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就好像正在入戲的演員一樣, 明已經完全沉浸在被祁敘帶動的氛圍裏，可那人卻提前出戲，甚至還戲謔了她一把。
明頓時又羞又惱。
是啊, 她怎麽臉紅？
她怎麽對一個工具人臉紅了！
“你才臉紅！”
明蹭地就站起來要走, 祁敘迅速拉回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似蠱惑,
“我現在回來了, 那個舞, 再跳一次好不好？”
還敢提這個舞？
當時跳那麽賣力不見你誇一句，現在興致來了還想本小姐再跳？
你一個工具人要求還怪多的。
明還在為自己臉紅的事生氣，悶頭不悅地推開祁敘，“不好。”
從書房跑回臥室, 明一頭紮到床上，用被子裹緊自己。
心髒還在砰砰跳著。
她閉著眼睛，還是忘不了剛剛祁敘靠過來的那個瞬間。
那種強烈在胸腔迸發爆炸的感覺, 是長這麽大都沒有感受過的。
明轉了個身看著天花板，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長發。
這個男人太討厭了。
她又翻開劇本，從頭到尾找了一圈, 發現顧遠都沒做過這種主動撩林芸芸的事。
所以祁敘怎麽回事，出了趟差回來怎麽還騷起來了。
是之前自己主動打視頻給他帶來的自信和勇氣嗎？
正在心裏強烈腹誹著, 祁敘忽然站在外麵敲門, 喊她：“明。”
明眉心一跳, 馬上閉上眼睛裝睡。
她進來的時候忘了關門, 祁敘就那樣站在門邊看她表演秒速入睡, 不覺好笑。
“鞋子還沒脫。”
明：“……”
繼續裝死。
“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明依然沒吱聲, 等聽到外麵沒了動靜才悄悄睜開眼，下床去看。
祁敘走了。
偌大的套房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明慢吞吞地在沙發上坐下，抱著靠墊發了會呆，才揉著腦袋承認一件事。
這裏從來都沒有喧鬧過。
隻是他一來，明的心跳都沸揚了而已。
是試鏡臨近，自己壓力太大，角色代入感太強了導致的嗎。
她每天都在努力讓自己變成林芸芸，感受她的情緒，去發自內心地愛顧遠。
所以她對祁敘臉紅，其實是林芸芸在對顧遠臉紅吧？
明也有些分不清了。
她覺得臉頰好燙，想去冰箱那拿瓶冰水冷靜冷靜，卻發現冰箱上貼著一張字條。
是祁敘留的。
【明天下午六點想約明小姐去補聽音樂會，賞臉嗎？】
明扯下紙條，難以自抑地翹了翹唇，“算你還有點良心。”
祁敘的字很好看，雖然潦草，但字形和筆鋒都順滑有力，和他這個人一樣，看著淡然，實則內裏的氣場十分強大。
明看著看著，忽然發現自己又開始無意識地傻笑了。
她使勁拍了拍臉。
這位替身你幹嘛呢？
你怎麽又開始了？
你在蕩漾什麽？你清醒一點！
這麽一想，明馬上嚴肅地把字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不過既然祁敘這次主動相約，明當然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留給她的體驗時間已經不多，她必須要盡快把剩下的劇情體驗完。
祁敘回來之前明已經大致做了筆記，剩餘劇情裏比較關鍵的幾個情緒起伏點分別是――
林芸芸生病住院被忽略；
林芸芸假裝劈腿引起兩人冷戰；
顧遠生日失約；
以及最後，顧遠的白月光重新出現，兩人和好，林芸芸被分手。
雖然已經看了很多次，可每次看到分手這裏，明的心還是會痛一下。
之前明一直覺得林芸芸這個角色愚蠢沒主見，被分手也應該是脫離苦海值得慶祝的事，她根本感受不到這個角色為什麽會痛苦，更不會心疼她。
但現在她能get了。
一片真心喂了狗，放誰身上不難過。
歎了口氣，明看著總結出來的四個重要知識點陷入了深思。
所以按照步驟，生病住院要怎麽開始？
難不成真讓自己生場病去感受感受？-
第二天上午，明早早地起來搬家。
她在影視基地附近已經重新找到了一套房子，昨天祁敘回來了，2808正好還給他。
明收拾好行李，給房東李阿姨打電話，確定了她在家後，自己一個人就過去了。
上次就是因為管星迪回來幫忙，路上又遇到紀沐陽，閨蜜再過分熱情地撮合，幾個巧合撞在一起，導致了後麵那一係列的事情。
所以這次明誰也沒說，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打了輛車過去。
說來明覺得自己運氣特別好，某天瀏覽網頁時發現了李阿姨新發布的招租信息，就像為她貼身準備的一樣，各方麵條件都滿足她的需求。
環境比之前那個好，地方大，是影視基地附近唯一的一處新樓盤電梯公寓。
十點過，明提著兩箱行李敲開門，房東李阿姨早已等著了，見她過來熱情道：
“來啦，我都收拾幹淨了，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
明環視四周，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隻是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什麽，緊張問：“阿姨您這這沒老鼠吧？”
李阿姨笑了，“放心，我這是新房，而且先生他――”
明：“嗯？”
李阿姨眼睛一轉，馬上解釋說，“我是說，我先生對衛生這方麵一直很注意，所以你大可放心，別說老鼠了，你連蒼蠅都不會看到一隻。”
明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送走李阿姨，明開始整理房間。
這次她吸取了教訓，把最重要的日記本收在了臥室床頭櫃裏，鎖得嚴嚴實實。
一個人忙前忙後地收拾完，已經是下午五點。
明給祁敘發了個定位――【我搬家啦，別去酒店找我了。】
十多秒後，祁敘回複――【好。】
嘖。
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更不留戀呢。
這個相當隨意的態度讓明有些不爽，馬上端走原本想要招待祁敘吃的甜西瓜並一並取消了邀請他上來坐坐的計劃。
當然，除非你求我。
六點整，祁敘的電話準時來了。
“我在你小區樓下。”
明：“噢。”
接著開始等他問自己――你住幾單元幾號？我可以上來嗎？
然而沒有。
祁敘說：“你可以下來了。”
明：“……？”
行，有你的。
既然這麽高貴冷豔，回頭我就貼個紙條在門口――【祁敘和狗不準入內。】
然後再把狗劃掉。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自己的地位還不如一條狗。
就這麽幹了！
明氣鼓鼓地從家裏一路腹誹到樓下，坐進祁敘的車裏，故作雲淡風輕地問，“聽什麽音樂會？”
祁敘遞給她一張節目單，明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忽然愣住。
克萊德鋼琴演奏會？
明張了張嘴，看向祁敘：“鋼琴？”
祁敘邊開車邊說，“你這個語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明：“……”
我喜不喜歡有什麽重要。
你喜歡不就行了。
劇院每天那麽多演出，為什麽一定要來聽鋼琴演奏會？
為什麽偏偏就是鋼琴。
你很想她是嗎，你們一定也一起聽過吧？所以現在帶著我去重溫這種場景，給自己找些回憶？
心情莫名就down了下來，明出門前的那點兒興奮全都沒了。
她把節目單丟到一邊，看著窗外不說話。
祁敘馬上感覺到了明的不對勁，車速放慢，問：“怎麽了？”
明頓了頓，轉過來笑眯眯地看著他：“沒事。”
祁敘：“……”
這個笑一看就陰惻惻的，不是真心。
“真沒事？”
“開車別聊天，聊天別開車。”
“……”
懷疑明是不是又到了女人每個月特殊的那幾天，情緒陰晴難定，祁敘很有眼力地閉上了嘴。
明獨自在旁高冷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算了。
她瞎計較個什麽勁，這不就是替身日常嗎，陪男主去回憶白月光，本也是她這個替身的義務。
鋼琴還是二胡又有什麽所謂，反正自己都是去聽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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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耽誤了兩次的音樂會地圖終於在今晚順利刷完。
劇本裏，林芸芸和顧遠去聽音樂會是才認識的時候，林芸芸對顧遠充滿了好奇與崇拜，她欣賞他的魅力，更欣賞他的才幹。所以在顧遠開始追求她時，幾乎不假思索地跌入了他的陷阱。
音樂會上，林芸芸如情竇初開的少女，一直偷偷看顧遠。
明沒想到自己竟然也一樣。
隻不過林芸芸看顧遠的時候眼裏都是愛慕，而她就不同了，偵察兵上身，睜著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在昏暗中各個角度觀察祁敘的神情。
她想看看他眼底是否會流露出那種觸景生情的悲傷情緒。
或者在某些熟悉的旋律裏突然淚眼朦朧。
整場演奏會，明一個音符都沒聽。
散場的時候，祁敘沒有著急起身，等周圍的人都走了，才轉過身問明。
“我臉上有什麽好看的東西麽。”
明：“什麽？”
祁敘身體靠過來，溫熱氣息微微撲麵，“為什麽一晚上都在看我。”
“……”明措手不及，尷尬地掩飾道，“別自作多情了，誰在看你，我看的是那邊的一個漂亮小姐姐好不好。”
“是嗎。”看了明幾秒，祁敘輕輕笑，“我怎麽覺得最漂亮的那個坐在我旁邊。”
明：“……”
騷裏騷氣。
剛剛懷念完白月光馬上又來麵不改色地撩自己，顧遠都得喊你一聲哥。
這人出差那八天是去學變臉了吧。
明沒領情，輕輕哼了哼，“起來，回家了。”
車從劇院停車場開出沒多久，田安妮給明打來了電話。
“，準備一下，待會你的照片會出現在熱搜上，不要驚訝，也不需要解釋任何內容，也許標題會讓你有些尷尬，但相信姐，隻是預熱的套路，為你的人設做準備。”
明聽完怔住，“馬上？”
“對，務必記住我說的話，無論是誰問你熱搜上的情況你都別回應，就說不知道，不清楚，等官方。”
“……”
作為一個長期在吃瓜前線的路人，竟然馬上要在熱搜上看到自己，明不禁有些緊張。
掛了電話，祁敘見她神情有異，問，“怎麽了。”
明低頭打開微博，“我經紀人找我有點事。”
明的工作祁敘很少過問，起初他想讓蔣禹赫的亞盛娛樂把明簽下來，這樣可以完全保證她的安全。但後來遲來一步人被田安妮簽走。幸好蔣禹赫說田安妮為人靠譜，祁敘才沒有繼續插手。
所以明說是工作上的事，祁敘也沒在意，繼續專心開車。
二十分鍾後，車開至明新租的小區門外。
這一路明都在刷微博，看上去好像在緊張地關注著什麽。祁敘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問問她，兩人的手機一前一後響了。
是微博的推送信息。
祁敘的手機就放在控製台上，他不用拿，隻是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推送的標題。
【梁恒與神秘年輕女性同吃晚餐，舉止親昵疑似女友？】
祁敘對這樣的八卦新聞向來不感興趣，他收回視線，正準備繼續跟明說話，卻看到她非常迅速地點開了這條推送。
而後，眼裏流露出滿滿的詫異和愕然。
敏覺的祁敘立即感應到了什麽，拿起自己的手機，也跟著點進那條推送。
他一眼看到了照片裏那個被稱為疑似梁恒女友，舉止親昵的年輕女性。
就是現在坐在自己身邊的明。
照片上，明和一個年輕男人坐在一起，衝著鏡頭甜甜地笑。
這個意味不明的標題和曖昧的照片頓時讓祁敘的臉色沉了下去。
“梁恒？”他眉頭蹙著看向明，“女友？”
明沒想到祁敘也看到了，還是當著自己的麵。
這微博可真會精準推送。
她唇輕啟，正想告訴祁敘這條熱搜是田安妮安排的，不用當真時，祁敘的手機忽然響了。
明話被打斷，視線下意識落到他的手機屏幕上，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的心猛地跳了下。
JT？
是的，她沒看錯，隻有兩個字母，JT。
明比誰都記得這兩個字母的縮寫是誰。
她的心跳幾乎是一瞬間被點燃，劇烈地跳著。
來了來了。
做了這個人這麽久的替身，今天終於要見到本尊和祁敘通話了嗎。
他們會怎麽交談，祁敘會叫自己回避嗎，那個女人的聲音好聽嗎。
明有很多問題想要知道答案，可她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按捺住複雜的心情等，等祁敘去接。
可他隻是看了一眼，竟然掛了。
明：“……”
她微愣，“為什麽不接？”
祁敘把手機甩到一邊，側眸看她：“因為我在問你那個梁恒是誰。”
明頓了兩秒，莫名被這個語氣激到了，“那這個JT又是誰？”
這個問題她想問很久了，也早就想親口聽祁敘承認了。
對視片刻，祁敘轉頭看著前方，聲淡淡道：“一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明：“……”
都未婚妻了，還合作夥伴？
照片都放錢包裏了，還合作夥伴？
你家傭人都說了是你不讓人提的人，還合作夥伴？
你可真能騙我。
敢找替身不敢認？
“所以這個梁恒是誰。”祁敘追問明，“現在能告訴我了麽。”
明低著頭，沒有馬上回答。
這種沉默讓車廂內的氣氛在不覺間就莫名冷了下來。
明在控製自己。
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質疑和責怪什麽，隻是壓抑整晚的情緒還是因為男人的欺騙而更加沮喪，想起田安妮剛剛囑咐過的【無論誰問你熱搜上的情況你都別回應，就說不知道，不清楚，等官方】
她冷漠地撇開臉看窗外――
“不知道，不清楚，等官方。”