外乎這些。
明基本能猜得到，但她並不care禮物多貴多豪華，隻是想要祁敘那份心意。
心意到，就夠了。
明很期待，不知道祁敘會給她怎樣的驚喜。
她說：“隨便什麽都可以，你送的就好。”
祁敘笑了笑，“好。”
他不慌不忙地從西裝內兜摸出一個皮夾，然後放在明手裏。
？
明懵了幾秒，“錢包？”
這男人把自己的錢包送給她做禮物是什麽意思？
許是看出了明的迷惑，祁敘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開，禮物在裏麵。”
“……”
來了來了，又開始故弄玄虛了。
明不知道祁敘又在搞什麽鬼，但還是充滿欣喜和期盼地打開了錢包。
她一眼就看到了錢包透明隔層裏那張“今棠”的照片。
這一次，是真切的，清晰的，近距離的看這張照片。
明微微睜大了眼睛，同時聽到耳邊祁敘的聲音傳來――
“那個男人不想要眼鏡。”
“隻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